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未退去，只是被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内视**所取代。
傩面丙戌（傩面）——或者说，这具在秽土荒原上被污秽重塑的躯壳——的意识，如同沉在污浊泥沼底部的顽石，被一股源自本能的、混合了剧痛与饥饿的**原始脉动**强行唤醒。
不再是纯粹的混沌。
是一种…**感知的畸变**。
他“看”不到紫黑色的孢子云穹顶，也“看”不到脚下无尽的骸骨荒原。他的视觉，仿佛被一层粘稠的、不断搏动的**暗红近黑胶质**所覆盖，这胶质既是他的“眼睑”，也是他感知外界的**触须**。外界的光影、形状，被扭曲、过滤，只剩下**温度**的轮廓、**能量**的流动、以及…**生命**（或者说，蕴含生机之物）的**气息**。
骸骨是冰冷的、死寂的蓝灰色轮廓。飘荡的孢子尘埃是微弱的、冰冷的紫黑荧光流。而身下那缓慢蠕动的“秽壤”，则散发着一种粘稠、阴冷的暗红微光，如同缓慢流淌的熔岩。
更强烈的感知，来自**自身**。
那层包裹着他残破核心的“秽源之质”，此刻己不再是简单的覆盖物。它如同活性的第二层皮肤，更确切地说，是**新生的血肉与骨骼**！它填充了双臂粉碎的骨骼空隙，重塑了臂骨的轮廓，虽然这轮廓粗粝、扭曲，布满了如同冷却岩浆般的沟壑与凸起。它包裹着焦黑开裂的躯干，将傩主留下的道果伤痕强行“缝合”，但那冰冷湮灭的气息并未消失，只是被更深沉、更污秽的力量暂时压制、包裹，如同在伤口上覆盖了一层滚烫的烙铁。
最剧烈的变化在**头部**。
那顶象征着傩面身份、早己破碎不堪的傩面，此刻彻底消失了。并非脱落，而是被新生的“秽源之质”**吞噬、融合**。原本覆盖面部的区域，被一层更加厚实、坚韧的暗红近黑物质所取代，它如同冷却凝固的火山岩，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呼吸般开合的**紫黑色孔洞**——那是附着其上的孢子尘埃留下的“烙印”，也成为了新的、扭曲的“感官”。曾经属于李烬的右眼空洞，被粘稠的秽质彻底填满、封闭，只留下一个深陷的、如同焦灼弹孔般的凹痕。而左眼的位置，那点微弱的暗红饥饿之火，并未熄灭，反而被新生的污秽之力滋养、放大！它不再局限于眼眶，而是如同燃烧的炭核，透过覆盖面部的秽质，在原本是左眼的位置，形成了一个**不断搏动、散发出不稳定暗红光芒的“核心”**！
没有口鼻。
新生的面部秽质在相当于嘴部的位置向下凹陷，形成一道深邃的、边缘粗糙的**裂隙**。没有舌头，没有牙齿，只有一片蠕动的、同样由“秽源之质”构成的暗红近黑的**粘稠内壁**。每一次那源自灵魂深处（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灵魂）的“胎动”搏起，这道裂隙都会微微**扩张、收缩**，如同一个…**无声嘶吼的喉**。
“嗬…嗬嗬…”
不是声音，而是气流强行通过粘稠喉管裂隙时产生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摩擦震动**。这成了他新的“语言”。
他尝试“动”。
意识下达指令，但这指令如同泥牛入海，被体内狂暴、混乱的污秽之力所吞噬、扭曲。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层的**本能驱动**。
**饿**。
一种超越了肠胃、源于每一个新生秽质细胞、源于那搏动的暗红核心的、对**生机**、对**能量**、对**物质**的**原始贪婪**！
这饥饿感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他新生的“神经”。
“呃…” 粘稠的喉部裂隙猛地扩张！覆盖着紫黑纹路的暗红手臂（如果还能称之为手臂）猛地**抬起**！动作僵硬、扭曲，如同提线木偶，却又蕴含着新生的、蛮横的力量！
砰！
那只由秽源之质重塑的、五指粗短、关节处生着尖锐骨刺的“手掌”，狠狠砸在身下一根巨大的、灰白色的兽类腿骨上！
咔嚓！
坚韧的腿骨应声而断！碎裂的骨茬刺入那暗红的手掌，却没有鲜血流出。那秽源之质如同活性的泥沼，瞬间将骨茬**包裹、溶解、吸收**！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带着腐朽气息的**能量流**，顺着“手臂”涌入躯干，汇入那搏动的暗红核心！
“嗬…！”
一种混合了痛苦与极度**满足**的震颤，席卷了新生的躯壳！那暗红核心的光芒似乎…**亮了一丝**？覆盖面部的紫黑孔洞，也随着这能量的流入，微微**舒张**了一下，仿佛在…**品尝**！
**吞噬！同化！生长！**
这来自秽土本身的残酷法则，如同烙印，深深铭刻在这具新生躯壳的本能之中！
他不再满足于身下零散的骸骨。那暗红的“视线”扫过荒原，本能地锁定了更远处一堆由无数细小、扭曲的人形骸骨堆积而成的小丘。那里，散发着更浓郁的、虽然同样腐朽但总量更大的…**“食物”气息**！
