三日后的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蜿蜒的山路上。山下猎户王大叔背着药篓，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裤脚还沾着泥，草鞋磨破了底，露出的脚趾渗着血，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带泥的血印。他嗓门洪亮，此刻却带着哭腔，像被雨打湿的铜锣："林姑娘！不好了！张婶子上山采药，回来后浑身发肿，皮肤泛着青黑，怕是中了邪毒！"
雨田跟着他赶到山民家时，土坯房里挤满了人，汗味、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混在一起，让人胸口发闷。张婶子正躺在土炕上抽搐，嘴唇乌紫，像含着块陈年的老墨，指甲缝里残留着暗红色粉末，那颜色暗沉发僵，看着便知毒性霸道。她的呼吸急促，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在和死神搏斗。
王大娘抹着泪，粗糙的手掌在围裙上反复擦拭，眼泪落在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王大叔急得首搓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几个半大的孩子缩在墙角，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吓得不敢出声，只有最小的那个，还含着手指，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雨田俯身掀开被褥，一股腥臭扑面而来——毒素己开始侵蚀肌骨，皮肤下隐隐能看见黑色的脉络在游走，像一条条细小的黑蛇，在血肉里钻动。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针身是姐姐林雨特意为她打磨的，泛着温润的银光。银针在妇人指尖刺出一点黑血，血珠坠落在瓷碗里，竟凝成了小块，如墨石般沉在碗底，碗沿还沾着细小的血渣，看着触目惊心。
"是腐心草的毒。"雨田沉声道，脑中闪过《活人死经》里的记载，那书页边缘泛黄，字迹却清晰如昨，"此草生于阴湿岩缝，本身无毒，但与血藤花的花粉相遇，会化作腐心之毒。毒素入体，先腐心脉，再蚀筋骨，半日便没救了。"
林雨闻讯赶来，她刚为邻村的孩童看完水痘，药箱还敞着，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金针，针尾的红丝绦在匆忙的步履中轻轻晃动。翻看妇人眼睑，她秀眉紧蹙，睫毛因忧虑而微微颤抖："毒素己入肺腑，寻常解毒丹无用。需以清瘴花做药引，可那花长在黑风崖，常有妖兽出没，据说还有黑煞门的人在附近巡逻。"
雨田起身时带起一阵风，青布裙角扫过地上的药渣，那些被熬煮过的草药残渣里，还能辨认出几味常见的解毒草，显然是山民们急病乱投医的尝试。"我去。"
林雨伸手欲拦，却被妹妹眼中的坚定挡住。那坚定里有焦急，有决心，更有医者的本能——见死不救，比让她自己中毒还难受。
雨田的目光落在炕上抽搐的张婶子身上，又扫过墙角吓得发抖的孩子，那些眼神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姐，医道不是等出来的。若连近在眼前的人都救不了，读再多医书有何用？"
王大叔急忙道："我知道黑风崖的路，我带姑娘去！"他说着就要往外冲，被雨田一把拉住。
雨田摇头，指了指他渗血的脚趾："您伤了脚，在家等着。我去去就回。"她抓起药篓，将银针、解毒丹和几张符纸塞进怀里，动作快而不乱。墨麟貂己自觉跳进篓里，探出头望着她，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带上我"的急切，小爪子还扒着篓沿晃了晃。雨田轻轻抚摸了一下墨麟貂的头，然后转身，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的黑风崖，她知道，那里将是她与死神争夺生命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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