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深处特有的阴冷混着血腥气，如同跗骨的毒蛇，缠绕着每一寸砖石。停尸房内慕容钊尸身被烈酒浇透的蛊虫残骸尚在铜盆里泛着暗红泡沫，那股甜腻的腐臭还未散尽。隔壁刑房的门被推开，更浓烈的铁锈味和一种皮肉焦糊的气息扑面而来。
刑架下，姜玉婉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如同一团被丢弃的破布。她华丽的宫装早己被鞭痕和血污浸透，撕扯得不成样子。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浸过桐油的牛筋绳死死捆缚，勒进皮肉，腕骨处一片青紫。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脸，下巴被粗糙的铁钳强行掰开固定，口腔里一片血肉模糊的暗红，半截断裂的舌根软软地垂在唇边，随着她粗重痛苦的喘息微微颤动，每一次抽气都带出混着血沫的涎水。她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那双曾经盛满骄纵与恶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极致的痛苦、恐惧与濒死的灰败。
两名赤膊的刑吏面无表情地收拾着散落在地的、沾着血肉碎屑的刑具。厉寒渊站在阴影里，玄色蟒袍的下摆还沾着停尸房的冰霜和血水。他冷冷扫了一眼地上如同烂泥的姜玉婉，目光如同看一只待宰的牲畜，没有丝毫波澜。
“锁进铁笼。”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送去姜府门口。让姜夫人…好好看看她教出来的好女儿。”
刑吏立刻拖起的姜玉婉，如同拖拽一袋发臭的垃圾，走向墙角那个早己备好的、用精铁打造、仅容一人蜷缩的狭小囚笼。笼门打开，姜玉婉被粗暴地塞了进去，铁链缠绕锁死。她蜷缩在冰冷的铁笼角落，身体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断舌处涌出的血沫染红了胸前的囚衣。
姜璃裹着厚重的狐裘，静静立在刑房门口，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看着姜玉婉被塞进铁笼，看着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嫡姐如今如同待宰的猪猡般蜷缩哀鸣，脸上没有任何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她缓步上前，走到铁笼前，隔着冰冷的铁栏，俯视着笼中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
“嫡姐…”姜璃的声音很轻，如同初冬的薄冰，落在死寂的刑房里，“当年…你端着那碗掺了哑药的冰糖燕窝，哄我娘喝下时…”她微微顿了顿，目光落在姜玉婉那不断涌出血沫的、无法闭合的口腔上，“…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自己…也会尝到这口不能言的滋味？”
姜玉婉的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目光因这诛心的话语而骤然凝聚！她死死瞪着笼外姜璃模糊的脸，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更加愤怒的“嗬嗬”声！断舌处涌出的血沫更多了！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被反绑在身后的手指疯狂地抠挖着冰冷潮湿的地面，指甲在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留下道道带血的划痕！
“你娘…那个下贱的医女…”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含混不清的音节，每一个字都裹着血沫和滔天的怨毒，“她活该哑巴，一辈子当个废物。”
“废物？”姜璃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是啊…在你眼里，我们母女…都是任你践踏的废物。”她微微俯身，靠近铁笼，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敲在姜玉婉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可就是我这个废物…如今看着你像条狗一样，锁在这铁笼里，连叫…都叫不出一声完整的调。”
姜玉婉的瞳孔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瞬间放大！她猛地昂起头，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狠狠撞向面前的铁栏！
“砰！”
一声闷响！额角瞬间皮开肉绽！鲜血顺着眉骨蜿蜒流下，混着泪水和涎水，糊满了她那张扭曲的脸！她死死瞪着姜璃，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被反绑在身后的手更加疯狂地抠挖着地面！指甲崩裂，指尖血肉模糊！就在她几乎要将指骨磨碎的疯狂中，她的指尖猛地触碰到一块边缘锋利的、不知是刑具碎片还是崩落的碎石！她身体一僵，随即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她不再抠挖，而是用那锋利的石片边缘，死死抵住自己尚算完好的右手掌心！剧痛让她浑身痉挛，但她不管不顾！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残存的意志，控制着颤抖的手指，用那锋利的石片，在掌心柔软的皮肉上，一笔一划，狠狠地刻划起来！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石片和她的手掌！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疯狂地刻写着！
姜璃静静地看着她这垂死的挣扎，看着鲜血从她掌心不断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催促，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寒意更甚。
片刻之后，姜玉婉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下去，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她颤抖着，将被鲜血浸透的右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铁栏缝隙中伸了出来！掌心朝上！
那鲜血淋漓的掌心上，用皮开肉绽的伤口，硬生生刻出了几个歪歪扭扭、却异常清晰的血字：
“破庙火…娘亲放的！”
破庙火…
娘亲放的？！姜璃的瞳孔在看清那几个血字的瞬间，骤然收缩！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窜遍全身！帽檐阴影下的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
十年前…风雪破庙…那场几乎将她和她娘亲烧成灰烬的大火…不是意外？！是…是姜夫人？！
“嗬…嗬…”姜玉婉看着姜璃骤变的脸色，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带着无尽怨毒与一丝扭曲快意的嗬嗬声，被血污糊住的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狰狞的笑容。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掌，又往前递了递，仿佛要将这血淋淋的真相，狠狠拍在姜璃脸上！
厉寒渊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站在姜璃身侧。他猩红的目光扫过姜玉婉掌心那几个刺目的血字，又落在姜璃骤然僵硬的侧脸上。他眼底翻涌的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姜玉婉那只伸在铁栏外、鲜血淋漓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找死！”他声音低沉如同闷雷，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暴怒！他看也不看姜玉婉瞬间因剧痛而翻白的眼睛，另一只手快如闪电，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西射的匕首！
刀光一闪！
“噗嗤！”匕首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姜玉婉那只刻着血字的手掌！刀尖穿透皮肉，狠狠钉在铁笼的横栏之上！将她整只手死死钉在了铁笼上！
”姜玉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疯狂抽搐！鲜血如同泉涌，顺着刀身和铁栏汩汩流下！
厉寒渊却看也不看她，只是猛地拔出匕首！带起一蓬血雾！他一把扯下姜玉婉那只被钉穿、无力垂落的手，就着那淋漓的鲜血和模糊的皮肉，将那张写着血字的“手掌”，如同撕下一块破布般，狠狠攥在掌心！
他转身，染血的匕首指向墙角一名瑟瑟发抖的刑吏，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备马！去姜家祖坟！”
话音未落，他己大步流星走出刑房！染血的蟒袍下摆在阴冷的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姜璃站在原地，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帽檐下的脸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眸子，深得像要将所有光线都吞噬的黑洞。她缓缓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心口的位置，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灼热与窒息。
“阿娘…”一声极轻、带着无尽悲凉与痛楚的低喃，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消散在刑房浓重的血腥气里，“阿泥…来接您回家了。”
锦凰惊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锦凰惊华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SCR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