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亲的事儿一定下来，马小军感觉整个洛阳城的老墙砖都跟着亮堂了几分。第二天一早，他骑着电驴去工地上工，脖子上还戴着晓棠给的平安扣，红绳衬得他黝黑的脖子格外精神。
“哟嗬！小军今儿个不一样啊！”周师傅老远就瞅见他，眯着眼笑，“这脖子上挂的啥？定情信物？”
马小军嘿嘿一笑，也不藏着掖着，把平安扣掏出来显摆：“晓棠给的，她妈留下的老物件，说保佑俺平平安安。”
工友们闻声都围过来，这个摸摸那个看看，七嘴八舌地起哄。
“行啊小军！不声不响就把文旅局那朵花摘回家了！”
“啥时候请俺们喝喜酒啊？”
“得让晓棠给俺们也介绍个文旅局的姑娘！”
马小军被说得脸红，赶紧把平安扣塞回衣服里：“等着，等俺跟晓棠办事那天，肯定请大伙儿吃好的！”
说笑归说笑，干活可不能耽误。马小军今天负责的是瓮城东侧一段墙体的勾缝修复。他拎起灰桶，拿起勾缝刀，动作比往常还要利索三分。周师傅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点头：“这订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干活都带劲儿！”
马小军嘿嘿一笑，手里的勾缝刀稳稳地刮过砖缝。他想起昨儿个奶奶说的话——“修城墙跟过日子一样，都得实实在在，一砖一瓦地来”。这话在理，他得把城墙修得牢牢的，将来才能跟晓棠把日子过得稳稳的。
晌午歇工，马小军掏出手机给晓棠发信息：“俺在修东瓮城那段，勾缝勾得可平整了，周师傅都夸俺。”
没过一会儿，晓棠回过来一张照片，是她办公室窗外的老槐树，枝头上站着两只喜鹊：“俺这儿有喜鹊叫，准是你勾缝勾得好，连喜鹊都来夸了。”
马小军看着照片傻笑，工友凑过来瞅：“跟媳妇儿汇报工作呢？”
“那可不！”马小军得意地扬起手机，“俺媳妇儿说喜鹊都来给俺叫好！”
下午收工早，马小军特意绕到老集去买晓棠爱吃的苹果。水果摊老板早就认得他了：“哟，小军又来给对象买苹果？今儿个的红富士甜，刚到的货。”
马小军一个个仔细挑，专拣那些红得均匀、捏着硬实的：“俺媳妇儿就爱吃脆甜的。”
老板一边称重一边笑：“啥时候办事啊？到时候给俺发喜糖。”
“快了快了！”马小军付了钱，把苹果小心地放在车筐里，“到时候肯定给您送喜糖！”
骑着车往晓棠家去，夕阳把老城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城隍庙时，看见几个老太太在庙门口晒太阳唠嗑，其中一个就是晓棠奶奶的老姐妹张婶。
“小军！”张婶老远就招呼他，“听说你要跟晓棠订亲了？啥时候的事儿啊？”
马小军赶紧停车：“张婶好！就昨儿个定的，下个月初三换帖儿。”
“好好好！”张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晓棠那丫头可是俺看着长大的，好姑娘！你可得好好待她！”
“那必须的！”马小军连连点头。
另一个老太太插话：“小军啊，订亲后就是大人了，可得有点大人样儿。”
马小军不好意思地挠头：“俺知道，俺会好好干活，好好对晓棠。”
告别了老太太们，马小军骑上车，心里头热乎乎的。这老城里的人情味儿，就跟城墙根下的青苔似的，看着不起眼，却实实在在透着暖。
到了晓棠家，奶奶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看见他来了，忙招呼：“小军来了？快进来，晓棠还没下班呢。”
马小军把苹果递过去：“奶奶，俺买了苹果，脆甜的，您和晓棠吃。”
奶奶接过袋子，掂量了一下：“咋又买这么多？上次买的还没吃完呢。”
“放着慢慢吃。”马小军说着，帮奶奶把晾衣绳上的被子展平，“俺帮您晒。”
奶奶看着他利索的动作，忍不住笑：“你这孩子，眼里有活儿，好！”
正说着，晓棠回来了，看见马小军在院里帮忙，脸上顿时绽开笑：“你咋来了？今儿个收工这么早？”
马小军接过她的包：“俺去买苹果，顺道过来看看奶奶和你。”
