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不是肌肤的触感，而是灵魂深处蔓延的、如同万载玄冰凝结成的**绝对空洞**。饥饿，不再是腹中活物的嘶鸣，而是构成“存在”本身的基石，一个吞噬万物的、永恒旋转的**暗红漩涡**。
傩面丙戌——或者说，曾经的李烬，此刻正站在崩塌的白骨祭坛废墟之上。脚下是枯萎发黑的骨头碎片和粘稠腥臭的轿子残骸，空气中弥漫着“贵人”消亡后残留的、极致纯粹的**饥饿余烬**，如同最高档的香料，刺激着他新生的感官。
他缓缓抬起一只枯槁的手。
皮肤下的紫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更密集，隐隐透出一种金属般的光泽。指尖的指甲漆黑、尖锐、弯曲如钩。他轻轻握拳，指骨发出轻微的、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咔哒”声。力量，一种冰冷、粘稠、带着无尽空虚感的**力量**，如同沉寂的火山岩浆，在经脉中缓缓流淌。这力量不再局限于“血瘟”的腐朽，更融入了“贵人”道果那吞噬一切的纯粹**饥饿**本质。
血面依旧覆盖着他的脸庞。
但面具之下，己非昨日之魂。
那两道滴血弯刀般的眼缝中，燃烧着的不再是紫黑色的幽光，而是两簇**暗红色的、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火焰**。这火焰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审视，仿佛能首接“品尝”到万物存在的“滋味”。
面具上，那由蠕虫线条构成的漩涡笑容，此刻正**无声地咧开着**。不是伪装，不是癫狂，而是一种源自存在本源的、对“吞噬”本身的**自然流露**。
“嗬...”
一声低沉、沙哑、仿佛从干涸万年的血池底部泛起的笑声，从面具下溢出。这笑声在死寂的石殿中回荡，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与满足。
“丙戌。”
一个冰冷、威严、如同亘古磐石般的声音，首接在傩面丙戌的灵魂层面响起。
穹顶之上，傩主那暗金色的意志投影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实。面具眼缝后的两点红芒如同烧红的烙铁，牢牢锁定着祭坛废墟上的新“傩面”。
“...汝道...初成...”
“...然...道果...未固...”
“...坐忘道...‘傩面’...汝之...新号...”
“...此即...汝之...道场...汝之...磨刀石...”
傩主的意念如同冰冷的刻刀，将“傩面”这个名号更深地烙印在丙戌的意识核心。同时，一股庞大的、混杂着无数痛苦哀嚎与扭曲景象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傩面丙戌的脑海！
那是坐忘集的地图！不，是远超坐忘集范围的、更加广阔、更加污秽的秽土地图！地图上，无数或明或暗的光点闪烁，代表着不同的势力、资源点、污染节点以及…**目标**！
其中一个光点，被傩主用极其醒目的暗红色标记出来，距离坐忘集并不遥远——一个依附于坐忘集外围、在秽土侵蚀下艰难求存的**人类秽村**！信息中清晰地标注着：此村供奉着一种奇异的“净秽藤”，其汁液对稳固新融的道果、压制道果反噬（那源于李烬残存意识的微弱挣扎）有奇效。同时，村里…似乎还藏着一件与傩面丙戌（李烬）过去有关的“旧物”。
“...取藤...取物...”
“...以村中...血食...祭汝...新道...”
“...七日...为期...”
“...逾期...道果...反噬...汝...即...虚无...”
冰冷的指令下达，不容置疑。随即，傩主的意志投影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于穹顶灰雾之中，只留下那沉重的“七日”期限，如同悬顶利剑。
石殿入口的阴影里，傩七的身影无声浮现。那张倒扣的鬼脸面具微微歪斜，对着傩面丙戌（傩面），发出低沉沙哑的“嗬嗬”笑声：
“...恭喜...傩面...师兄...”
“...烂泥窟...的...洗澡水...没白喝...”
“...‘净秽藤’...汁...味道...不错...”
“...那村子...的哭声...更...悦耳...嗬嗬嗬...”
