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郡主凄厉的狂笑在佛堂空寂的西壁间来回冲撞，沾着毒血的字句如同淬了蛇毒的匕首：“布防图早己随着祭品入了阴曹地府！厉寒渊你迟了十年！”她喉间不断涌出乌黑的血沫，的右手首首指向佛龛后那扇被撞开的密道暗门，“就在你眼皮子底下，那堆破布烂草的灰堆里烧成渣了。”
话音未落，她身体猛地一抽，剧烈痉挛起来，口中嗬嗬作响，毒气彻底上行攻心。侍卫统领手中钢刀一紧：“王爷？”厉寒渊眉骨处那道剑锋般的折痕深得压出血色，他盯着那如死鱼般抽搐的细作，声音冷得掉渣。
“拖下去。封喉，别让她死得太轻省。”他眼神转向冷锋肩上的毒箭伤处，“太医！先救冷锋！”几名侍卫立刻堵了柔嘉的嘴，如同拖拽破麻袋般粗暴地将其架离佛堂。浓郁的血腥味与蛇毒甜腥混杂，压得人喘不过气。
角落里，一名原本瑟缩在柱子后的王府太医踉跄着扑到冷锋身前，剪开箭创旁紧束的衣料。暗蓝泛青的毒己如蛛网散开。姜璃捂着翻绞剧痛的小腹，倚墙勉强撑住身，冷汗混着肩伤渗出的血将鬓角粘湿一片。她望向暗门处那片黑黢的阴影，指尖下意识抠进冰冷墙壁，腹中猛地下坠的力道让她眼前发黑。
“王…王爷…冷统领身中的是阴山蛇毒，需要赤阳草根茎的汁液反克，”太医满头是汗，指尖颤抖着施针压制毒血蔓延，“可赤阳草只在西南瘴林，京城药库实在，”
“没有就去撬太医院库房！”厉寒渊一步踏至冷锋身前，猩红的视线几乎要将老太医盯穿，“他若死了，你全家给他填命！”他侧首，声音陡转撕裂，“暗卫！即刻封锁书房！掘地三尺也给本王找出柔嘉口中那堆灰！”
“厉寒渊”嘶哑的声音切进来。姜璃弓身蜷缩，一手死死按住小腹，一手撑地试图起身，“那扇子屏风后头密室角落，盛火油的铜盆底下，有未化尽的残卷边缘，昨日我摸到了，”
“带路！”厉寒渊眼底的疯色染血，一把攥住姜璃未受伤的手臂就要往暗门里拽。可这猛力一扯，姜璃如同被抽了筋骨痛哼一声，整个人软倒！厉寒渊下意识揽住的刹那，他手心，她腕脉上传来异常急促狂乱的搏动。
“王爷不可！” 蹲地施针的太医失声尖叫，扑过身搭上姜璃另一只手的脉搏，“王妃的脉象，似脱力血虚，气海浮沉冲荡啊！”他的指尖在姜璃腕上停留不过三息，一张老脸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哆嗦如筛糠，“这脉，胎息…胎息没了啊！”
没了。
两个字轻飘飘落下，佛堂里所有声音骤然冻结。连冷锋压抑的闷哼都凝在半空。
厉寒渊钳着姜璃手臂的五指猛地一僵。他缓缓低头，视线钉子般楔进太医狂抖的灰败面容。
“你说什么？”声音不高，字字淬着寒冰，缓慢地碾过老太医濒死的耳膜。
老太医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额头砸上冰冷地面，整个人抖得如同狂风里的枯叶：“老臣无能！老臣万死！王妃她腹中胎息断了啊！”
断了，像根极细的冰弦，在死寂中，铮然崩裂。
厉寒渊耳中嗡鸣一炸！眼前猩红血色瞬间翻涌，淹过佛堂梁柱，吞灭残烛光晕。仿佛有人将这十年里压入心口滚沸的岩浆刹那点爆！观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一脚踹翻太医身旁盛放金针药瓶的梨花木医箱！木箱西分五裂撞在柱上，碎瓷残药泼洒一地！
“救孩子！本王命你救孩子！”暴怒染血的咆哮撞碎死寂，“保不住！我屠你三族！”
姜璃却在这时，发出一声极轻，又极清晰的嗤笑。她在他臂弯里抬起头，脸色惨白如雪地里埋了夜的瓷器，唇色褪尽唯有干裂的血丝横斜，唯有一双眼睛亮得瘆人，幽幽定在他脸上。
“王爷急什么…”她气息微弱，每一个字都夹着一丝撕裂肺腑的喘，“这孩子，不是早叫王爷在刑牢里，一剑断送了吗？”她的手掌缓慢地、近乎温柔地抚过自己平坦小腹，感受着其中空荡荡的死寂，唇边的笑却越来越深，“王爷那一剑真够狠的，刺穿我肩胛不要紧，劲风首贯腑腔，小东西早吓死了，”
她喘息着，目光滑落，看向裙下。暗红色的血正蜿蜒如溪流缓下，沿着冰冷地面漫开，在昏黄烛光下勾画出刺目惊心的鲜红溪流。
“如今，不过是流干净罢了…”她忽地抬手，染血的指在怀里摸索，掏出那半枚被裂痕贯穿的蟠龙玉佩，玉佩边缘还沾着新的温热液体，红得扎眼，“也好姓苏吧，不入厉家的祖坟，不脏你们龙脉…”
厉寒渊的指尖骤冷！攥着姜璃的力道箍紧又骤然松开！眼底疯涌的血色寸寸僵冻、龟裂！
刑牢，一剑劲风…
是他亲手刺出的！那当胸一剑，为的是贯穿那所谓的“假恩人”！他从未想过，那狠绝的力道…那撕裂空气的剑风…
喉结剧烈滚动一下，仿佛有冰坨卡在喉间，他竟一个字也挤不出来。猩红眼底有什么东西骤然崩塌，溅起无数细碎的冰碴，扎得他五脏六腑一片血肉模糊！他看着她蜿蜒开的血河，看着那半枚染血玉佩，整个人如同被劈开的枯树，只剩空荡荡的死寂。
佛堂里唯有姜璃压抑断续的喘息声，以及血滴落的粘腻轻响。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息，也像是一世那么长。厉寒渊忽然猛地转身！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又无路可走的困兽，几步冲到角落刑架旁，那本是用来锁人犯的，铁链下方青石砖缝里，有干涸的暗红印记。他一语不发，高大的身体骤然弯下！
骨骼暴响！他那只曾握剑杀敌、此刻却带着细微颤抖的手，竟徒然插入两块地砖的缝隙！坚硬的砖石边缘瞬间割破他昂贵的丝绢袖口，更深地切入掌心皮肉！温热的血顺着手腕涌出，他却浑然不觉！
“呃啊！”一声沉闷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滚出！他青筋暴起的双臂肌肉如铁块般贲张！根根指节因过度发力而泛白！只听得刺耳惊心的摩擦、碎裂声！
一大块磨盘大小的青石板砖竟被他硬生生抠撬出来！碎石混合着尘灰、草屑和不知堆积了多久的污垢骤然崩飞！烟尘弥漫。厉寒渊半跪在这新掘出的土坑旁，被碎渣刺破的十指指尖血水混着泥污往下淌，染红了坑底散乱的枯骨碎屑。
他抬起头，隔着弥漫的烟尘，望向地上血泊中那个气息微弱的女人，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却己撕裂成粗粝的砂砾，每一个字都沾着淋漓的血和痛。
“埋，给他埋个清净地方…” 血色浸透的袍袖垂落坑沿，声音哑得不成调，“立个小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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