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默呆若木鸡，那个电话里敷衍了事的男人？那个李雯口中“老实巴交”、“有点闷但还算可靠”的丈夫？张默默带着点木讷笑容的脸孔，瞬间在记忆里扭曲、变形，染上了浓稠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冲进洗手间，对着冰冷的瓷盆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无尽的恐惧和荒谬感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冰冷的自来水溅在脸上，她抬起头，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瞳孔里只剩下巨大的、无法置信的惊骇和空洞。
张默默来到了市局 ，在一个警察的引导下，她来到一台打开的电脑前。这里面是什么？和李雯有关吗？无数个疑问瞬间挤满了脑海。她深吸一口气，那警察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电脑屏幕亮起，识别设备。一个孤零零的视频文件出现在文件夹里，文件名是冰冷的数字编码：0721。
她双击点开。
短暂的加载黑屏后，画面猛地亮起。晃动，剧烈的晃动！镜头像是被绑在奔跑中的人胸前，剧烈地上下颠簸，画面边缘模糊不清。背景是令人心头发慌的、呼啸的风声，还有急促得几乎喘不上气的脚步声。
拍摄地点显然是在野外，夜晚。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嶙峋怪石的轮廓和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远处，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渺小得如同尘埃。
镜头猛地向下一压，对准了地面。
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蜷缩在布满碎石和枯草的斜坡上，一动不动。长长的黑发凌乱地遮住了她的脸，身上穿着一件张默默无比熟悉的米白色风衣——那是去年秋天，她和李雯一起逛街时买的。张默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镜头剧烈晃动，拍摄者显然在奔跑中猛地停下了脚步。一双穿着沾满泥土的男式登山靴的脚出现在画面边缘，急促地向前迈了两步，停在那个毫无生气的女人身边。
然后，镜头视角猛地拉近、抬高！画面稳定了一瞬，清晰地捕捉到了站在女人身边那个男人的侧脸！
李军！
即使是在这摇晃、光线不足的劣质视频里，那张脸也清晰得如同鬼魅！惨白的月光打在他脸上，映照出他扭曲的五官——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恐惧、疯狂和某种病态决绝的表情！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神涣散又狰狞，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浸湿了鬓角。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盯着地上毫无声息的妻子，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天人交战。
下一秒！
李军像是被无形的魔鬼猛地推了一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含混不清的低吼，猛地弯下腰，双手粗暴地抓住李雯风衣的肩膀位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那具“尸体”朝陡峭的斜坡下方推去！
“呃啊——！”视频里传来他推搡时爆发的、压抑的嘶吼。
画面剧烈地天旋地转！镜头随着李军推搡的动作疯狂甩动！只能看到米白色的风衣翻滚着，瞬间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落叶，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陡峭的悬崖之下。
风声，更大了。如同无数怨魂在深渊里嚎哭。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屏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张默默僵在椅子上，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轰然冲上头顶！她死死地盯着那漆黑的屏幕，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放大到极限，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畜生！畜生！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巨大的愤怒和悲伤如同岩浆喷发，冲垮了所有理智。她抓起桌上的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屏幕戳碎。她要报警！立刻！马上！把这个杀人犯送进地狱！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按下那个三位数的报警号码时，动作却猛地僵住了。
那个蓝裙女人怨毒的眼神、还有这突兀出现的、记录下致命瞬间的视频……这一切，像一根冰冷的针，骤然刺破了被愤怒冲昏的头脑。
太巧了。
巧得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这视频是谁送来的？那个蓝衣女人？还是……别的什么人？这个视频，真的是铁证如山？还是……另一个更深的、她尚未看清的迷局的开端？
一股寒意，比刚才目睹视频时更刺骨、更粘稠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悄然爬升。她缓缓放下手机，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死死地锁住那个己经黑屏的U盘，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冰冷的疑虑。
几天后，张默默被通知前往市局刑侦支队。接待她的还是上次电话里那个声音冰冷的警官，姓陈，西十岁上下，脸庞瘦削，眼神锐利得像鹰隼，看人时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穿透力。
“张女士，你看的视频，我们进行了非常详细的技术鉴定。”陈警官开门见山，声音平淡无波，却像重锤敲在张默默心上。
“结果呢？”张默默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陈警官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锐利地首视着她：“结论很明确。那份视频，是伪造的。”
“伪造？！”张默默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怎么可能！那视频上的人都是我熟悉的人……”
“冷静点，张女士。”陈警官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她坐下，“技术分析报告显示，视频存在大量后期合成的痕迹。首先，最关键的人物动作——也就是李军推搡李雯的那个关键帧，有明显的数字替换和动作捕捉不自然的拼接感，光影过渡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其次，背景音的风声和脚步声，频谱分析显示是后期单独添加的音效库素材，与现场环境录音的特征不符。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视频拍摄的视角存在根本性矛盾。根据现场模拟和光线建模，以视频中拍摄者所处的位置和移动轨迹，在那个时间点、那种光照条件下，根本不可能拍摄出视频中呈现的、尤其是能清晰捕捉李军面部特征的角度。那是一个理论上无法存在的‘幽灵视角’。”
陈警官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推到张默默面前，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对她而言如同天书。“简单说，这是一份精心伪造的‘证据’。目的，就是为了坐实李军的杀人罪名。”
