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月楼的桂花开得正盛，细碎的金蕊落了满阶。含香坐在窗前，指尖着麦尔丹送的狼牙项链——那是他们维吾尔族勇士的信物，链身刻着细密的回文，译过来是“生生世世”。她望着宫墙外的方向发呆，阿里和卓刚离开不久，父亲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三日后，便是她与大清皇帝的合卺之日。作为维吾尔族的公主，她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却放不下心里的那个人。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紫薇提着食盒溜了进来，眼圈通红：“含香，我带了些你爱吃的杏仁酥，是按照你们维吾尔族的做法做的，没放猪油。”
含香接过食盒，指尖触到冰凉的盒面，却没什么胃口，只是低声问：“永琪那边，有消息了吗？”她的汉语带着淡淡的维吾尔语腔调，轻柔却藏着焦虑。
“还没有。”紫薇叹了口气，“尔康被他阿玛关起来了，晴儿姐姐那边也不方便帮忙，五阿哥正想办法找门路呢。”她握住含香的手，那双手因为常年跳维吾尔族的顶碗舞，指节带着薄茧，“你再等等，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含香苦笑：“等？我还能等多久？三日后，我就是皇上的人了，到时候……”她没说下去，只是将狼牙项链攥得更紧，那是麦尔丹在她出发前塞给她的，他说：“等我，我一定会去接你，就像我们在塔里木河畔约定的那样。”
话没说完，就见永琪匆匆闯进来，脸上带着急色：“紫薇，含香，我们得快点！我刚得到消息，阿玛己经下令，从明日起，宝月楼的守卫会加倍，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紫薇心里一紧：“可我们还没找到出城的令牌，也没安排好接应的人……”
“令牌我想办法弄到了，接应的人也找好了，是以前认识的江湖朋友。”永琪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今晚三更，我们在西华门汇合，他们会带我们出城。”
含香看着那块腰牌，眼里闪过一丝犹豫：“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我们维吾尔族人最讲信义，我这样走了，怕是会连累族里……”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永琪打断她，“你想一辈子被困在这宫里，跳着不喜欢的舞，穿着不喜欢的衣服，还是回你的塔里木河，跟麦尔丹一起放鹰牧马？”
“放鹰牧马”西个字戳中了含香的心，她仿佛又看到了家乡的草原，麦尔丹骑着白骏马，手里举着她最喜欢的沙枣花，笑着向她奔来。含香的手猛地攥紧了狼牙项链，眼里闪过决绝：“我跟你们走！”
三更时分，月色如水。永琪带着紫薇、含香悄悄溜出宝月楼，往西华门走去。含香穿着一身维吾尔族的轻便长袍，脚步比寻常宫女轻快许多，这是她从小在草原上练出来的本事。一路上避开巡逻的侍卫，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约定地点。可等了许久，也没见到接应的人，只有几个面生的侍卫守在门口，眼神警惕地盯着他们。
“不对劲。”永琪心里咯噔一下，“我们可能被发现了。”
话音刚落，就见李玉带着一队禁军围了上来，手里的火把照亮了他严肃的脸：“五阿哥，明珠格格，含香公主，皇上有请。”
紫薇腿一软，差点摔倒：“李公公，这是怎么回事？我们……”
“皇上早就知道你们的计划了。”李玉叹了口气，“从你们开始谋划的时候，就有人把消息报给皇上了。皇上念在你们年幼无知，没让人动手，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能闹到什么地步。”
永琪脸色惨白：“是……是谁报的信？”
李玉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皇上在御书房等着呢，你们还是跟奴才回去吧。”
到了御书房，乾隆正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可怕。见他们进来，猛地一拍桌子：“跪下！”
永琪、紫薇、含香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谁也不敢说话。
“永琪，你可知罪？”乾隆的声音冰冷，“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却为了一个维吾尔族女子，置祖宗礼法于不顾，置大清江山于不顾，你对得起朕，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永琪抬起头，梗着脖子：“儿臣没错！含香和麦尔丹是真心相爱，他们维吾尔族人最重情义，儿臣只是在帮他们！”
与此同时，宫外燕喜阁中，萧剑双手抱胸，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岳，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妹妹小燕子。自从嫁给尔泰后，小燕子便如同一只与世隔绝的小鸟，两耳不闻窗外事，对皇宫里的弯弯绕绕毫无兴趣。就连含香这个维吾尔族姑娘和麦尔丹这对苦命鸳鸯，小燕子和尔泰也视若无睹。如此甚好，他们不仅拥有格格封号，还有一座郡主府，远离宫廷，与尔泰共度悠闲时光。既然妹妹选择置身事外，自己也乐得清闲，就连尔康也未曾参与其中。至于永琪和紫薇这对兄妹，无论如何折腾，只要不牵连到小燕子和晴儿就行。小燕子和尔泰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对紫薇永琪两兄妹的事情一概不管，只求不连累学士府。
乾隆怒极反笑：“好一个只是帮忙！永琪，你可知你这是欺君之罪！”他站起身，在几人面前踱步，“含香，你既是维吾尔族的公主，就该知道和亲的分量，既入了这皇宫，便是朕的人，岂容你三心二意，与他人私通！”
含香低头，眼中满是倔强，说的汉语带着维吾尔语特有的语调：“皇上，我心己有所属，我们维吾尔族人，一生只爱一个人，我此生只爱麦尔丹。”
乾隆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来人，将含香押入天牢，待朕再做处置！”
侍卫立刻上前，架起含香就走。永琪急了，大喊：“阿玛，您不能这么对她！她是维吾尔族的公主，您这样做，会伤了阿里和卓的心，影响大清和维吾尔族的关系！”
乾隆瞪向他：“你若再执迷不悟，朕连你一并罚！”
紫薇也哭着求情：“皇上，求您网开一面，他们是真心相爱的，维吾尔族人最看重情义……”
乾隆冷冷道：“哼，真心相爱？在这皇宫里，谈何真心！”
此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似有人闯入。众人皆惊，不知又将生出怎样的变故。
很快，就见一个穿着维吾尔族长袍的男子浑身是血地被押了进来，正是麦尔丹。他挣脱着嘶吼，说的是维吾尔语，含香一听便红了眼——他在喊：“含香，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麦尔丹！”含香挣扎着，眼泪汹涌而出，“你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走！”麦尔丹红着眼，看向乾隆，用生硬的汉语喊道，“你放了她！我们维吾尔族人，不怕死！”
乾隆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麦尔丹：“好一个不怕死！来人！把这个逆贼拖下去，凌迟处死！”
“不要！”含香哭喊着，“皇上，求您放过他！我留下，我什么都答应您！”
永琪和紫薇也拼命求情，可乾隆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御书房里一片混乱，而含香望着麦尔丹被押走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死，也要护住自己的族人，护住自己的爱人。她是维吾尔族的公主，更是麦尔丹的妻子，这两样，她一样都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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