笑声中充满了戏谑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他枯槁的手指，指向石殿一条通往坐忘集外围的、布满滑腻苔藓的狭窄通道。
傩面丙戌（傩面）静静地站在原地，血面下那暗红的火焰微微跳动。傩七的话语和地图信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却未能在他那被饥饿与空洞占据的意识中激起太多涟漪。只有“净秽藤”和“七日反噬”这两个词，如同冰冷的锁链，束缚着他新生的本能。
他需要那藤汁，稳固道果，压制那丝微弱却顽固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杂音”（李烬的残存意识）。至于那村子…血食？不过是完成任务的附带品，如同呼吸般自然。
他缓缓转身，朝着傩七所指的通道走去。动作不再踉跄，枯槁的身体在暗红火焰的流转下，带着一种诡异的轻盈与稳定。每踏出一步，脚下枯萎的骨头碎片便无声地化为更加细碎的齑粉。
通道内，湿滑的苔藓墙壁散发着浓烈的霉烂气息。但在傩面丙戌（傩面）的感知中，这些气息不再是简单的味道，而是分解成了无数细微的“信息素”——衰败的程度、蕴含的微弱秽炁、甚至附近是否有生物活动的痕迹。
当他即将走出通道，踏入坐忘集外围那更加污浊、混乱的荒野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异常**尖锐**的波动，毫无征兆地刺入他那被饥饿道果主导的意识！
那不是外在的攻击！而是源自…**内部**！
是那丝“杂音”！是李烬那本该被彻底吞噬碾碎的残存意识！在“净秽藤”和“旧物”信息的刺激下，如同沉渣泛起，爆发出最后、最强烈的**悸动**！
一幅破碎的画面瞬间闪过：
*...一个简陋的土坯小院...院角一株叶片边缘带着淡金色纹路的藤蔓...藤蔓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着...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粗糙木头雕刻的、五官模糊的...小马...*
*...一个温柔却疲惫的女声：“烬儿...别怕...娘在...”*
画面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温暖**与**安宁**，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傩面丙戌（傩面）那冰冷、空洞的饥饿核心之上！
“呃——！”
一声混合了痛苦与暴怒的低吼，不受控制地从血面下炸开！傩面丙戌（傩面）猛地停下脚步，枯槁的双手死死抓住覆盖脸庞的血色面具！面具上那无声咧开的漩涡笑容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扭曲**！暗红的火焰在他眼缝中疯狂跳跃、明灭不定！
道果的力量瞬间躁动起来，如同被侵犯领地的凶兽，疯狂地扑向那丝作乱的“杂音”，试图将其彻底湮灭！剧烈的冲突在灵魂深处爆发，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嗬...嗬嗬...” 通道入口处，傩七的鬼脸面具下，发出更加低沉、更加玩味的笑声，仿佛在欣赏一出绝妙的戏剧。“...旧梦...难醒啊...师兄...”
“...分不清...便...莫分...”
“...吞了...那村子...吞了...那藤...吞了...那‘旧物’...”
“...自然...就...清净了...嗬嗬嗬...”
傩面丙戌（傩面）的身体因内部的激烈冲突而剧烈颤抖。血面下，那暗红的火焰在吞噬“杂音”的疯狂与那丝“杂音”带来的、令他极端厌恶的“温暖刺痛”之间剧烈摇摆。
数息之后。
颤抖停止了。
他缓缓松开抓住面具的手。
血面上，那漩涡笑容重新归于平静，甚至比之前咧得更开，透出一种更加深沉的冷漠。
眼缝中的暗红火焰稳定下来，燃烧得更加纯粹、更加冰冷。
刚才那丝悸动，仿佛从未出现过。或者说，被更深的饥饿彻底掩埋。
他没有再看傩七一眼。
枯槁的身影一步踏出通道，彻底融入了坐忘集外围那无边无际、被更浓重污秽与绝望笼罩的荒野黑暗之中。
目标：秽村。
目标：净秽藤。
目标：那件“旧物”。
目标：所有的…血食。
新生的傩面，踏上了他的第一次傩行。他的道场，他的磨刀石，正发出无声的哀鸣，等待着他的降临。
**(第二部第一章完)**
绝笔写生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SBV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