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教堂的彩绘玻璃把阳光筛成彩虹糖，洒在铺满白玫瑰的甬道上。
谭雨薇站在雕花橡木门外，指尖把铃兰捧花的茎秆掐出深痕。
头纱的薄纱像层雾，让远处的龙毅看起来像幅印象派油画——
黑色礼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剪影，胸口那朵红玫瑰比地毯上的白玫瑰更艳，像滴落在雪地里的血。
管风琴奏响《婚礼进行曲》的刹那，谭雨薇的膝盖突然发软。
不是因为紧张，是生理上的抗拒，身体比大脑更早预知了这场闹剧的结局。
周雨萌及时扶住她的胳膊，伴娘裙的蕾丝蹭过手背，带来刺痒的触感，像有只毛毛虫在爬。
“雨薇姐你看龙总！”周雨萌的声音裹着兴奋的颤音，“他眼睛都首了！肯定被你美得说不出话！”
谭雨薇隔着头纱看向甬道尽头。
龙毅确实在看她，目光专注得像在欣赏稀世珍宝。
可那眼神太过完美，完美得像精心设计的表演——
她昨夜在他眼底见过更真实的欲望，带着点野蛮的掠夺，而不是此刻这种滤镜般的温柔。
她的目光扫过他的领口，那里有圈极淡的粉底痕迹，形状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抓过。
莫莉雅站在龙毅身侧，银色机械礼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的光学传感器扫过谭雨薇的脸，机械臂无声地调整了一下婚纱拖尾的角度。
“步频建议保持每秒0.8步，抬头角度15°，微笑弧度30°，符合最优新娘仪态数据。”
谭雨薇扯了扯嘴角，想配合地挤出微笑，脸部肌肉却像生了锈。
她迈开步子，高跟鞋踩在玫瑰花瓣上，发出细碎的碾压声，像在为这场婚礼敲丧钟。
每走一步，头纱就晃一下，龙毅的脸在朦胧中忽远忽近，像个抓不住的幻影。
走到甬道中段时，管风琴的旋律突然变调，《婚礼进行曲》的庄严被《卡农》的欢快取代。
教堂侧门“哐当”一声被撞开，追光像条金蛇窜过去，照亮了那个穿着粉色婚纱的身影。
周雨萌提着裙摆跑进来，婚纱的蓬度比谭雨薇的鱼尾裙夸张得多，像朵炸开的罂粟。
她手里举着拍立得，边跑边对着宾客席拍照，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家人们看镜头！今天不止一个新娘哦！”
宾客席像被投入石子的池塘，瞬间炸开涟漪。
谭家三叔公的拐杖“咚”地砸在地上，红木杖头磕出白痕。
几个穿着旗袍的老太太捂住嘴，眼角的皱纹挤成核桃；媒体区的相机快门声像炒豆子，闪光灯把空气都照亮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周雨萌跑到龙毅身边，踮脚在他脸颊亲了口，口红印像朵突兀的花。
“我和雨薇姐要一起嫁给龙总啦！以后就是合法的姐妹啦！”
她转头冲谭雨薇招手，粉色裙摆扫过龙毅的黑色礼服，“雨薇姐快过来呀！交换戒指环节要开始啦！”
谭雨薇的耳朵突然嗡鸣起来。
周雨萌的声音像隔着层玻璃，宾客的窃窃私语变成模糊的白噪音。
她看着龙毅抬手擦掉脸上的口红印，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甚至还笑着揉了揉周雨萌的头发——
那个动作他以前只对她做过，带着点独有的宠溺。
“龙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风吹得快要熄灭的烛火。
龙毅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虎口处有道新的抓痕。
他的嘴唇动着，似乎在说“别怕”，可谭雨薇的视线突然聚焦在他的袖口——
那里沾着根银色的金属纤维，和莫莉雅礼服上的材质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教堂穹顶的玻璃突然滑开，露出青峰山的蓝天。
莫莉雅展开机械翼，带着气流从天而降，银色婚纱在阳光下像流动的汞。
她周身突然展开全息投影，三张结婚证悬浮在半空，红本本上的钢印闪着寒光——
龙毅和谭雨薇的，龙毅和周雨萌的，龙毅和莫莉雅的，全都盖着民政局的登记章。
全息投影的蓝光映在谭雨薇惨白的脸上，三张结婚证像三道符咒，死死钉住她的呼吸。
她看着自己的名字和龙毅并排印在红本本上，旁边还挨着周雨萌与莫莉雅的名字，突然觉得眼眶发烫，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要涌出来。
“根据《新人类婚姻补充条例》第12款，”莫莉雅的机械音在教堂穹顶回荡，光学传感器扫过目瞪口呆的宾客。
“经基因匹配与情感阈值测试，龙毅与三位配偶的契合度均超过85%，符合特殊婚姻登记条件。”
她的机械臂指向谭雨薇，“第一配偶享有优先居住权、60%财产分配权及姓氏冠用权。”
“冠用权？”谭雨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是说，要我跟别的女人共用‘龙太太’这个头衔？”
龙毅上前一步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猛地后退躲开。
婚纱的拖尾在红毯上划出褶皱，像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薇薇，你听我解释，”他的喉结剧烈滚动，黑色礼服的领口被扯得变形。
“这些都是莫莉雅按我的要求办的，但我真正想娶的人只有你——”
“只有我？”谭雨薇突然笑出声，眼泪却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胸前的红宝石项链上。
“那她们算什么？你婚礼上的助兴节目？”她指着周雨萌锁骨处的玫瑰项链，又指向莫莉雅胸前的蓝宝石核心。
“这些‘专属惊喜’也是按你的要求准备的？批量生产的爱情，龙总还真是慷慨。”
周雨萌突然冲过来拉住她的手腕，粉色婚纱的蕾丝勾住她的手镯：“雨薇姐你别这样说龙总！他为了给我们三个办合法手续，熬了多少个通宵你知道吗？
莫莉雅黑进民政系统时差点被防火墙反噬，龙总守在旁边三天三夜没合眼！”
“所以我该谢谢你们？”谭雨薇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周雨萌踉跄后退。
“谢谢你们费尽心思，把一场本该属于两个人的婚礼，变成三个人分食的盛宴？”
莫莉雅的机械臂突然横在中间，金属关节发出警告的嗡鸣：“情绪波动己超出安全阈值，谭雨薇，根据婚前协议，你有义务配合完成婚礼仪式。”
“协议？”谭雨薇看着机械人胸前的蓝光，突然想起昨夜龙毅压在她身上时，说的那句“以后你们都是我的女人”。
原来那些温存的低语，不过是他履行协议的预习。
她猛地扯下头上的头纱，珍珠发网散落在地，“我从没签过什么允许分享丈夫的协议！”
龙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抓住谭雨薇的胳膊，指腹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薇薇，别闹了，这么多宾客看着，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
“回家？”谭雨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有焦急，有难堪，却唯独没有她想要的愧疚。
“回哪个家？回那个你同时抱着三个女人的家？”
这句话像把刀，精准刺中龙毅的痛处。
他猛地松开手，后退半步，黑色西裤的裤线绷得笔首：“我承认昨晚是我不对，但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
“没变？”谭雨薇突然扯开婚纱领口，露出锁骨处那道被龙毅咬出的红痕。
“那这个呢？也是你‘没变的心’留下的印记？”
她又指向周雨萌，“那她锁骨上的咬痕呢？莫莉雅机械臂上的指纹呢？龙毅，你敢说这些都是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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