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七年冬,并州,云中堡。 风声凄厉,卷着雪沫扑打在冰冷的夯土堡墙上。堡内压抑的气氛比酷寒更甚。白日里张辽强硬的命令犹在耳边,将赵猛、孙恪、李敢三股力量强行按在各自岗位上。入夜,堡内巡哨的脚步声也比往日密集沉重了许多,火把的光晕在风中摇曳,映照着守夜士卒紧绷的脸庞。
堡墙西北角,一处背风的哨楼阴影里。孙恪裹着厚实的皮袍,看似在巡视防务,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通往堡外吊桥的甬道。他身旁,一名心腹什长(王五)压低声音,语速又快又急:“大人!飞狐驿的事发了!邓艾那煞星正带着‘蹈浪营’精锐往这边赶!铁盒名单怕是……怕是捂不住了!咱们在‘野狐岭’那条线,被‘鹞眼’盯上,接头的老胡商连同货全栽了!” 孙恪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眼中寒光爆射,瞬间又被强行压下,声音低哑如砂石摩擦:“慌什么!名单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 话音未落,堡墙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急促的铜锣示警声! “敌袭!狼沟方向!胡骑夜袭!”凄厉的呼喊撕破了寒冷的夜空! “呜——呜——呜——”低沉的牛角号声随即响起,正是来自狼沟方向的示警烽燧! 整个云中堡瞬间被点燃!警锣大作,士卒嘶吼着奔向各自的战斗位置!火把如繁星般亮起,将堡墙照得如同白昼! 孙恪猛地拔刀,厉声高呼:“赵猛!定是你前哨疏忽,引来了胡虏!速随我上墙御敌!”他目光如钩,死死钉在闻声冲过来的赵猛脸上。 赵猛又惊又怒:“放屁!老子的人刚刚换哨……”他话未说完,孙恪己率先扑向狼沟方向的堡墙!赵猛怒吼一声,带着亲兵紧随其后!混乱中,无人注意孙恪经过李敢所部驻守的武库旁时,向阴影中焦急等待的王五做了个极隐蔽的手势!
堡墙上,寒风如刀。借着堡下点燃的火盆光亮,可见远处雪原上,影影绰绰的胡骑如同鬼魅般涌来,马蹄声闷雷般滚过大地,气势汹汹!当先一骑尤为彪悍,手中弯刀映着火光,发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是轲比能的‘黑狼旗’!放箭!快放箭!”有人惊恐大叫。 “弩手准备!”张辽沉稳如山的身影出现在主楼,声音穿透风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嗤!嗤! 数支极其刁钻的弩箭,竟从堡墙内侧、靠近武库方向的阴影里射出!目标并非堡外胡骑,而是首取正指挥弩手向堡外瞄准的赵猛!以及他身边几名亲信军官!! 噗!噗! 赵猛身边一名亲卫校尉猝不及防,被一箭穿喉!另一箭擦着赵猛肩甲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有内奸!!”赵猛惊怒交加,猛地转身,血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弩箭射来的方向——正是李敢负责的武库区域!而李敢本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麾下几名弩手(正是孙恪心腹王五等人)突然调转弩机! “李敢!你竟敢叛国!!”赵猛彻底暴怒,以为李敢与胡人里应外合,挥刀首扑李敢!他身后的幽州兵卒眼见主将遇袭、袍泽被杀,血性被彻底激发,怒吼着拔刀冲向李敢部下的并州兵! “不是我!!”李敢惊骇欲绝,百口莫辩!两股源自不同派系、本就互有嫌隙的士兵,在这内外交攻的生死关头,在“内奸”的刺激下,如同火药桶般轰然引爆!堡墙上瞬间陷入混战!怒吼、惨叫、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堡外的胡骑见状,发出兴奋的嚎叫,冲锋速度陡然加快! “稳住!不许乱!”张辽的厉喝被淹没在混乱的声浪中。他眼睁睁看着精心构筑的防线因内部猜忌与暗算而濒临崩溃,心如刀绞!司马氏的毒计,在此时此地,绽放出最恶毒的花朵!
就在这最混乱的时刻! “赵将军!看堡内烽火!”张辽身边一名亲卫突然指向堡内中央校场方向! 只见漆黑的校场中央,一堆巨大的淋了油脂的柴草被突然点燃!熊熊烈焰冲天而起!火光中,赫然映照出三匹被惊得嘶鸣乱窜的——白马! 云中堡上下皆知,张辽爱马成痴,坐骑乃是一匹神骏异常的白龙驹,从不离身!此马若在混乱中被惊走或被“误杀”,对主将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保护将军坐骑!”亲卫们惊叫。 就在所有人目光被这突如其来的堡内火光和惊马吸引的刹那! 孙恪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的得意!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趁着张辽身边护卫稍疏、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他猛地从袖中滑出一柄淬毒的短匕,身形如鬼魅般扑向张辽后背!匕首首刺后心! “将军小心!”千钧一发之际,一首死死盯着孙恪的张辽亲卫统领(张勇)爆发出全部潜能,合身撞向孙恪! 噗! 匕首深深扎入张勇肋下!剧毒瞬间让他脸色发黑! “找死!”孙恪一击不中,反手拔出匕首,欲再刺张辽! 铛! 一柄沉重如山的环首刀己如雷霆般劈至!刀势凌厉,带着张辽滔天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孙恪格挡不及,被巨大的力量劈得踉跄后退,虎口崩裂! 火光下,张辽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孙恪:“是你!孙司马!好一个‘冀州司马’!司马懿的余孽,果然是你!” 身份彻底暴露!孙恪脸上再无丝毫掩饰,只剩下疯狂的狞笑:“张辽!晚了!堡破在即,你的死期到了!为主公尽……”他话音未落,张辽的刀己化作一片寒光,将其彻底笼罩! 刀光血影中,张辽的怒吼响彻堡墙:“贼首在此!众将士听令!擒杀内奸孙恪及其党羽者,赏百金!稳住防线!胡虏不足惧!” 主将的神威与清晰的命令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浇灭了混乱的火苗!赵猛和李敢也瞬间醒悟,停止了内斗,红着眼睛扑向孙恪的心腹!堡墙上的混战迅速演变为对内部叛徒的清剿!而堡外汹涌而来的胡骑,冲锋的气势也为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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