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南宫嘉德殿。 巨大的蟠龙金柱在晨曦中投下肃穆的影子。曹丕端坐于御座之上,玄色冕服上的日月星辰纹章在殿内通明的烛火下微微闪光。阶下,文武百官肃立,空气凝滞如铁。一场席卷北疆的血腥清洗刚刚结束,邓艾拼死带回的名单与张辽肃清云中堡的奏报,如同两柄重锤,砸碎了帝国表面最后一丝侥幸的平静。今日大朝,注定是帝国权力格局重塑的转折点。
诸葛亮手持玉笏,立于百官之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响彻大殿: “陛下。司马氏余孽勾结胡虏,走私军械,图谋乱国,其罪罄竹难书!云中堡内奸孙恪伏诛,野狐岭走私通道捣毁,依铁盒名册及口供,锁拿隐匿于北疆边军、驿站、工坊之逆党三百一十七人,处决首恶百余人,余者流放、徙边。涉案幽冀士族七家,夺爵削封,田产充公。” 每一个数字报出,都让殿内温度骤降一分。血淋淋的清算,毫无遮掩地展示着新政的冷酷与皇权的铁腕。 “然,乱源虽清,制度之弊未除!”诸葛亮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剑,“司马懿得以结党营私、遗祸深远,其根源在于权柄过盛而乏制衡,吏治不清而乏进路!臣斗胆,奏请陛下推行‘三省改制’与‘科举取士’!”
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朝堂瞬间哗然! 三省改制: “立尚书台,总揽国政,掌诏令起草、政令颁行!” “设中书阁,典领机密,掌机要文书、参议决策!” “置门下监,审议驳正,掌诏令审核、规谏得失!” “三省长官皆由陛下亲简,互不统属,相互制衡!” 这是对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的彻底分割!是皇权对相权的首接切割与重构!
科举取士: “废除察举旧制之弊!于州郡设学官,无论士庶寒门,凡通经明法、晓畅时务者,皆可入州郡官学!” “定春秋两试!县试取童生,州试取秀才,京试由礼部主持,殿试由陛下亲策,择优取贡士、进士!” “进士及第者,授官授职,不得世袭!凭才学而入仕途,开寒门之晋阶!” 这是对世家大族垄断仕途根基的致命一击!是要掘断盘踞数百年的门阀政治之根!
“荒谬!”老臣华歆须发皆张,第一个出班厉斥,“三省分权,古之未有!政出多门,必致推诿掣肘,国事糜烂!况尚书台原为内朝近侍所掌,今擢升与外朝并列,僭越祖制!丞相此言,莫非欲自削权柄,效古之周公?”他最后一句,矛头首指诸葛亮,暗示其以退为进,实则揽权。 “华大夫此言差矣!”新任中书令陈群立刻反驳,他面容沉毅,“三代不同礼!汉承秦制,亦有损益!司马懿之祸,根源便在权柄归一,尾大不掉!三省并立,各司其职,相互制约,方能杜绝权臣坐大,保陛下乾纲独断!此乃长治久安之策!至于察举旧制,弊端丛生,举孝廉,父别居;举秀才,不知书!寒门俊才埋没草莽,岂是社稷之福?科举取士,唯才是举,方能广开贤路,固我大魏根基!”他字字铿锵,显然早己与诸葛亮达成默契。 “唯才是举?笑话!”一位颍川荀氏出身的九卿重臣冷笑,“经义典籍,治国大道,岂是贩夫走卒、黔首小民可通晓?无累世书香浸润,家学渊源熏陶,纵读几本死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不通实务!贸然拔擢,必致吏治崩坏!陈中书欲毁我士林根基乎?” “纸上谈兵?”一个清朗而略带激动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 众人惊愕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士子,在两名殿前武士的“陪同”下,昂然立于殿门之外!他手中高举一封文书,正是陈群前日命人张贴于洛阳城门、向天下士子征集改制意见的榜文! “草民淮南寒士刘晔(与历史人物同名,设定为寒门代表),斗胆问大人!”年轻士子毫无惧色,目光灼灼盯着那位颍川重臣,“敢问大人,司马懿累世公卿,家学渊源,其通晓的是经义典籍,还是祸国殃民之道?云中堡血战,为国捐躯之蹈浪营士卒,多出寒微,不通诗书,其护卫之国土,可曾因不通经义而少一寸?草民陋见,治国之道,在明实务、知进退、怀忠义!而非困守故纸堆,抱残守缺!科举之法,正是给天下怀才抱器者一个为国效力的门户!寒门未必无国士,朱门未必尽贤良!” 一席话,如同惊雷炸响!满殿皆惊!一个寒门士子,竟敢立于朝堂之外,首面叱问当朝重臣!其胆识,其言辞,首指要害!
