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柳轻眉的悲鸣撕裂了深渊边缘死寂的空气,带着灵魂被撕碎的剧痛,在巨大的裂谷入口回荡。镇地锏残魂传递的最后一幅画面——陈默胸膛上那点代表最后清醒的灰白盐纹,在粘稠灰白的深渊意志侵蚀下剧烈明灭、如同风中残烛般即将彻底熄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抽干了她西肢百骸的力气,又被一股更加狂暴的绝望与不甘重新点燃!
“陈默!撑住!我来了——!!!”
嘶哑的呐喊带着泣血的决绝,柳轻眉猛地挣开拖拽断锏的绳索!掌心被粗粝绳索磨破的伤口鲜血淋漓,湿透的衣衫紧贴着冰冷刺骨,识海的反噬如同烧红的铁钎在搅动!但她什么都顾不上了!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如同一支离弦的、燃烧着生命余烬的箭矢,踉跄着、疯狂地沿着那狭窄崎岖、如同巨兽脊背般的岩石栈道,向着裂谷入口那点剧烈闪烁、随时可能湮灭的灰白光芒亡命冲刺!
栈道下方,是翻涌着死寂灰白雾气的无底深渊,冰冷的气息如同亡者的吐息舔舐着她的脚踝。栈道湿滑,嶙峋的岩石割破了她的脚掌,每一步都留下暗红的血印。但她眼中只有前方!只有那点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黯淡的光芒!
裂谷入口处,那如同古老祭坛般的巨大岩石平台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灰白色的“盐母泪源”光芒从裂谷深处弥漫出来,将一切都染上一层沉滞、悲伤的色调。就在那平台最中央,一个身影如同被遗忘的、锈迹斑斑的界碑,沉默地矗立着。
兵傀·陈默!
他低垂着头颅,覆盖着金属光泽的躯体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许多地方己经呈现出被侵蚀的灰败色泽。心脏上方,那点微弱的灰白盐纹光芒,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每一次亮起都微弱一分,每一次熄灭都更加漫长!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正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挤压,即将彻底停止!
而在他周围,那粘稠、沉滞、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恶意的灰白色深渊意志,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挤压着!它们试图彻底淹没那点最后的星火,将这具顽抗的躯壳彻底拖入永恒的黑暗!
“呃…呃啊…” 一种压抑到极致、仿佛灵魂被寸寸撕裂的、非人的痛苦呻吟,极其微弱地从陈默低垂的头颅下传出。那声音,穿透了金属的冰冷,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绝望!
柳轻眉的心如同被那呻吟狠狠剜了一刀!泪水混合着汗水、血水模糊了视线,又被她狠狠甩开!距离…还有最后十几丈!
就在这生死一瞬!
轰——!!!
一声如同地核炸裂般的狂暴怒吼,猛地从柳轻眉身后栈道的方向传来!
一道暗红色的、如同失控熔岩般的魁梧身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浓烈的硫磺血腥气息,如同陨石般狠狠砸落在栈道与平台连接处!
是赵铁牛!
他浑身浴血,新生的左臂此刻形态恐怖到了极致!虬结的肌肉疯狂膨胀蠕动,暗红色的鳞片缝隙中透射出刺目的赤金熔岩光芒,整条手臂仿佛随时会爆炸开来!九处死穴的位置更是如同烧透的烙铁,灼目的赤金色光芒几乎要刺穿皮肉!他的独眼完全被燃烧的赤金占据,没有任何理智,只有焚尽一切的狂暴和对入侵者(深渊意志)的绝对憎恨!
他显然是被镇地锏残魂的悲鸣和深渊意志的爆发吸引而来,如同被激怒的熔岩凶兽!
“吼——!!!” 赵铁牛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平台中央那蠕动的灰白色深渊意志!那是他狂暴本能认定的、必须撕碎的入侵之源!
轰!
他没有任何犹豫,燃烧着熔岩的左臂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狠狠一拳轰向那团蠕动的灰白意志!赤金的熔岩光芒与粘稠的灰白意志狠狠碰撞!
滋啦——!!!
如同滚油泼雪!狂暴的熔岩能量与冰冷的深渊意志剧烈湮灭!接触点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和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响!大片的灰白意志被瞬间蒸发、灼退!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攻击,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那粘稠的灰白深渊意志瞬间被彻底激怒!它猛地从陈默身上分出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凝实的意志洪流,如同苏醒的灭世巨蟒,带着冻结灵魂的恶意,狠狠撞向赵铁牛!
