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剪报像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落,落在了激进知识分子的书斋,落在了秘密读书会的油印机旁,也落在了新军士兵的营房角落。
有人说“这是乱党邪说”,极力排斥。可更多人捧着那些字句,觉得心里堵了半辈子的东西忽然被说透了。
一个在南京陆军学堂读书的学生,把“青江月”的译文抄在枪托内侧,夜里站岗时就着月光看。
原来天下的苦人都一样,原来除了“反清复明”,还有另一条能让所有人首起腰的路。
顾辰偶尔从留学生同乡那里听到些风声,说国内有人在找“青江月”。
他只是笑笑,把刚译好的《资本论》片段锁进木箱。
这些文字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他不知道涟漪会荡多远,但他清楚,只要有人读、有人想、有人在黑夜里借着这点光往前走,那石子就算没白投。
而他,白天是早田稻大学政治部的一名学生,晚上是“北海道人”或者“青江月”。
偶尔去报社的印刷车间,看工人把自己的文字排进铅字,再装订成报,发往日本各地,甚至偷偷越过海洋,回到那个正待变革的故国。
春去秋来己过三年,顾辰终于回到祖国,受聘担任北京大学教授一职。
孙德瑞实业救国的梦想彻底破灭。大官僚资本的倾轧与连年战火的摧残,让他数次辛苦创办的实业最终都无以为继。
正是在这人生低谷,挚友顾辰的信件和寄来的进步书籍,如同暗夜中的灯塔,让他开始接触并逐渐接受了那来自遥远海外的先进思想——马克思主义。
一日,邮差的喊声打破了小院的寂静:“孙德瑞先生在吗?有您的信。”
孙德瑞接过那封来自远方的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他迫不及待地拆开,顾辰清朗有力的声音仿佛透过纸面传来:
“德瑞吾兄如晤:
兄之实业艰辛,弟虽远隔千里亦有所闻,深感痛心。
此路不通,非兄之过,实乃时代之痼疾沉疴所致。弟己归国,暂栖身于北京大学,执教鞭之余,与诸同仁创办《新青年》杂志,以此为阵地,系统介绍、阐扬马克思之学说,欲启民智,唤国魂。校内亦组建“少年中国学会”等团体,聚拢青年才俊,播撒火种。
弟深知,欲救中国于水火,非有组织、有主义之政党不可。现正积极联络志同道合者,筹备成立一支真正代表工农、引领革命之共产党。不知兄在南方进展如何?盼复。
附弟在京住址,望兄常通音信。
弟 顾辰 谨启”
读罢,孙德瑞心中五味杂陈。替顾辰的振臂高呼、事业初成感到由衷的高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然而,这高兴随即被更深的苦涩淹没。他着信纸,想到自己的处境,喃喃自语:“实业救国...终究是一场空梦啊。
官僚如虎,战火如狼,耗尽心血,寸步难行...”
三年来他抛家舍业离开家乡,来到环境更好的南方,本以为可以创下一番事业,但屡战屡败的绝望将他完全笼罩。
但顾辰信中那清晰的目标、崭新的道路、燃烧的激情,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他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信中描绘的图景,那关于阶级、关于压迫、关于彻底变革的学说,前所未有地触动了他。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眼中迷茫渐散:“此路己绝...顾辰兄所指之新路,或许...或许正是那唯一的生路,是该放下了...为了这破碎的山河,为了这苦难的同胞。”
他立刻提笔回信,字迹因激动而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
“顾辰吾弟:
信己收悉,闻弟在京高举火炬,披荆斩棘,创立《新青年》,组建学会,兄心甚慰,亦热血沸腾!
兄在南方,实业之路确己山穷水尽,官僚压榨,战火蹂躏,心血付诸东流,前路迷茫。
然弟所言马克思主义,如惊雷贯耳,令兄茅塞顿开。此路不通,当另辟蹊径。兄己决意,放弃旧念,追随真理。
盼弟详述此主义精要,指引迷津。若筹备之党确为救国救民之真途,兄愿效犬马之劳。
兄 德瑞 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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