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北风的咆哮似乎永无止境。
但在这间冰冷黑暗的石屋内,在那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的体温交融中,一种比火焰更原始、更强大的力量在无声地燃烧。
那是生命在绝境中相互依偎、彼此汲取的顽强,是爱在无边黑暗中点燃的、永不屈服的灵魂之火。
部落的“永恒炉火”,在燃料枯竭的壁炉熄灭后,却以另一种形式,在每一个不肯放弃的生命体内,在每一双紧紧相握的手中,在领袖们于深渊边缘的相互支撑中,更加炽烈地燃烧着,等待着破晓的微光,哪怕那微光,遥远得如同一个传说。
突然,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幼崽啼哭声,穿透了厚厚的墙壁和呼啸的风声,隐约传来。
那声音,如同冰层下第一道细微的裂响。
那个被赤牙从冰封地狱中带回来的幼崽——一个瘦弱得如同刚离巢雏鸟的熊族婴儿,被部落的雌性们命名为“霜火”。
这名字承载着最沉重的牺牲与最渺茫的希望。
在鹿源和雌性们日夜不休的精心照料下,用温水袋、人乳,由几位刚生育不久的雌性轮流提供,和珍贵的草药汤剂,这个顽强的小生命竟然奇迹般地挺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微弱的心跳变得稳定,青紫的皮肤逐渐透出淡淡的血色。
霜火的每一次细微的呼吸,每一次微弱的吮吸动作,都像一道无声的暖流,注入部落冰冷的心脏。
他被安置在唯一还维持着稍高温度的核心地窖旁的石屋里,由几位最有经验的雌性轮流照看。
他的存在,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图腾——狼荣小队用生命传递的火种,证明即使在绝对的死寂中,生命依然能挣扎着延续。
苏洛言的突破,冰核中的微芒。
霜火的存活给了苏洛言巨大的精神冲击,也点燃了他更强烈的斗志。
他几乎住在了格物院和核心地窖的实验角。
那个“冰能转化”的设想,在绝境逼迫下,从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变成了必须抓住的救命稻草。
灵感来自一次偶然的观察。
他发现,在极度寒冷的金属,如铁炉堡废弃的蒸汽管道,和相对温暖的物体,如人手接触时,水汽会瞬间凝结成极其细密的冰晶,甚至能短暂地“粘住”皮肤。
这微小的温差效应,结合他记忆中模糊的物理学知识——温差发电。
他不再追求宏大而危险的“逆向蒸汽机”,而是转向了更微小的、利用冰原本身巨大温差的可能。
材料的极限搜寻,他发动所有人,搜寻部落里所有可能具有良好导电性或导热性的东西:
铁炉堡锻造剩下的边角料,铜片、铁片、从东南方商人那里换来的、被当作装饰品的几小块天然铜块、甚至一些特殊矿石的碎片。
原始温差电堆:在简陋的条件下,苏洛言指导工匠,将打磨得尽可能薄和光滑的铜片与铁片,这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合适的金属组合,交替叠压,中间夹入浸透盐水,充当电解质的薄布片,制作出最原始的“热电堆”。
每一个单元产生的电压微乎其微。
“冰核”与“火炉”:他们需要一个极冷的“热源”和一个相对温暖的“冷源”。
极寒的冰原本身就是完美的冷源。
而相对温暖的“热源”,则利用了铁炉堡核心熔炉排放的、经过长距离管道后温度己经大幅降低,但依然高于冰点的废气余热!
作者“草梅糖糖”推荐阅读《双日悬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们用陶管将这部分废气小心地引导到一个特制的、内部嵌入了热电堆的金属箱中。
金属箱的另一面,则深深嵌入部落围墙外永冻的冰层里。
微光的诞生:经过无数次失败、调整、再失败,在一个连呼吸都仿佛会冻结的深夜,当苏洛言颤抖着将最后一根打磨得极其精细的铜线连接到那个由几十个简陋热电堆串联起来的装置上时——一点极其微弱、如同夏夜萤火虫般的、带着淡蓝色光晕的电火花,在连接处“啪地”一声,跳跃了起来!
虽然转瞬即逝,虽然微弱得连照亮手指都做不到,但在场所有参与实验的兽人和人类学者都屏住了呼吸,随即爆发出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欢呼!
他们拥抱在一起,在冰冷的实验室里着笨拙的庆祝着!
这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电火花,是冰封纪元中,人类智慧撬动自然伟力的第一缕微芒!
它证明了苏洛言的设想并非空想!
尽管距离实际应用、驱动任何设备还遥不可及,但这微光本身,就是刺破绝望黑暗的第一缕曙光!
它点燃了启明学院所有人心中的火焰——原来,这无尽的寒冷本身,也可能成为力量的源泉!
狮烈,身体力行的炉火与秩序的脊梁。
苏洛言在实验室里点燃了智慧之火,狮烈则用他钢铁般的意志和身体,在部落的每一个角落点燃着生存的火焰。
燃料的最终防线,木炭储备彻底枯竭。
狮烈亲自带头,组织最强壮的战士和雄性兽人,挖掘部落内部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废弃的木器、破旧的家具、甚至一些非承重的木结构,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都被拆解。
早在之前,狮烈就己经带人试着去山上砍伐树木 。
这是一项极其耗费体力的危险工作。
斧刃劈落,传来的不是木裂的钝响,而是金石交击的锐鸣。
整座山的树木,早己被凛冬的吐息浸透,成了生铁与寒冰浇筑的异物。
那斧锋落下,竟似劈在青铜古钟之上,震得虎口发麻,只在那青灰色的树皮上,留下一道浅白的印痕,如同徒劳地刻在铁碑上的叹息。
寒气渗入骨髓深处,每一次挥臂,都像在粘稠的冰浆里搅动。
手臂沉重如缚铅石,肌肉绷紧到酸疼欲裂。
斧头落下,只啃下些许冰晶木屑,飞溅开来,如同细碎的钻石,在冷硬的天光里闪烁一瞬,随即被呼啸的风卷走,没入死寂的雪坡。
山峦沉默,唯有这单调而固执的劈砍声,一下,又一下,艰难地凿着冻结的时光。
不是伐木,倒像是向这座亘古的冰山,叩问一条生路。
虎口震裂的细微血珠,不及滴落,便凝成了殷红的冰砂,死死粘在粗糙的斧柄上——那是生命与寒铁之间,微不足道却触目惊心的印记。
山神收走了所有柔软,只留下这铁的躯壳,考验着血肉之躯的极限。
一天下来数百个兽人才砍到了了数颗,像是在拿生命在开玩笑。
最后在狮烈的强制命令下,部落实施了最严格的聚居措施。
多个家庭被集中到保温效果最好、有微弱地暖或靠近铁炉堡余热源的核心石屋中。
用厚厚的草帘、兽皮甚至拆下来的门板,将大房间分隔成小区域,最大限度减少热量散失。
人们挤在一起,依靠彼此的体温取暖。狮烈和长老们轮流到不同的聚居点,与大家同吃同住,用他的存在稳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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