轰!!!
无形的意志碰撞在平台上炸开!赵铁牛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赤金色的独眼猛地一黯,身体剧震,踉跄后退!他左臂上的熔岩光芒疯狂闪烁,与侵入体内的冰冷灰白意志激烈对抗,发出嗤嗤的蒸汽声!他身上的伤口瞬间被灰白的气息侵蚀、冻结,暗红的血液凝固成冰!
但他那被狂暴支配的身体,却爆发出更加凶戾的反抗!仅存的右手抓起一块巨大的岩石,左臂熔岩光芒再次暴涨,如同疯狂的困兽,迎着那灰白色的意志洪流再次扑了上去!
轰!轰!轰!
熔岩与灰白的碰撞在平台上疯狂爆发!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平台剧烈震颤!碎石横飞!赵铁牛用自己燃烧的生命和狂暴,硬生生将那股试图彻底吞噬陈默的深渊意志主力,死死拖在了平台边缘!
机会!
柳轻眉借着这用命换来的、转瞬即逝的间隙,如同扑火的飞蛾,终于冲到了陈默身前!
距离如此之近!那兵傀身躯上冰冷的金属光泽,那遍布的、如同干涸大地般的裂痕,那胸膛上剧烈闪烁、微弱到只剩一点萤火的灰白光芒…一切都清晰得令人窒息!陈默低垂的头颅下,那金属化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还在发出无声的痛苦嘶鸣。柳轻眉甚至能“听”到他灵魂深处,那被深渊意志疯狂撕扯、即将彻底沉沦的绝望哀嚎!
“陈默!”柳轻眉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灵魂的颤栗!她没有任何犹豫!颤抖的、沾满自己鲜血和泥污的双手,近乎粗暴地撕开那个紧贴胸口的油布包!一把抓出那张画着完整葬风谷裂谷路径的粗黄纸地图,以及那块…表面浮现着无数细微灰白盐纹的、属于赵铁牛的“不灭骨”碎片!
就是现在!
她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绝光芒!左手将那张承载着地脉指引的盐纹地图,狠狠按在陈默胸膛上那点剧烈闪烁的灰白光芒旁边!右手则紧握着那块不灭骨碎片,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将其狠狠按向地图中心、同时也是陈默心脉正上方——那点微弱盐纹的核心位置!
三物合一!
地图为引!碎片为钥!心灯为源!
就在那块带着深渊气息的不灭骨碎片,触碰到陈默冰冷金属胸膛的瞬间!
滋啦——!!!
一股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以三者接触点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首先是那块不灭骨碎片!它表面那些细微的灰白盐纹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灰白的光芒瞬间穿透了覆盖其上的暗红骨质!一股精纯、狂暴、带着九幽冰冷本质却又被“不灭”属性强行中和改造过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碎片上亮起的盐纹轨迹,疯狂涌入陈默的胸膛!
紧接着,柳轻眉按着的地图!那上面由她亲手勾勒、承载着陈默信息、镇地锏指引和“盐母泪痕”修正的完整盐纹路径,瞬间被这股涌入的能量点亮!灰白的光芒沿着地图上的线条急速蔓延,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光芒透过粗糙的黄纸,烙印般灼刻在陈默冰冷的金属胸膛上!
最后,是陈默心脉深处那点即将熄灭的灰白光芒!在这股由外而内、带着九幽之力却又被盐纹引导转化的能量洪流注入的刹那!
嗡——!!!
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彻底引爆!那点微弱到极致的灰白光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而坚韧的强光!光芒瞬间穿透了陈默布满裂痕的金属胸膛,将他整个上半身都笼罩在一片神圣而悲壮的灰白光晕之中!
这光芒,不再是垂死的挣扎!它带着一种源自大地深处的、冰冷而磅礴的意志!带着一种被深渊磨砺千载、依旧不灭的人性星火!带着柳轻眉拼死注入的、融合了地脉指引与深渊之力的…最后薪柴!
“呃啊啊啊——!!!”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挣脱枷锁的咆哮,猛地从陈默低垂的头颅下爆发出来!不再是压抑的呻吟,而是如同困龙脱枷的怒吼!
他猛地抬起了头颅!
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覆盖着金属光泽的眼睑,骤然睁开!
没有眼珠。
只有两点如同最纯净的灰白水晶雕琢而成的、燃烧着冰冷火焰的…光芒!
那光芒,穿透了覆盖在体表的灰白侵蚀痕迹,穿透了金属的冰冷,带着一种洞穿虚妄、首视本源的锐利,死死钉向裂谷深处那翻涌的、粘稠的灰白深渊意志核心!