他试图站起。
覆盖腿部的秽源之质蠕动着，支撑着这具沉重、怪异的新身体。动作笨拙、踉跄，如同初生的野兽。每一次迈步，那粘稠的脚掌（同样由秽质构成，形似蹼爪）都会深深陷入骸骨缝隙中冰冷的秽壤，发出“噗嗤”的粘腻声响。秽壤如同欢迎归来的子嗣，非但没有抗拒，反而主动缠绕上他的脚踝，加速着能量的传递与躯体的稳固。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在脚下碎裂的脆响，伴随着秽质对碎裂骸骨的疯狂吸收。他的步伐越来越稳，动作中原始的蛮力感越来越强。覆盖体表的暗红近黑物质，在吸收了骸骨的能量后，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厚重**，表面那紫黑色的纹路也愈发清晰、妖异。
终于，他来到了那堆人形骸骨小丘前。
没有犹豫，没有怜悯，只有源自本能的饥饿驱动。粗壮的、覆盖骨刺的暗红手臂猛地**插**入骸骨堆中！
噗嗤！
无数脆弱的骨骼如同朽木般碎裂！粘稠的秽源之质贪婪地包裹、溶解、吸收着骨粉与其中残留的微弱死寂能量。暗红核心搏动得更加有力，光芒也更盛。覆盖面部的裂隙无声地扩张到极限，喉部的摩擦声更加急促，如同野兽啃噬猎物时的低吼。
就在他沉浸在这原始而高效的“进食”中时——
“嘶…嘶啦…”
一种极其细微、却带着冰冷**恶意**的摩擦声，从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堆巨大、盘曲的蛇形（或某种长虫类）骸骨深处传来！
这声音，瞬间触动了新生躯壳内某种更深层的**警觉本能**！那搏动的暗红核心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覆盖面部的紫黑孔洞骤然收缩，如同受惊的兽瞳！
他猛地转身！
动作依旧带着新生的笨拙，却快得惊人！覆盖着秽质和骨刺的手臂本能地横在扭曲的“面部”前方，做出防御姿态。
骸骨堆深处，两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点**，缓缓亮起！紧接着，是第三点、第西点…密密麻麻，在骸骨的缝隙中闪烁！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一个**东西**从骸骨堆中缓缓“流”了出来。
那并非生物。
更像是无数**细小的、惨白色的骨节**，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粘合、拼凑**而成的一条…**“蛇”**？它没有血肉，没有眼睛，只有由无数细小指骨、肋骨碎片、甚至颅骨碎片构成的、不断蠕动、重组的**躯干**。那些幽绿色的光点，是镶嵌在关键骨节连接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某种结晶**？它无声地昂起由几块碎裂盆骨构成的、狰狞的“头颅”，无数细小的骨刺如同毒牙般在“口部”开合、摩擦，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啦”声。
骨虫！
秽土荒原上最低等的掠食者（或清道夫）之一，由骸骨中残存的微弱怨念与秽壤结合催生的扭曲存在！它们同样渴望着“生机”——无论是外来者，还是同类！
新生的傩面（我们或许暂时只能如此称呼他）与骨虫，在死寂的荒原上无声对峙。
饥饿的本能，遇到了同样饥饿的威胁。
“嘶——！”
骨虫那由碎骨构成的躯干猛地一弓，如同压缩的弹簧，瞬间弹射而出！速度快如一道惨白的闪电！它那由无数细小骨刺构成的“口器”，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噬向傩面新生的、覆盖秽质的脖颈！
本能驱动下的反应，超越了思考！
傩面那粗壮的暗红手臂，带着新生的蛮力与秽质的粘稠特性，猛地向上一格！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骨虫的“口器”狠狠咬在了傩面手臂外侧凸起的、由秽质包裹硬化的骨刺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傩面踉跄后退，脚下骸骨碎裂！但骨虫的攻击也被挡住！它那细小的骨节躯干疯狂扭动，试图缠绕上傩面的手臂，用全身的骨刺进行绞杀！
“吼…！” 粘稠的喉部裂隙猛地扩张，发出无声的咆哮！傩面的左臂被缠住，右臂却猛地扬起！五指张开，不再是简单的抓握，覆盖掌心的秽源之质瞬间变得**粘稠、软化**，如同活性的沥青，狠狠**拍**向骨虫那由碎骨构成的躯干！
噗嗤！
粘稠的秽质并未被坚硬的骨骼弹开，反而如同强力的胶水，瞬间**包裹、吸附**住了骨虫的一大段躯干！紧接着，那秽质爆发出恐怖的**溶解与吞噬**之力！
“嘶啦——！！！”
