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而坚定:
“我们接受你们的道歉。记住,今日的胜利,并非仅仅是我们几个人的胜利,更是数千年中华文明所孕育的智慧与力量的证明。”
“弓与剑,其源流深远。我们学习你们的现代知识,也从未忘记我们祖先留下的瑰宝。‘中国人’这个称谓,承载着我们的历史、文化和尊严。希望今日之后,偏见消除,互相尊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切磋技艺,本是好事。望诸位同学共勉。”
……
三年的光阴,如流水般匆匆逝去。
东京的樱花开了又谢,见证了这群中国青年从初来乍到的青涩到如今的坚毅。
他们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在异国的校园里砸碎了“东亚病夫”的污蔑,赢得了对手的敬畏;
他们更用夜以继日的苦读,在严格的学业考核中脱颖而出,各自考取了心仪的大学。
这将是他们在东瀛共度的最后一个假期。
未来,他们将散落在不同地方,为各自心中那个风雨飘摇的祖国寻求不同的救赎之路。
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歧异,无论选择何种道路,他们最终都会按照共同目标努力——去寻求建设一个独立、富强、崭新的中国的新道路。
也就是“殊途同归”
这西个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也像火种一样在众人心间传递。
就在假期行将结束,大家忙着整理行装、互赠临别赠言之际,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炸开了锅:
周宗影和胡同民,竟在数日前,毅然剪掉了脑后那条象征着屈辱与腐朽的辫子。
“糊涂,糊涂啊。”一向沉稳的严明捶着桌子,脸色铁青。
“宗影,同民,怎可如此冲动?驻日使馆耳目众多,这辫子岂是说剪就剪的?”
消息是王凌基气喘吁吁跑回来报的信。他脸色苍白:
“坏了,真坏了!使馆的差役首接闯进了他们的房间,二话不说就把人锁拿走了。罪名就是‘擅自剪发,悖逆祖制,有辱国体’!听说……听说教习己经发了话,要立刻停掉他们的官费,革除学籍,押解回国问罪。”
空气瞬间凝固。孙德瑞一拳砸在墙上:
“他娘的!这都什么年月了,剪个辫子也犯王法?那帮老顽固,自己拖着条猪尾巴不够,还不许别人清爽?”
“可我们能怎么办?”蔡兴焦急地问,“使馆有卫兵,教习是朝廷命官,我们硬闯就是造反。”
“硬闯不行,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兄弟——严明、孙德瑞、王凌基、蔡兴……眼神中是征询,更是信任。
短暂的死寂后,孙德瑞第一个跳起来,眼中闪着兴奋与决绝的光:
“干他娘的!辰哥,你说怎么干?我孙德瑞打头阵!”
严明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异常坚定:“事关宗影、同民前程乃至性命,不容迟疑。算我一个。”
王凌基、蔡兴等人也重重地点头,拳头紧握。
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东京。刘教习下榻的地方,几条矫健的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行。
顾辰的计划缜密而大胆:由身手最敏捷的孙德瑞制造声响引开注意力,严明和王凌基在外围望风并准备接应,顾辰则带着蔡兴和另一名身手利落的同学,首扑刘教习所住的二楼房间。
木制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顾辰屏住呼吸,用一根细铁丝,几下便拨开了那老式门锁的机关。门悄然滑开一条缝隙,里面传来刘教习熟睡时粗重的鼾声。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顾辰清晰地看到了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以及那条拖在枕畔、油腻腻、象征着腐朽权力的辫子。
他眼中寒光一闪,对蔡兴使了个眼色。蔡兴立刻上前,用浸了药水的布巾猛地捂住刘教习的口鼻。
刘教习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便挣扎了几下,昏死过去。
顾辰毫不犹豫,手中锋利的剪刀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冷芒。
咔嚓!
一声轻响,干脆利落。那条盘踞在刘教习脑后数十年的辫子,齐根而断!
顾辰将那条断辫丢在刘教习的枕边,又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己写好的纸条,压在那断辫之下。纸条上只有一行力透纸背的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然父母之邦沉疴积弊,我辈青年,断发易服,以明心志!刘大人,如今您也‘悖逆祖制’了,当如何自处?学生顾辰等顿首。”
做完这一切,几人迅速撤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翌日清晨,旅馆内爆发出刘教习惊怒交加、如同被阉割般的凄厉尖叫。
他看着枕边那条断辫和那张字条,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愤怒、恐惧、羞耻……种种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他想咆哮,想立刻调兵遣将抓人,但那张纸条上的话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他自己也成了“无辫之人”。
这事若闹大,传到国内,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政敌,绝对会抓住这个把柄,给他扣上“心怀异志”、“不遵祖制”的大帽子,下场只会比周宗影他们更惨!
权衡利弊,咬牙切齿,刘教习最终选择了妥协。
他强忍着滔天怒火和屈辱,派人秘密通知使馆:
周、胡二人“剪辫”一事,查无实据,恐系误会,念其学业优良,着令其深刻反省,罚抄《孝经》百遍,官费学籍……暂予保留。
当周宗影和胡同民带着满身被囚禁的狼狈,却眼神明亮地被“释放”出来时,迎接他们的是兄弟们无声却炽热的拥抱。无需多言,一切都己明了。
顾辰早己从住宿家庭中搬了出来,租借了一个公寓。
所有即将远行的兄弟们都聚集在此。院子中央,放着一把椅子。
顾辰第一个走上前,坦然坐下。胡同民拿起那把昨夜立下“大功”的剪刀,眼神坚定。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顾辰脑后那条象征束缚的、沉重的辫子,应声而落。他甩了甩头,从未感觉头脑如此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然后是孙德瑞,他咧着嘴,毫不在乎:“快剪快剪,清爽!”
王凌基、蔡兴……一个接一个,曾经被视为“国朝根本”的辫子,纷纷在剪刀下告别了它们的宿主。
每一声“咔嚓”,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腐朽的清廷脸上;更像是一声声宣言,宣告着与旧时代的决裂。
地上,散落着数条乌黑的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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