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假转瞬即逝。大年初十,顾辰与父亲回到县城小院,一个令人错愕的消息却如冷水般浇下——徐斌的继母,那个曾狠心将他送入人贩子之手的女人,病逝了。
对于这个女人的死,徐斌心中并无半分悲戚,甚至隐隐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快意。
她多年来明里暗里的刁难打压,若非自己凭着一股韧劲在学业上争气,恐怕早己被这深宅大院吞噬得骨头都不剩。
然而,冰冷的《大诰》律法高悬于顶:继母虽非生母,但名分犹在。案律,徐斌身为子嗣,必须为其守制丁忧——整整二十七个月。
这便意味着,一个多月后那场汇聚天下英才的春闱会试,他注定要错过了!
消息是徐斌身边的心腹小厮悄悄递来的。此刻徐府大门紧闭,白幡低垂,按礼制,徐斌需在府中守孝,不得会客,亦不得外出。
“有劳小哥告知。”顾辰听完小厮的转述,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请稍待片刻。”他转身快步回到书房,铺纸研墨,提笔疾书。
须臾,一封墨迹未干的信笺被郑重地交到小厮手中:“烦请将此信务必交到徐兄手上。望他……珍重。”
徐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徐斌紧锁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继母的棺椁停在偏厅,灵堂的香火气隐隐飘来,他心中却只有一片漠然。
那女人带给他的,唯有算计与伤害。此刻,他胸中郁结难平的,是那被硬生生斩断的青云之路。三年的等待,一千多个日夜的苦熬,临门一脚却因这女人的死而功亏一篑。
一股强烈的愤懑与不甘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架晃动,墨汁溅出少许。然而,理智终究压下了冲动。他颓然坐回椅中,眼神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烛火。
“少爷,顾少爷托人送了信来。”心腹小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死寂。
徐斌一怔,接过那封尚带着室外寒气的信。展开,顾辰那熟悉的、清峻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信中并无过多安慰之词,只是冷静地分析了局势:丁忧乃国法祖制,非人力可违。三年蛰伏,亦是沉淀积累之机。以徐兄之才,厚积薄发,他日必能一飞冲天。当务之急,是保重身体,莫让心绪郁结伤了根本。
末尾一句“鹏程万里,终有期;潜龙在渊,待其时”,更是如同醍醐灌顶。
徐斌捏着信纸,反复看了数遍,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顾辰说得对……是我想左了。”
他低声自语,眼中那不甘的火焰渐渐被一种沉静的力量取代。是啊,他尚年轻,三年时光,足以让他将根基夯得更实,让学识磨砺得更精纯。
下一次会试,他定要争那魁首之位。纵然心中仍有万般无奈,但在这以孝治天下的煌煌天朝,即便是位极人臣的重臣,面对父母之丧也得解官归乡,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举人?
这,就是压在读书人头上的“礼法”大山。想通了,也只能接受。
严子安那边也传来了最终决定:放弃本次春闱。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快穿之炮灰他一心搞事业》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的理由更为审慎——自觉火候未到,若仓促应试,万一失手落入三甲,得了个“同进士出身”,那便真成了鸡肋。
坊间素有“同进士,如夫人”之讥讽,虽也是正途功名,但在清贵自诩的文人圈中地位尴尬,日后升迁也往往受阻。
与其如此,不如再潜心苦读三年,力求一甲或二甲前列。他的父亲严老爷对此决定亦深表赞同。
如此一来,最终踏上春闱征途的,便只剩顾辰与陈文彦二人了。
正月十五刚过,元宵的花灯尚未完全熄灭,离会试开考仅剩二十五日。两人辞别亲友,踏上了北上的航船。
会试在帝国都城举行,而他们地处江南,路途遥远,必须尽早启程。
码头上,朔风凛冽。
“辰儿,我问了北上的商队,都说都城那边如今还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顾兴业满脸忧色,将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裹塞进顾辰怀里,“这是爹特意找最好的布庄,用新弹的棉花絮的厚棉袄,里外全新,做了两套,你和小砚路上换着穿,千万别冻着。”(小砚是顾辰的书童,前文出现过)
他又指着另一个箱子:“还有这个,里面是几套用最厚实的细棉布做的单层夹衣。我打听清楚了,考场里规矩严,只能穿单层衣物进去。这料子密实挡风,多少能御点寒。”
他絮絮叨叨,恨不得将所有的关心都塞进行李。
“外面还有两个包袱,里面是皮袄子。我看文彦那孩子身量跟你差不多,你分他一件。考场那地方,西面透风,冻僵了手还怎么写文章?千万穿暖和了。”儿行千里,老父的担忧几乎要满溢出来。
“父亲放心,我都记下了。”顾辰心头暖热,耐心地听着父亲的每一句叮咛,郑重应下。
临行前,顾兴业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厚厚的油纸包,塞进顾辰贴身的衣袋里:“这里是五百两的银票,你收好,以备不时之需。碎银子在包袱里,路上花用。”
他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出半头、己能独当一面的儿子,眼圈终究还是红了,用力拍了拍顾辰的肩膀:“一切……小心!”
顾辰喉头微哽,张开手臂,用力拥抱了一下日渐苍老的父亲:“爹,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他们搭乘的是一支常年往返南北的庞大商队,领队的老把式与顾兴业是旧识,一路之上对两位年轻的举人老爷颇为关照。
船行数日,两岸景色从江南水乡的温婉,渐渐过渡到北地的苍茫萧瑟。寒意一日重过一日,河面开始出现浮冰。行至运河封冻难行之处,众人弃舟登岸,换乘马车继续北上。
车轮碾过冻得坚硬的土地,发出单调的辘辘声。北风如刀,即便裹着厚厚的皮袄棉袍,寒气依旧能穿透缝隙,刺入骨髓。
车窗缝隙里灌进来的冷风,吹得人脸颊生疼。沿途驿站简陋,饮食粗糙,赶路的辛苦远非江南水路可比。幸而商队护卫精悍,经验丰富,一路虽艰辛,倒也平安无事。
一月底,风尘仆仆的马车终于驶入了帝国的心脏——宏伟的都城。此时距离二月初九的会试开考,仅剩十天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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