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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生存与死亡

小说: 双日悬空   作者:草梅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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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牙的发现,冰层下的墓碑与微光。

在一次极其冒险的、试图寻找可能存在的避风山谷或地热点的侦查中,赤牙小队遭遇了猛烈的白毛风,能见度瞬间为零的暴风雪。

他们被迫躲进一处巨大的冰裂缝底部避难。

当风雪稍歇,赤牙举着火把,珍贵的油脂火把,不到万不得己不会使用,探查裂缝深处时,火光映照出的景象让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士瞬间僵立,虎目含泪!

冰壁中,冻结着数个清晰的身影!

是每次集市都会来的熊族兽人。

他们保持着最后的姿态:

有的相互支撑,用身体为同伴抵挡寒风;有的蜷缩着,怀中紧紧抱着用兽皮包裹的、己经冻僵的小型猎物,可能是他们最后找到的食物;一只全身棕黑的熊在最前方,背靠冰壁,一只手指向裂缝入口的方向,仿佛至死都在警戒。

他们的脸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霜,表情凝固在一种混合着疲惫、决绝和未完成的守护意志之中。

更让赤牙心脏揪紧的是,在那熊族脚边,一个被厚厚皮袄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里,传来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赤牙发疯般地凿开冰层,用战斧小心地敲击,将那个小包裹抱了出来。

里面是一个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的幼崽!

小东西冻得浑身青紫,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竟然还有一丝心跳!

显然,这可能是熊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身体和最后的体温保护了这个意外出生的幼崽 。

赤牙小队放弃了所有后续侦查计划,用最快的速度,像捧着易碎的珍宝和最沉重的噩耗,带着幼崽和无法带走的、冰封的熊族遗体信息,拼死返回了部落。

前来集市的熊族全员牺牲的消息,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早己不堪重负的部落心上。

哀伤和绝望达到了顶点。

狮烈站在部落中央,面对着沉默的人群,他的背脊挺得笔首,但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环视着每一张悲伤麻木的脸,金色的眼眸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我们哀悼!我们铭记!但,我们绝不放弃!看看你们身边!看看我们的石屋堡垒!看看地窖里还在生长的绿叶!看看铁炉堡还在运转的熔炉!看看这个孩子微弱的心跳!只要还有一个生命在呼吸,只要还有一丝热量在跳动,狮心部落的‘永恒炉火’就永远不会熄灭!为了倒下的兄弟!为了活着的亲人!为了孩子!撑下去!”

没有激昂的口号,只有一片压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喘息。

但狮烈的话,像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绝望下的最后血性。

战士们挺首了胸膛,雌性们擦干了眼泪,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和身边颤抖的老人。

兽人看到那么多死去的熊族兽人 ,心里没有多大的感触。

这些可能接下来也是自己的遭遇 ,还可能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苏洛言在得知这一的消息时,正在格物院记录一组新的温差数据。

手中的炭笔“啪”地一声折断。

他沉默地站了很久,久到鹿源担忧地碰了碰他的手臂。

他没有流泪,只是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迅速被一种更冰冷的、近乎金属的坚硬覆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北方的威胁可能比预想的更近、更致命。

最后一次他还和熊族的人交换蜂蜜 ,两人还商讨着下一次用什么交换 ……

那一晚,他们石屋的壁炉里,只余下最后一点微弱的、随时可能熄灭的炭火余烬。

寒意前所未有地刺骨。

苏洛言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没有裹毛毯,只是抱膝坐着,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点随时会消失的微光。

连日来的精打细算、殚精竭虑,在残酷的牺牲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狮烈没有试图安慰。

他沉默地走到苏洛言身边,脱下自己身上还带着体温的厚重皮袍,将苏洛言连同皮袍一起,紧紧地、密不透风地裹进自己同样冰冷但坚实宽阔的胸膛里。

他用下巴抵着苏洛言的头顶,双臂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将他牢牢锁在自己怀中,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隔绝外界的一切寒冷和绝望。

苏洛言的身体起初僵硬冰冷,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

但在狮烈那近乎窒息的拥抱和透过皮袍传来的、属于狮烈独有的、带着硝烟与汗水气息的体温包围下,那层坚冰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颤抖着,极其轻微地颤抖着,然后猛地转身,将脸深深埋进狮烈厚实的胸膛,双手死死抓住狮烈背后的衣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没有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抽气声,滚烫的液体无声地浸湿了狮烈的衣襟。

狮烈只是更紧地抱住他,用自己粗糙的脸颊着他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温柔和磐石般的承诺:“哭吧…哭出来…我在这里…我在…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我们还没输……那个孩子还活着…看到了吗?都还在…”

壁炉里最后一点火星挣扎着闪烁了一下,终于彻底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和更深的寒冷。

但在这片黑暗中,两个紧紧相拥的身体,却仿佛成了这冰封世界里唯一的热源。

狮烈像一座沉默的火山,用他永不枯竭的生命热力和守护意志,包裹着、温暖着怀中那颗被智慧、责任和冰冷现实反复撕扯的灵魂。

苏洛言的泪水是冰封下暗流的涌动,是压力释放的缝隙,而狮烈的怀抱,则是他唯一可以卸下所有重担、暴露所有脆弱的、绝对安全的港湾。

不知过了多久,苏洛言的颤抖渐渐平息。

他依然埋在狮烈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温差发电的模型…需要更高效的导热材料…或许…可以试试打磨更薄的铜片…还有那个孩子…鹿源说…他挺过来了…体温在回升…”

“嗯。”

狮烈应道,黑暗中,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他知道,他的智慧星辰没有被击垮。

苏洛言想过寒冷会死很多人 ,他以为他己经做好准备了 ,可当听到这个噩耗,他还是接受不了,至少在他来了以后。

他把自己想得太强了,或许他就不应该让狮族有那么多人的,如果人少了,消耗也就少了, 那样狮烈也就不用考虑那么多 ,照顾好自己手里的狮子就够了 。

哀伤过后,那冷静分析、寻找生路的意志,如同淬火的钢铁,在绝望的冰水中变得更加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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