张默默感觉一阵眩晕，她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伪造？那视频里李军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那件米白色风衣翻滚着坠入黑暗的画面……难道都是假的？是有人……在陷害李军？可那个蓝裙女人……李雯……她脑子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那…那李军？”她艰涩地问。
“基于现有证据链的重大瑕疵，以及我们重新梳理案情发现的一些疑点，”陈警官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结论性，“李军被控故意杀人的证据严重不足。经批准，己于今天上午解除对他的刑事拘留。”
李军……被放出来了？
这个消息像一记闷棍，狠狠砸在张默默的头顶。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冰冷的警局大楼，午后的阳光白得刺眼，晃得她一阵头晕目眩。她茫然地站在台阶上，看着楼下警局门口人来车往。世界仿佛被抽走了声音，只剩下一种荒诞的、嗡嗡作响的杂音在脑子里盘旋。李军出来了？那个她亲眼在“证据”里看到的“杀人犯”？那李雯呢？她的尸体在哪里？那个……那个蓝裙女人……这到底是一场怎样混乱而恶毒的棋局？
就在这时，警局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李军。
仅仅几天的拘留，却像是抽走了他半条命。他身上还是那套皱巴巴的黑色西装，此刻沾满了灰扑扑的印子，像刚从垃圾堆里捞出来。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脸色是长久不见天日的惨白，眼窝深陷，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嘴唇干裂起皮。他被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陪着，脚步虚浮，整个人佝偻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曾经那点木讷老实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被恐惧和冤屈碾碎后的麻木和茫然。
他茫然地抬起头，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抬手遮挡。就在他视线扫过警局门口空旷的停车坪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深陷的眼窝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瞪大到极致，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无法理解的恐惧而猛烈收缩！他死死地盯着前方，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漏气的嘶哑声响，仿佛看到了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厉鬼。
陪着他的警察察觉到了异常，立刻警惕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张默默也猛地回头！
警局门口，一辆刚刚停稳的黑色出租车旁，站着一个女人。
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风衣，勾勒出窈窕的身形。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化着淡妆，气色红润，神态从容，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阳光洒在她身上，散发着截然不同的、鲜活的生命力。
李雯！
她甚至还穿着视频里被“推下山崖”的那件米白色风衣！
李雯款款地朝台阶这边走来，高跟鞋在水泥地面上敲击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她的目光越过呆若木鸡的张默默，越过那个同样陷入石化状态的年轻警察，精准地、牢牢地钉在台阶上那个如同见了鬼般剧烈颤抖的男人身上。
她的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优美而冰冷的弧度，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珠子砸在寂静的空气里，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戏，演完了，李军。”
“啊——！！！”
一声非人的、撕心裂肺的嚎叫猛地从李军喉咙里炸开！那声音里充满了被彻底愚弄的狂怒、世界崩塌的绝望和一种灭顶的恐惧！他脸上仅存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张惨白的脸扭曲成了最狰狞的恶鬼模样。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所有理智的野兽，猛地从台阶上扑了下来！佝偻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目标只有一个——那个带着致命微笑、死而复生的女人！
“贱人！我杀了你！！”他嘶吼着，眼球暴突，布满血丝，双手成爪，带着要将眼前人撕碎的疯狂，不顾一切地冲向李雯！
“拦住他！”陪同的年轻警察反应极快，厉声喝道，同时一个箭步冲上前。
警局门口另外两名执勤的警察也瞬间反应过来，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那道失控的身影。
几道身影猛烈地撞在一起！沉闷的肉体碰撞声和愤怒的嘶吼声交织。李军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蛮力，疯狂地挣扎、挥拳、踢打，试图冲破警察的阻拦。一个警察被他猛地甩开，踉跄几步才站稳。
“老实点！”另一个警察怒吼着，利用擒拿技巧，死死锁住他的一条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冰冷的地面上按。
“放开我！放开！是她！是她害我！这个毒妇！！”李军被几双有力的手死死按在地上，脸颊紧贴着粗糙冰冷的水泥地，身体像上岸的鱼一样绝望地扭动、弹跳。他嘶吼着，唾沫星子混着血丝飞溅，那双赤红的眼睛却依旧死死地、带着刻骨的怨毒，越过警察的肩膀，钉在不远处的李雯脸上。
李雯自始至终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脸上那抹冰冷的微笑，甚至加深了些许。阳光落在她身上，那件米白色风衣纤尘不染，干净得刺眼。她微微歪了歪头，俯视着地上那个被彻底制服、如同烂泥般徒劳挣扎的男人，眼神平静得像是在欣赏一件拙劣的失败作品。红唇轻启，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李军歇斯底里的咒骂和警察的呵斥：
“你以为摧毁一个人，真的需要用到刀吗？”她的语调甚至带着一丝轻柔的嘲弄，“只需要给他最想要的，然后——”她优雅地抬起手，做了一个缓慢而清晰的、撕裂的动作，仿佛在空气中扯碎一张无形的纸，“当众，撕碎它。”
地上的李军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挣扎和嘶吼瞬间停滞。他死死地盯着李雯，脸上的愤怒、怨毒、疯狂，一点点凝固、碎裂，最终只剩下一种彻底的、无边无际的空洞和灰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随着李雯最后那句话，被彻底抽走了。
警察迅速地来到李雯跟前，”你为什么这么做，到警局说清楚。”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旋即又被一种更深的、粘稠的沉默所取代。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无论是警局门口办事的群众，还是刚刚赶到的记者，都像被施了定身咒，目光复杂地聚焦在风暴中心那个遗世独立般的女人身上。
李雯缓缓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微凉的空气里凝成一团短暂的白雾。她脸上那冰冷如面具的笑意终于一点点敛去，像退潮般，露出了底下深藏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某种尘埃落定后的虚无。
”你为什么安排这一切？”李军歇斯底里地问李雯。
爱吃豇豆烧肉的阿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SCZ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