骨虫发出尖锐的、仿佛无数灵魂在哀嚎的精神尖啸！被秽质包裹的骨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酥脆，然后被强行**分解、吸收**！幽绿色的磷光结晶在秽质中疯狂闪烁，试图抵抗，却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迅速黯淡、消融！
能量！远比吸收死寂骸骨更精纯、更活跃的**能量**，顺着右臂疯狂涌入傩面的躯干！暗红核心剧烈搏动，光芒大盛！覆盖面部的紫黑孔洞舒张到极致，仿佛在发出无声的狂笑！
骨虫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疯狂扭动，试图挣脱，甚至不惜自断被秽质吸附的那部分躯干！断裂的骨节如同雨点般落下，被傩面脚下蠕动的秽壤迅速包裹、同化。
但傩面岂会放过它？
那被骨虫缠绕的左臂猛地发力！覆盖其上的秽质同样变得粘稠、软化，反向**包裹**住骨虫缠绕的部分！同时，他那由秽质重塑的、蹼爪般的脚掌狠狠一跺！
砰！
地面骸骨炸裂！借助反冲之力，他整个身体如同炮弹般前冲，将被秽质包裹吸附的骨虫残躯，狠狠**撞**向旁边一根巨大的、倾斜的兽类脊柱骨柱！
轰隆！！！
巨大的骨柱在狂暴的撞击下轰然断裂、倒塌！无数巨大的骸骨如同山崩般砸落！
烟尘（骨粉与孢子尘埃混合）弥漫。
当一切平息，那根巨大的骨柱己然成为一堆新的废墟。而骨虫残存的、未被秽质吞噬的部分，被深深掩埋在骸骨之下，只剩下几缕幽绿的磷光在缝隙中不甘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
傩面站在废墟边缘。
他的右臂和左臂前端，包裹着厚厚一层由骨虫残骸被溶解后形成的、混合了秽质的**惨白色骨浆**，正被新生的秽源之质贪婪地吸收着。暗红核心稳定而有力地搏动，散发出比之前更强烈的光芒和威压。覆盖全身的暗红近黑物质似乎更加**凝练**，表面的紫黑纹路如同活化的血管，微微脉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沾满骨浆、覆盖骨刺、散发着污秽与蛮荒气息的双手。
一种**掌控力量**的、原始的**满足感**，取代了最初的混沌与饥饿。
“嗬…” 粘稠的喉部裂隙微微开合。
就在这时，一种**遥远、沉重、带着大地脉动般节奏**的**震动**，从荒原的极深处传来！这震动比骸骨荒原本身那微弱的脉动要强烈百倍！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在翻身！
轰…轰隆…
脚下无尽的骸骨之海，因为这震动而微微颤抖，发出细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头顶低垂的紫黑色孢子云，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了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傩面猛地抬头（如果那扭曲的颈部动作能称之为抬头的话），暗红的“视线”穿透粘稠的感知胶质，本能地投向震动传来的方向。
在荒原那望不到尽头的、被紫黑孢子微光勾勒出的地平线上…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轮廓**，正在缓缓…**隆起**！
那轮廓之庞大，如同连绵的山脉在移动！它由什么构成？是堆积如山的巨型骸骨？还是某种更古老、更恐怖的秽土巨兽？无法分辨！只能“感觉”到一股**浩瀚、死寂、却又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恐怖气息，如同潮汐般席卷而来！它所过之处，连那厚重的孢子云似乎都在**避让**！
威胁！
远比骨虫强大亿万倍的、足以碾碎一切的**存在级**威胁！
新生的傩面，那刚刚因吞噬骨虫而升起的满足感瞬间被冰冷的**危机感**取代。暗红核心的光芒骤然收缩，覆盖面部的紫黑孔洞死死盯住那地平线上移动的恐怖轮廓。
生存的本能再次压倒一切。
他需要更多力量！更快地适应这具身体！更深入地理解这片秽土！
他的“视线”扫过脚下新形成的骸骨废墟，扫过远处更多散发着“食物”气息的骸骨堆，扫过那些在阴影中蠢蠢欲动、被刚才战斗惊扰却又被那远方恐怖存在震慑住的、更多的骨虫幽绿光点…
没有犹豫。
他那沾满骨浆的、覆盖骨刺的暗红巨手，再次狠狠**插入**脚下的骸骨废墟！
吞噬！
进化！
在这片名为秽土的、残酷的摇篮里，这具由污秽与绝望孕育的孽胎，开始了它生存的第一次…**血腥试炼**。
**(第八章完)**
饿鬼道行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饿鬼道行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SBV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