晓棠闻了闻：“你身上咋一股灰浆味儿？”
“今儿个勾缝来着。”马小军抬起胳膊自己闻了闻，“味儿大吗？俺回去就洗澡。”
晓棠笑了：“不大，挺好闻的，实在。”
奶奶在一旁看着小两口说话，笑眯眯地往屋里走：“你俩说话，俺去择菜，晚上在这吃吧小军，俺做糊涂面。”
马小军赶紧说：“不了奶奶，俺得回去，俺妈说让俺早点回去，商量订亲的事。”
晓棠戳戳他：“咋？还怕俺家管不起你一顿饭？”
“不是不是！”马小军忙解释，“俺妈真有事找俺，说是要买订亲用的东西，让俺回去参详参详。”
奶奶从厨房探出头：“那是正事，得回去。晓棠，把那罐俺腌的糖蒜给小军带上，让他妈尝尝。”
晓棠应了声，去厨房拿糖蒜。马小军跟过去，小声问：“明儿个周末，你有空不？俺想请你看电影，新上的那个《哪吒》，听说可好看。”
晓棠眼睛一亮：“中啊！俺明天休息，正好想去看看呢。”
“那俺明天下午来接你？”马小军心里头美滋滋的。
“嗯。”晓棠点头，把糖蒜罐子递给他，“别买太晚的票，俺奶奶睡得早，得回来陪她。”
“知道，俺买西点场的，看完电影俺请你吃小吃，然后送你回来。”
拿着糖蒜罐子，马小军骑上电驴往家走。路上等红灯时，他忍不住摸了摸胸前的平安扣，又想起晓棠说“味儿挺好闻，实在”，忍不住嘿嘿笑起来。后头的车按喇叭催，他才发现绿灯亮了，赶紧往前骑。
到家时，他妈正在厨房忙活，见他回来，忙问：“见着晓棠了？奶奶身体好吧？”
“见着了，奶奶好着呢，还让俺带了糖蒜给您。”马小军把罐子递过去。
妈妈接过罐子，打开闻了闻：“真香！奶奶手艺就是好！”又瞅见儿子脖子上的红绳，“这是晓棠给的？”
马小军点点头，把平安扣掏出来给妈看：“晓棠她妈留下的，说保佑俺平平安安。”
妈妈摸着平安扣，眼圈有点红：“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你得好好对人家，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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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妈妈拿出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俺跟你爸商量了，订亲得请三桌，咱家亲戚两桌，晓棠家一桌。这是拟的菜单，你瞅瞅，还有要加的不？”
马小军接过本子仔细看：洛阳水席的二十西道菜写得清清楚楚，连甜咸汤都备注好了。
“妈，这得花不少钱吧？”马小军有些担心。
“一辈子就这一回，该花就得花。”妈妈摆手，“俺跟你爸攒着钱呢，就是给你娶媳妇用的。”
马小军心里头热乎乎的：“妈，俺以后一定好好干活，多赚钱孝敬您和爸。”
妈妈笑了：“俺不图你赚大钱，就图你跟晓棠好好过日子。对了，订亲那天你得穿新衣裳，俺明天去商场给你瞅瞅，买身西装？”
马小军连忙摇头：“不要西装，俺穿不惯，就买身新中山装就行，实在。”
“中也中。”妈妈点头，“那俺明天去老城百货看看。”
第二天下午，马小军早早到了晓棠家。晓棠穿了条淡蓝色的裙子，头发扎成马尾，看着格外清爽。
“俺妈去给你买衣裳了。”马小军一边推车一边说，“说要买中山装。”
晓棠笑了：“中山装好，看着精神。俺奶奶也说，让你别买西装，说不像修城墙的。”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电影院，马小军去取票，晓棠去买爆米花。等着进场的时候，马小军看见旁边有卖奶茶的，问晓棠：“喝奶茶不？俺给你买。”
晓棠摇头：“不喝，太甜，俺喝矿泉水就行。”
马小军于是去买了两瓶矿泉水，心里记下了：晓棠不爱喝太甜的。
电影很好看，哪吒的故事跌宕起伏，看到感人处，晓棠忍不住抹眼泪。马小军悄悄递过去纸巾，晓棠接过，不好意思地笑了。
出来时天色还早，马小军问：“想吃啥？俺请你。”
晓棠想了想：“俺想吃锅贴，老集那家老字号的最好吃。”
“中！”马小军推车，“咱这就去。”
