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供销市集”超市刚开门不久，空气里还弥漫着新鲜蔬果特有的清冽气息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斜斜地洒在码放整齐、色彩鲜亮的货架上，光影交错。王乐乐正站在生鲜区的冷柜前，仔细核对着一份配送清单，指尖划过冰凉的打印纸。昨天深夜警局里的混乱、李军走时的眼神、李雯裹着他外套瑟瑟发抖的苍白模样，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然而，更深处，李雯控告的人名字——张默默，让王乐乐百思不得其解。李雯那泣血的指控，李军电脑里那些冰冷的转账记录，最终都清晰地指向了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神秘股东。
就在这时，超市入口处的自动门发出轻微的“叮咚”声，轻柔地滑开。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明亮的光线走了进来。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不疾不徐。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质地精良的米白色职业套裙，衬得身姿窈窕。她手里拎着一个低调奢华的黑色公文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含蓄的笑意。目光流转间，仿佛自带一种柔和的吸引力，与超市里略显嘈杂忙碌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并不违和。
正是张默默。
王乐乐心头猛地一紧，捏着清单的手指无意识地收拢，纸张边缘微微皱起。来了。他迅速调整呼吸，将那份沉甸甸的思绪压回眼底深处，脸上瞬间堆起惯常的、带着几分热络的笑容，隔着几排货架就扬声道：“张姐！这么早！稀客稀客啊！”
张默默闻声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更显温婉。她缓缓向王乐乐走来，步履从容，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曳。“王经理，打扰你了。昨天农场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李军他……”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秀气的眉宇间笼上一层轻愁，声音也放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唉，真是没想到。我昨晚一宿没睡好，想着农场这边肯定也人心惶惶，今天特意过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稳定一下局面也好。”
她的语气真诚而关切，目光坦然地迎视着王乐乐，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澈见底，仿佛不染一丝尘埃。
“张姐有心了！”王乐乐热情地回应着，心中却警铃大作。稳定局面？是来打探虚实，还是急于撇清？他面上不动声色，一边引着张默默往超市后区的经理办公室走，一边顺着她的话茬，自然而然地抛出了准备了一夜的试探，“说到农场，张姐，有个事还真得请教您。昨天盘账，看到去年年底那笔大额设备采购的款项，就是那套智能水肥一体化系统和配套的冷链分拣线。我记得当时是您亲自经手跟进的？”
他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侧身让张默默先进。办公室不大，布置简洁，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几把椅子，靠墙立着几个文件柜。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菜园里多情的金丝鸟张默默姿态优雅地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闻言，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明媚了些。她从容地打开那个黑色公文包，动作流畅地取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夹，轻轻推到王乐乐面前。“王经理记性真好。喏，所有单据都在这里了。”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点了点文件夹的封面，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说起来，这批设备能顺利拿下，价格还压到那么低，真是多亏了陈锋。”
“陈锋？”王乐乐在办公桌后坐下，拿起文件夹，一边翻开，一边恰到好处地露出疑惑的表情。纸张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对，陈锋。”张默默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神情专注，开始娓娓道来，语气像是在分享一个值得骄傲的朋友的故事。“他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了，路子特别广，尤其是在工业设备这块，人脉深得很。当时农场要设备，是他的母亲告诉我的。王经理你是不知道，市面上同档次的设备，报价那叫一个离谱！”她微微蹙眉，仿佛对那离谱的价格仍心有余悸。
“我拿着需求找到陈锋母亲，经过许多周折，买到了这一批设备。”张默默的声音清亮起来，带着一种引人入胜的节奏感，“那价钱的低难以想象……”她说着，自己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俏皮，她伸出三根手指，在王乐乐眼前晃了晃，笑容里满是“快夸我”的意味。
王乐乐一边听着，一边快速浏览着手中的单据。采购合同、技术协议、付款凭证……纸张洁白，印章清晰，条款看起来无懈可击。供应商的名字，赫然印着“辰星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这个名字，与昨夜在李军电脑上看到的那个接收巨额“技术服务费”的账户名称，一字不差！一股冰冷的寒意再次爬上王乐乐的脊背。他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随着张默默的讲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
“百分之三十！三年保修！”王乐乐放下文件夹，双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拍，发出赞叹的声响，身体也微微前倾，显得极为投入，“张姐，您这真是太厉害了！这可不是一般的能耐！陈锋这位朋友够义气，您这资源整合能力和谈判手腕，更是没得说！有您这样的股东，真是我们‘未来’的福气！”他的夸赞真诚而热烈，仿佛发自肺腑。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张默默白皙的侧脸上，能看到细微的绒毛。她似乎被王乐乐如此首白的赞扬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办公室里的气氛，因为这份“共同成就”的喜悦和“坦诚”的交流，变得异常融洽。
然而，这份融洽只持续了片刻。张默默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她的脸颊上，非常自然地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晕，如同初绽的桃花，眼神也微微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和脆弱。王乐乐吃惊地看着张默默，“张姐，你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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