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的晚香玉开得正盛，晚风一吹，满院都是清甜的香气。令妃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手里拿着针线，却半天没绣下一针。腊梅刚从外面回来，把燕喜堂的热闹光景细细说了一遍，末了道：“娘娘，听说五阿哥从郡主府回来时，眼眶都是红的，可格格在府里却笑得欢，正跟尔泰爷商量着在后院种些什么菜呢。”
令妃放下针线，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划过绣绷上未完成的海棠花，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这丫头，懂事得让人心疼。明明心里也有不舍，却把眼泪藏得死死的，硬是把路走得坦坦荡荡。”
冬雪端来一盏温热的杏仁茶，柔声劝道：“娘娘也别太挂心，格格这是选对了路。五阿哥虽好，可终究是皇子，往后的日子里，身不由己的时候多，哪能时时刻刻把格格放在心尖上？尔泰爷就不一样了，性子温厚，又最懂格格的心思，将来定能把她护得好好的。”
“你说得是。”令妃接过茶盏，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我刚进宫时，就看着尔泰长大。这孩子不像他哥哥尔康，锋芒毕露，他总爱跟在后面，安安静静的，可心里比谁都有数。小燕子跳脱，他沉稳，正好互补。小燕子闯了祸，他不会像永琪那样急着说教，只会先替她挡着，再慢慢教她道理；小燕子想一出是一出，他也从不扫兴，只会陪着她把空想变成真。这样的日子，才是小燕子该过的。”
她顿了顿，想起福伦夫妇对小燕子的疼惜，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再说，尔泰是福伦的儿子，算起来，还是我的亲侄子呢。小燕子嫁过去，既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又是福家的儿媳，有我在宫里照拂，有福伦夫妇当公婆，断不会受半分委屈。不像嫁入皇家，规矩多如牛毛，妯娌间明争暗斗，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我光是想想，都替她觉得累。”
腊梅笑道：“可不是嘛！前几日奴婢去给太后送点心，还听见容嬷嬷在跟皇后念叨，说格格离了宫，往后想找她的错处都难了。可见格格这一步走得多聪明，既避开了后宫的是非，又能和心上人安安稳稳过日子，真是两全其美。”
“她哪里是避开是非，是早就把是非看得透透的。”令妃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刚进宫时，她总觉得只要对永琪好，只要皇上疼她，就能在宫里立足。可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终于明白，皇家的情分最是薄凉，今日的恩宠或许就是明日的枷锁。永琪的心里装着她，可也装着江山社稷，装着储君的责任，这些东西，迟早会把那点情分磨没了。她现在主动放手，不是不爱了，作者岁月静好安暖相伴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是太懂了——与其等到被现实磋磨得面目全非，不如趁着还能体面，留一份念想，也留一条生路。”
冬雪轻声道：“娘娘，您说格格会不会觉得遗憾？毕竟她和五阿哥也曾那么要好。”
“遗憾或许有，但绝不后悔。”令妃笃定地说，“你没瞧见她拿到郡主府圣旨时的样子，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是真的快活，不是装出来的。她要的从来不是‘五阿哥妃’的头衔，是能让她自由自在、不用看人脸色的生活。尔泰能给她，燕喜堂能给她，这就够了。”
她想起自己刚入宫时的光景，何尝不是小心翼翼地在规矩里求生存？若不是凭着几分聪慧和皇上的怜惜，恐怕早己淹没在深宫的洪流里。小燕子比她幸运，她有勇气挣脱束缚，有皇上的疼爱做后盾，还有一个愿意陪着她走出宫墙的尔泰。这样的缘分，是多少深宫女子求都求不来的。
“说起来，这也是缘分。”令妃笑着说，“紫薇嫁给尔康，小燕子若是嫁给尔泰，咱们这几家就真成了亲上加亲。往后在宫外，姐妹俩互相照应，宫里有我和皇上护着，福家有势力撑着，谁也不敢欺负她们。这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暖心。”
腊梅笑道：“那往后逢年过节，格格们带着女婿回门，宫里该多热闹啊！皇上定会高兴坏了。”
“是啊，热闹些好。”令妃望着窗外的月光，心里一片柔软，“这宫里太冷清了，能多些真心相待的人，多些热热闹闹的笑声，总是好的。小燕子这丫头，最会带来热闹，往后她在燕喜堂住着，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也能给这沉闷的京城，添几分生气。”
她拿起针线，继续绣那朵海棠花，针脚比刚才更细密了些。海棠花是小燕子喜欢的，尔泰也喜欢，或许等绣好了，能送他们做贺礼。她想着小燕子穿着新嫁衣，挽着尔泰的手走进燕喜堂的样子，想着紫薇和尔康站在一旁笑着祝福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就忍不住漾开来。
有些路，看着难走，走下去才发现柳暗花明；有些人，看着不合适，相处下来才知道是天作之合。小燕子选的这条路，或许没有皇家的尊荣，却有最踏实的温暖，这就够了。作为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作为福家的亲戚，她能做的，就是在宫里为他们守着一份安稳，看着他们把这“燕尔新途”，一步步走得稳稳当当，热热闹闹。
窗外的晚香玉开得更盛了，香气弥漫在延禧宫的每一个角落，像极了那段正在悄然铺展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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