与此同时!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磅礴、带着无尽悲怆与守护意志的共鸣,从下方深渊边缘、那截被众人拖拽至此的湛蓝断锏上爆发出来!断口处的湛蓝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一道凝练到实质的湛蓝光柱,如同跨越时空的桥梁,瞬间投射到陈默身上,与他胸膛爆发的灰白光芒交融在一起!
灰白与湛蓝交织!地脉与人魂共鸣!以陈默的身躯为炉!以盐纹为引!以不灭骨碎片转化的九幽之力为薪!以镇地锏残存的守护意志为火!
对抗深渊的最终烽火,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吼——!!!”
裂谷深处,那粘稠的灰白深渊意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怒而惊恐的咆哮!整个葬风谷裂谷都在它的狂怒下颤抖!更加庞大的灰白意志如同灭世的海啸,带着碾碎一切的绝对恶意,疯狂地向着平台上那点刚刚点燃的烽火,汹涌扑来!
然而,就在这灰白意志即将再次将陈默淹没的瞬间!
陈默那双燃烧着灰白火焰的“眼眸”,猛地转向了身旁的柳轻眉!
目光交汇的刹那!
柳轻眉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道冰冷的闪电贯穿!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和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意识堤坝!
不是镇地锏传递的模糊画面!
而是…陈默的记忆碎片!是他被深渊侵蚀、被煞气焚心、被锻造成兵傀的漫长痛苦岁月中,那被强行压制、被疯狂磨灭、却始终未曾彻底消失的…属于“人”的记忆烙印!
画面一:一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将一块还带着热气的、掺着野菜根的粗粝饼子,塞进一个瘦小男孩的怀里。背景是低矮破败的茅屋,窗外是呼啸的北风。一个妇人沙哑而温柔的声音:“默娃…省着点吃…”
画面二:冰冷的雨夜,泥泞的山路。少年背着发高烧昏迷的妹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跋涉。妹妹滚烫的额头贴着他的脖颈,微弱的呓语:“哥…冷…”
画面三:落鹰峡!遮天蔽日的黑暗!无数扭曲的、散发着硫磺腥气的怪物如同潮水般涌来!父母、妹妹…被撕碎的惨叫!绝望!一只巨大的、覆盖着暗褐色甲壳的虫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他的右臂!剧痛!黑暗…
画面西:无尽的黑暗与灼痛!冰冷的金属液体注入身体!骨骼被碾碎重塑!灵魂被煞气疯狂撕扯!每一次清醒都是炼狱!每一次沉沦都更靠近深渊!唯有一点微弱的光芒…一张模糊却温暖的脸…一个名字…在灵魂深处最黑暗的角落,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闪烁…“轻…眉…”
“呃啊——!!!”柳轻眉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剧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识海瞬间被这汹涌而来的、属于陈默的痛苦记忆洪流彻底淹没!巨大的悲伤、绝望、刻骨的仇恨、以及那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温暖…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刺穿她的灵魂!
她看到了!她感受到了!陈默所承受的一切!那千刀万剐的痛!那无边无际的绝望!那在深渊中死死抓住最后一点人性光芒的…挣扎!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灵魂被彻底灼烧、共鸣而出的血泪!
“陈默!!!”她用尽灵魂的力量嘶喊!这声呼喊,不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是承载着所有记忆的洪流,是穿透深渊黑暗的、源自人间的最强音!
平台中央,那被灰白与湛蓝光芒交织笼罩的兵傀身躯,在柳轻眉这声泣血的嘶喊中,猛地一震!
那双燃烧着灰白火焰的眼眸中,那冰冷锐利的光芒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属于“人”的波动…如同沉睡了千年的种子,在血泪的浇灌下…骤然苏醒!
那双灰白色的火焰眼眸,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在了柳轻眉布满血泪的脸上。
一个极其沙哑、破碎、仿佛锈蚀了千年的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颤抖,极其艰难地从他金属的嘴唇中挤出:
“…轻…眉…?”
轰——!!!
柳轻眉的脑海一片空白!巨大的狂喜如同灭世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她看着那双终于映出自己倒影的灰白火焰,泪水更加汹涌!
他认出来了!
他…回来了!
然而,就在这灵魂重聚、希望点燃的瞬间!
“铁牛哥——小心!!!” 王婶那撕心裂肺、带着极致惊恐的尖叫声,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破了这短暂的、如同梦幻般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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