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学员增多和课程深入，苏洛言明显感到分身乏术。
他需要一个人帮忙辅导基础较差的学员，维持课堂秩序，解答简单疑问。
他的目光落在了鹿源身上。
这个鹿族青年心思细腻，观察力强，字也写得最工整漂亮，更重要的是，他性格温和有耐心，在部落中人缘极好。
“鹿源，”课后，苏洛言叫住了他，“你学得很好，也很有耐心。之前也是部落的老师 ，我想请你当我的助教，在课堂上帮我辅导一下其他学员，特别是那些学得慢一点的，可以吗？”
鹿源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我？苏洛言大人，我……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苏洛言肯定地点头，“我相信你。”
“我愿意！我一定尽力！”鹿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是莫大的信任和认可！
第二天，鹿源就正式上岗了。
他胸前挂着一块苏洛言特制的、用细绳串起的小木板，上面用炭条工整地写着“助教”两个字。
他穿梭在学员之间，姿态不再像以前那样温吞内敛，反而带着一种温和的自信。
“狼荣队长，这个‘水’字的弯钩要再圆润一点，像小溪的弧度……”鹿源停在狼荣的石板前，指着那依旧像蚯蚓爬的笔画，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导意味。
狼荣抬头，看着鹿源胸前晃动的“助教”木牌，再看看对方认真的眼神，心头莫名地一紧，下意识地挺首了腰背：“……哦，好，我再试试。”
他捏着炭条，更加小心翼翼地描画，仿佛这不是写字，而是在完成一项神圣的狩猎任务。
当一个勉强能看出是“水”的字终于成形时，狼荣自己都松了口气。
鹿源仔细看了看，点点头，眼中带着真诚的笑意：“这次好多了！狼荣队长进步很快！”
这句简单的肯定，让狼荣觉得比猎杀了一头猛犸象还要有成就感，嘴角忍不住咧开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他看着鹿源转身去指导下一个学员的清瘦背影，只觉得那“助教”的木牌在火光下格外耀眼。
鹿源助教的身份，仿佛为他和狼荣之间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狼荣不再只是在远处“巡视”或偶尔粗声粗气地“关照”，而是有了名正言顺接近和“请教”的理由。
他会拿着自己写得惨不忍睹的作业，一本正经地去找鹿源“批改”；会在课间休息时，“顺便”把分到的烤薯干塞给鹿源；甚至会在鹿源低声给其他学员讲解时，默默地站在他身后，高大的身躯无形中形成一种保护的姿态，目光却专注地落在鹿源白皙的脖颈和翻动树皮纸的手指上。
这种变化，连最迟钝的兽人都能感觉到几分异样。
兔亚看着狼荣又一次“虚心求教”地凑到鹿源身边，忍不住捂嘴偷笑。
苏洛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并不点破。
狮烈的夜校与无声的守护。
白天的学校热闹非凡，夜晚的石屋二层则成了只属于两个人的静谧“夜校”。
当部落的喧嚣沉寂，幼崽的鼾声响起，厅堂的篝火只余下暗红的炭火时，苏洛言和狮烈便会回到石屋二楼温暖的小厅。
这里铺着厚厚的地毯（新猎到的雪熊皮），点着柔和的油灯。
中间放着一盘细腻的沙盘——这是苏洛言为狮烈特制的练习工具。
狮烈的学习进度远比公开教学时快得多。
没有旁人的目光，他不必维持族长的威严，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像一个最专注也最笨拙的学生。
“这个字……是‘家’？”狮烈用指尖在沙盘上缓慢而认真地划出苏洛言刚刚教过的符号，那是一个屋顶下有“豕”（代表驯养的牲畜）的字形。
“对。”苏洛言坐在他对面，火光为他清俊的侧脸镀上柔和的暖金，“有遮风挡雨的屋子，有驯养的牲畜，有食物，有人……这就是‘家’。”
狮烈看着沙盘上那个由自己亲手写出的“家”字，又抬眼看向对面火光映照下的苏洛言，金色的眼眸里涌动着深沉的情感。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覆盖在苏洛言放在膝上的手背。
“这里，”狮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指尖点了点那个“家”字，“有你，才是家。”
苏洛言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和狮烈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情意，比篝火更灼人。
他反手轻轻握住了狮烈的手指，指尖划过对方掌心因握武器和劳作而留下的厚茧。
“嗯。”苏洛言低低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他没有抽回手，任由那份温暖和力量包裹着自己。
教学在一种无声流淌的亲密中继续。
苏洛言教狮烈写“守护”，写“部落”，写“未来”。
狮烈学得极其认真，沙盘上的字迹一次比一次清晰有力。
有时苏洛言会靠得很近，几乎是贴着狮烈的后背，握住他的手在沙盘上引导笔画的走向。
狮烈灼热的体温和身上属于雄性的、阳光与力量混合的气息将苏洛言完全笼罩，让他的讲解偶尔也会出现短暂的停顿和气息不稳。
每当这时，狮烈会微微侧过头，金色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深邃得如同漩涡，仿佛要将苏洛言吸进去。
空气变得粘稠，篝火的噼啪声、窗外的风声都成了遥远的背景。
苏洛言能清晰地感受到狮烈胸膛的起伏和逐渐加重的呼吸。
这一次，当苏洛言再次握住狮烈的手，教他写一个复杂的“愿”字时，狮烈突然反手紧紧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指，力道大得让苏洛言微微吃痛。
“狮烈？”苏洛言抬头，撞进那双燃烧着火焰的金眸里。
狮烈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凝视着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缓缓低下头，灼热的呼吸拂过苏洛言的额发、眉心……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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