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艰难的抉择,王强还是选择“保产妇”,因为自己己经年过半百,晓妍还为自己生孩子。当然假如能够母子平安,最好是生个女孩,王强就烧高香了。他己经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儿子王乐乐。
就在王强准备用力写下第一个选项,“要尽力保产妇”时——
“哇——!”
一声极其嘹亮、充满原始生命力的啼哭,如同最纯净的天籁,骤然穿透了那扇紧闭的、隔绝生死的大门!它像一道划破厚重乌云的金色闪电,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狠狠劈开了走廊里令人窒息的沉重空气,也狠狠劈开了王强脑中那一片绝望的混沌!
王强浑身剧震!那支沉重的钢笔“啪嗒”一声从他脱力的指间滑落,砸在冰冷光滑的瓷砖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带着终结意味的碎裂声响。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扇门,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他清晰地看到——那盏象征死亡威胁的红灯,熄灭了!
手术室的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一个戴着浅蓝色手术帽的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被包裹在柔软纯白襁褓中的婴儿走了出来。那婴儿的小脸还皱巴巴的,泛着红润,眼睛紧闭着,却兀自用力地、响亮地啼哭着,向这个世界宣告他的到来。那哭声,是生命最强劲的号角。
“张晓妍家属?”护士的目光在走廊里扫过,落在形容狼狈、泪流满面的王强身上。
王强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踉跄着扑了过去。他根本没看李总,也顾不上地上那支碎裂的钢笔和那份如同废纸般的文件。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嘹亮的啼哭,和那个被白色包裹的小小生命。
他伸出剧烈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一件稀世珍宝,从护士怀里接过了那个温热的、充满生命力的襁褓。那小小的身体带着不可思议的温度和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臂弯里。婴儿的啼哭声就在他耳边,如此真实,如此鲜活,带着一种能涤荡一切污浊的力量。
他低下头,看着襁褓中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一种混杂着狂喜、后怕、难以置信的巨浪冲垮了他所有的堤防。他用粗糙的指腹,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婴儿温热娇嫩的脸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父亲”的庞大情感,如同初升的朝阳,轰然冲破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和卑微。
他抱着孩子,缓缓地、艰难地转过身。脸上泪痕未干,头发凌乱,西装皱巴巴地沾着灰尘,但脊背却在不知不觉中挺首了。那双刚刚还充满血丝和绝望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的光芒,穿透泪水的朦胧,笔首地刺向几步之外的李建明。
李总站在那里,脸上的平静第一次被打破,出现了一丝愕然和错位的僵硬。他看着王强,看着那个在王强臂弯里依旧啼哭不止的新生儿,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他下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也许是关于那份文件,也许是关于后续的安排。
王强抱着他的孩子,向前稳稳地踏了一步。他的声音不再嘶哑,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被烈焰淬炼过的、如同磐石般的平静和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李总,”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对方,那目光里有刚刚熔铸的钢铁,“现在,我是一个朝思暮想的女孩的父亲了,。”
他不再看李总瞬间变得铁青的脸,不再看地上那份如同废纸般的文件,更不再看那支碎裂的钢笔。他抱着怀里啼哭不止却生机勃勃的生命,这个在绝望深渊边缘被奇迹之手拉回人间的珍宝,决然地转过身,朝着护士指引的、晓妍所在的重症监护室方向走去。
脚步沉重而疲惫,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碎了过往那个在会议桌下瑟瑟发抖、在老板面前卑躬屈膝的影子。怀中的小生命依旧在放声啼哭,那哭声不再刺耳,反而像一首最雄浑的生命赞歌,冲刷着他灵魂深处淤积的尘埃和屈辱,为他指引着一条全新的、必须由他自己去开拓和守护的道路。
走廊惨白的灯光落在他挺首的背上,那背影,不再是一个仓惶的职员,而是一个刚刚在生死战场上,用最原始的血脉力量赢回了尊严和未来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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