到了老集，锅贴店门口己经排起了队。马小军让晓棠在旁边阴凉处等着，自己去排队。排了十来分钟，买到了两份锅贴和两碗小米粥。
“快尝尝，刚出锅的，脆着哩。”马小军把筷子递给晓棠。
晓棠夹起一个锅贴，吹了吹，咬了一口：“真香！还是老字号的地道。”
马小军看着她吃，心里头比自己吃还香：“以后俺常带你来吃。”
晓棠笑着点头：“中，不过不能老吃，会胖的。”
吃完锅贴，两人沿着老街慢慢走。夕阳西下，老城的青石板路泛着暖光，路边的老店里飘出各种食物的香气。
路过一家银饰店，晓棠多看了两眼橱窗里的项链。马小军注意到了：“喜欢？俺给你买。”
晓棠赶紧拉他走：“不要，俺有项链，奶奶给的银链子，戴了好多年了。”
马小军记下了：晓棠喜欢银饰，但舍不得买。
送晓棠到家时，奶奶正在门口乘凉，看见他俩回来，招呼道：“回来得正好，俺刚煮了绿豆汤，喝一碗再走。”
马小军不好意思总是蹭吃蹭喝，但奶奶己经盛好了汤，只好接过。绿豆汤凉丝丝的，甜度刚好，喝下去特别舒坦。
“明天俺要去局里加班，”晓棠一边喝汤一边说，“有个文物保护的项目要赶工。”
马小军问：“啥项目？要俺帮忙不？”
晓棠笑了：“你能帮啥忙？得会看图纸，会做方案。”
马小军挠头：“俺是不会那些，但俺有力气，搬东西啥的行。”
奶奶插话：“小军有这份心就好。晓棠啊，你也别太累着，该歇就歇。”
喝完汤，马小军起身告辞。晓棠送他到门口，小声说：“明天俺加班，你别来了，跑一趟怪远的。”
“中，”马小军点头，“那俺后天再来找你。”
看着马小军骑远，晓棠才转身回屋，嘴角还带着笑。
第二天，马小军照常去工地干活。晌午休息时，他给晓棠发信息：“加班累不？吃饭没？”
晓棠回得很快：“刚吃完盒饭，不累。你在干嘛？”
“俺在歇晌，下午要修垛口。”马小军回完，又加了一句，“俺想你。”
发完这条，他脸有点热，赶紧把手机塞回兜里。过了一会儿，手机振动，晓棠回了一句：“俺也想你。”
马小军抱着手机傻笑了半天，工友们都笑话他：“瞅瞅小军那样，肯定是媳妇儿发甜话儿了！”
下午干活时，马小军格外有劲。修垛口是个细致活，得把老砖一块块拆下来，清理干净，再按照原样垒回去。周师傅特意把这个活派给他：“小军手稳，心细，干这个最合适。”
马小军一点不敢马虎，每块砖都仔细清理，灰浆拌得均匀，垒砖时用水平尺量了又量。周师傅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点头：“这娃子，是块干这行的料。”
收工时，马小军最后一个离开。他站在修好的垛口前，看着夕阳下的老城墙，心里头充满了成就感。这城墙己经在这里站了几百年，见证了无数人的来来往往。而现在，它也将见证他和晓棠的开始。
骑车载着晚风回家，马小军心里盘算着：等发了工资，要给晓棠买个银项链，就买她昨天看中的那种；还要给奶奶买双软底布鞋，奶奶总说现在的鞋底硬；给妈妈买条围巾，天快凉了……
日子就是这样，一砖一瓦地垒，一点一滴地过。马小军觉得，只要有晓棠在身边，有家人挂念，有城墙可修，这日子就有奔头，有滋味。
快到家的路口，看见爸爸在那儿等着。马小军赶紧停车：“爸，你咋在这儿？”
爸爸笑着递过来一个饭盒：“你妈做的韭菜盒子，怕你回来晚饿着，让俺在这儿等你。”
马小军接过饭盒，还是温的：“俺这么大人了，饿不着。”
爸爸拍拍他的肩：“在爸妈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走吧，回家，你妈还等着问你订亲的事呢。”
父子俩并肩往家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马小军吃着韭菜盒子，听着爸爸唠嗑，心里头满满当当的。
这就是他的生活，平凡，实在，却温暖有力。就像他修的老城墙，经得起风雨，守得住岁月。而他和晓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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