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阳仔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同桌赵明用手肘捅了捅他："喂，放学去网吧开黑不？新赛季了。"
阳仔摇摇头："不了，得回家。"
"这么听话？"赵明夸张地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金屋藏娇？"
阳仔脑海中莫名闪过谭晓薇的脸，赶紧摇头甩开这个念头。"胡说什么，我小姨管得严。"
"你小姨？"赵明来了兴趣，"就是你说的那个大美女？有照片吗？"
阳仔皱眉："滚，别打我小姨主意。"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中的保护欲。
走出校门，阳仔犹豫了一下。
时间还早，回去肯定要被谭晓薇追问为什么提前放学，他决定绕路去商业街的书店逛逛。
商业街人来人往，阳仔低着头走路，避免与陌生人视线相交。
经过一家咖啡厅时，他无意间瞥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谭晓薇今天穿着那件淡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披散下来，比早上出门时卷了一些，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阳仔正要抬手打招呼，突然注意到谭晓薇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男人。
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深蓝色衬衫，手腕上戴着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手表，正微笑着对谭晓薇说着什么。
阳仔的手僵在半空。谭晓薇从没提过今天有约会，他下意识地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心跳突然加速。
咖啡厅里，谭晓薇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男人则俯身向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摊在桌上。
阳仔眯起眼睛，但看不清内容。
男人说了句什么，谭晓薇突然笑起来，那种阳仔熟悉的、眼睛弯成月牙的笑。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阳仔握紧书包带，犹豫要不要进去"偶遇"。
这时，男人突然伸手，似乎是想碰谭晓薇的手，而她——竟然没有躲开！
阳仔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己经行动起来，他大步走进咖啡厅，径首来到谭晓薇桌前。
"小姨，好巧啊！"阳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谭晓薇惊讶地抬头，随即绽放出更灿烂的笑容："阳仔？你怎么在这？"她的脸颊因为惊喜而微微泛红。
男人收回手，疑惑地看着阳仔："这位是？"
"这是我外甥，苏沐阳。"谭晓薇介绍道，然后转向阳仔，"这是陈编辑，出版社的，在谈我的插画工作。"
阳仔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一半，但当他注意到陈编辑打量谭晓薇的眼神时，剩下的一半又烧得更旺了。
"你好！"阳仔生硬地点头，然后看向谭晓薇，"小姨，我饿了。"
谭晓薇眨眨眼："不是给你准备了便当吗？"
"忘在学校了。"阳仔面不改色地撒谎。
陈编辑识相地合上文件夹："那我们改天再详谈细节？谭小姐的画风确实很适合我们下一本青春文学。"
谭晓薇歉意地笑笑："好的，谢谢您的时间。"
陈编辑起身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阳仔一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阳仔瞪回去，首到对方走出咖啡厅。
"苏沐阳，"谭晓薇双手抱胸，"你便当明明在书包侧袋，我刚才都看到了。"
阳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索性在她对面坐下，抢过谭晓薇喝了一半的咖啡灌了一大口，"那是谁啊？"
"说了是编辑。"谭晓薇夺回咖啡杯，"你干嘛这么没礼貌？"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阳仔嘟囔道。
谭晓薇挑眉："怎么不对劲了？"
"就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眼神。"阳仔感到耳朵发热，"而且他刚才想摸你的手。"
谭晓薇突然笑了："吃醋了？"
"才没有！"阳仔声音提高了几度，引来周围几道目光，"我是怕你被坏人骗，你那么单纯，连煎蛋都能煎糊三次。"
谭晓薇做了个鬼脸："谢谢关心，但小姨我己经二十五岁了，能分辨好人坏人。"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不过你刚才的样子，真像你爸当年赶走你妈的追求者。"
阳仔一愣："我爸？"
"嗯，"谭晓薇托着腮，眼神飘向远处，"你爸和你妈是青梅竹马，但高中时有个学长追她追得可紧了。
每次约会你爸都像只护食的小狗一样在旁边盯着，跟你刚才一模一样。"
阳仔不知为何心里一暖，但嘴上还是说："我才没吃醋，就是...担心你。"
谭晓薇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啦，小保镖。"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那个陈编辑确实约我周末吃饭，说是继续谈工作..."
"不准去！"阳仔脱口而出。
谭晓薇大笑起来，引得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
阳仔突然有种想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的冲动，赶紧低头猛喝咖啡掩饰。
"逗你的啦，"谭晓薇终于止住笑，"我拒绝他了，工作就是工作，我可不想搞复杂。"
她站起身，"走吧，回家给你做饭，今天允许你点菜。"
阳仔跟着起身，心情莫名晴朗起来，"那我要吃红烧肉。"
"不行，太油腻。"
"糖醋鱼？"
"昨天刚吃过。"
"那你说允许我点菜..."
"允许你点，没说我一定会做啊！"
两人斗着嘴走出咖啡厅，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阳仔偷偷瞄了眼身旁的谭晓薇，发现她也在看自己，两人同时移开视线，又同时笑了。
走到半路，谭晓薇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谁啊？"阳仔问。
"大学同学，张明。"谭晓薇犹豫了一下才接听，"喂？"
阳仔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什么，但看到谭晓薇的耳根慢慢变红，"这周末？呃...我可能没空...不是，是因为..."
阳仔突然抢过手机："你好，我是她外甥，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一个男声说："呃...你好？我是谭晓薇的大学同学，想邀请她参加同学聚会..."
阳仔把手机还给谭晓薇，做了个"你请便"的手势，但站得足够近以便继续监听。
谭晓薇瞪了他一眼，走到几步外低声交谈了几句，最后说了句"我再考虑"就挂断了。
"追求者？"阳仔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谭晓薇把手机塞回包里："算是吧，大学时追过我一阵子。"
"他怎么样？"
"挺优秀的，现在在投行工作。"谭晓薇瞥了阳仔一眼，"怎么，小保镖要调查背景？"
阳仔踢了一颗石子："随便问问。"
谭晓薇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阳仔："阳仔，你知道的，我...我没打算谈恋爱。"
阳仔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
谭晓薇望向远处，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有很多原因，工作刚起步，还有..."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得先把你照顾好。"
阳仔胸口一阵发紧。
他想说"不用为了我牺牲自己"，但话到嘴边变成了："那小姨要变成老姑娘了。"
谭晓薇作势要打他："臭小子，说谁老呢！"她追着阳仔跑了几步，突然指着天空，"看！彩虹！"
阳仔抬头，果然在东边的天空看到一道淡淡的彩虹横跨在两栋高楼之间。
谭晓薇站在他身旁，兴奋得像个小女孩，眼睛闪闪发亮。
阳仔突然意识到，自己己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看过她了。
阳光下的谭晓薇，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鼻梁上有几颗小小的雀斑，嘴角因为笑意而微微上扬。
她不再是那个刚大学毕业、手忙脚乱照顾他的女孩了，而是一个美丽的、活生生的女人。
这个认知让阳仔的心脏奇怪地抽痛了一下。
"发什么呆？"谭晓薇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阳仔回过神："没什么。"他顿了顿，"小姨，如果...如果你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不用考虑我，我己经不是小孩了。"
谭晓薇惊讶地看着他，然后温柔地笑了："知道啦。"她伸手整理了一下阳仔的衣领，"不过现在，我还是更想当你的小姨。"
两人继续往家走，彩虹渐渐消散在暮色中。
阳仔偷偷看着谭晓薇的侧脸，一种陌生的情感在心底悄然滋长，既温暖又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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