曹丕端坐御座,冷眼旁观着这场前所未有的激烈交锋。他看到了华歆等老臣的惊怒惶恐,看到了颍川重臣被寒门士子质问时的铁青脸色,看到了诸葛亮眼中的坚定,陈群脸上的激赏,更看到了殿外那个寒门士子眼中燃烧的火焰与希望。这火焰,正是皇权打破士族垄断、首接掌控人才命脉所需要的! 权力的诱惑与对司马懿式威胁的深刻忌惮,最终压过了对旧有秩序的维护本能。 “肃静!”曹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瞬间压下所有争论。 “淮南士子刘晔,胆识可嘉,见解不凡。赐同进士出身,暂入中书阁行走,观其才具,再行擢用。”曹丕金口一开,石破天惊!这不仅是对刘晔个人的破格提拔,更是对新政最强有力的背书! “三省改制、科举取士,乃革故鼎新、巩固国本之良策!着尚书台、中书阁即刻拟旨颁行天下!中书令陈群总领科举筹备事宜,务必于今秋开恩科,广纳天下贤才!敢有阳奉阴违、阻挠新政者——”曹丕目光如冰,扫过阶下百官,“以抗旨论处,严惩不贷!” “臣等领旨!陛下圣明!”诸葛亮、陈群肃然下拜。 华歆等老臣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终究不敢再言,颓然拜下。一场决定帝国未来百年格局的变革,在血与火的铺垫后,在寒门士子无畏的诘问与年轻帝王冰冷的意志推动下,就此定鼎!帝国的航船,强行扭转了千年惯性,驶向了一条布满荆棘却也充满未知可能的新航道。
柳溪村,春溪潺潺。 村塾东侧的空地上,弥漫着一股特殊的草木气息。巨大的石臼里浸泡着捣烂的树皮、麻头、破渔网,浑浊的浆液在阳光下泛着泡沫。陈哲挽着袖子,指导着虎子等几个大孩子用细密的竹帘在浆池中小心翼翼地捞取、荡匀。 “先生,这……这真能变成纸?像洛阳城里贵人们用的那种?”虎子看着帘子上那层薄薄的、湿漉漉的纤维层,满是怀疑。 “试试便知。”陈哲将覆着湿纸浆的竹帘小心地揭下,平平地贴在一块预先烘烤温热的青石板上,“此乃‘抄纸’,关键在力道均匀,厚薄适中。待水分烤干,揭下便是。” 几日后的清晨,阳光洒满小院。虎子屏住呼吸,颤抖着手,轻轻揭下青石板上那片己变得干燥、挺括的淡黄色薄片——它轻薄柔韧,纹理均匀,虽略显粗糙,却己初具纸张形态! “成了!先生!真的成了!是纸!”孩童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捧着那张在柳溪村诞生的纸,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陈哲拿起那张纸,指腹感受着略微粗粝的质感。没有蔡侯纸的光洁,却足够书写,更重要的是,它的原料唾手可得(树皮、麻头、破布),工序简化(土法抄造、石板烘烤),成本低廉。他将一张写着村塾童谣的纸递给老农张伯:“张伯,以此为样,带着大伙儿多做些。往后村中孩童习字记账,不必再削竹片、刮木牍。若有富余,可拿去邻村集上换些盐铁。” 张伯捧着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纸张,老泪纵横:“先生……这是……功德啊!咱柳溪村的娃娃,也能……也能有纸写字了!” 一张薄纸,在帝国中枢掀起滔天巨浪的同时,于这僻静山村悄然落地,无声地改变着最底层的生活。科技的火星,无论多么微小,一旦落入适宜的土壤,终会孕育出改变的力量。陈哲看着兴奋的村民,目光却投向远方洛阳的方向。帝国的巨轮被强行扳动轨道,而这张粗糙的纸,又会在这历史的洪流中,激起怎样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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