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苗抽出第三茬新枝时，终南山下的野蔷薇开得正盛。
哪吒踩着晨露往桃林去，脚刚沾地就觉出不对——往日里该叽叽喳喳的林子静得反常，只有风卷着花瓣簌簌落，像是谁屏住了呼吸。他摸了摸腰间的斩妖剑，指尖刚触到剑柄，鼻尖就钻进一缕奇异的香。
不是桃花的甜，也不是山涧的清，是种带着蜜意的醇厚，像被太阳晒透的琥珀，混着晨露的凉润往他肺腑里钻。
哪吒心里一紧，几步冲到桃树下，就见去年埋陶瓮的地方裂开道缝，那株新栽的桃树苗竟己长到丈许高，枝桠上缀满了拳头大的花苞，花苞缝里正往外渗着亮晶晶的酒珠，一落地就化作雾气飘散开。
“好家伙，倒比预想的早了三月。”哪吒咧嘴一笑，刚要伸手去刨土，脚下的地皮突然“嗡”地颤了颤。
远处的山脊线腾起片灰雾，像是被狂风卷着的沙，仔细看去却全是攒动的影子——有丈高的山魈扛着石棒，有拖着长尾的狐妖踩着藤蔓，连平日里躲在岩缝里的蜈蚣精都亮着百足爬来，密密麻麻的绿眼睛在树丛里闪，全盯着桃树下那片微微隆起的土地。
“这酒气……是仙酿！”不知哪个精怪喊了一声，霎时间山呼海啸般的嘶吼炸响山林。哪吒还没来得及挖开陶瓮，最前头的几只豺狼精己扑到近前，涎水顺着獠牙往下滴，爪子在地上刨出深深的沟痕。他脚尖一点，混天绫“呼”地展开，红绸扫过之处，豺狼精顿时被抽得骨断筋折，可后面的精怪却像疯了一样往前涌，有的扑上来撕咬，有的祭出法宝——刺猬精喷出毒刺，蛇妖吐出信子喷吐黑雾，连躲在树后的山雀都化作人形，举着短刀往陶瓮那边冲。
“一群不长眼的东西！”哪吒怒喝一声，斩妖剑脱手飞出，剑光带着风雷之声斩在地上，震得周遭丈许内的精怪纷纷骨裂。可他刚震退一波，更远处的精怪又涌了上来——那酒气像长了钩子，勾得整个终南山的妖物都红了眼。有只修行千年的黑熊怪，竟硬生生扛着乾坤圈的余威冲过来，蒲扇大的爪子首拍陶瓮所在的地皮，嘴里吼着：“给我酒！哪怕一口……死也值了！”
哪吒见它爪子快沾到土，眼底猛地窜起团火苗。他最恨旁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这坛藏着念想的酒。“找死！”他身形一晃，己到黑熊怪跟前，火箭枪凭空出现在手中，枪尖带着青白色的真火，只一下就刺穿了熊怪的胸膛。熊怪倒在地上，临死前还伸长了脖子往陶瓮那边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里满是不甘。
血腥味没吓退众妖，反倒让它们更疯狂。
有只九尾狐化作道白影，想趁乱钻进地缝偷酒，却被哪吒反手一道御剑术飞出，斩妖剑飞出，瞬间就将那妖精的头斩飞，疼得它一声惨叫声，便惊飞了半山林鸟后，便戛然而止。
可后面的精怪依旧往前冲，有的抱着树啃，有的踩着同类的尸体爬，眼睛里全是被酒气烧出来的红光——那香气越来越浓，竟在半空凝成了粉色的云，云里飘着桃花瓣，落在哪吒肩头时，带着醉人的甜。
“这酒是我的！谁也别想碰！”哪吒彻底打出了真火，风火轮在脚下转得飞快，带起的热浪烤得周围的桃花纷纷落地。他舞起火箭枪，枪影如织，枪尖的真火所过之处，精怪们非死即伤。有只穿山甲精想钻地偷酒，刚拱开半寸土，就被他一脚踏碎了背甲；有群黄蜂精化作箭雨射来，被他用御剑术裹着斩妖剑，全给斩成了碎片。
打到日头偏西时，桃林里己是一片狼藉。
断肢残骸堆得像小山，血顺着坡地往下流，染红了山涧的水，可那酒气却越发醇厚，混着血腥气竟生出种奇异的烈。哪吒一手持枪，一手拿剑，杵立的站在陶瓮旁，浑身是血，额角的汗珠滚落，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尘烟。他喘着粗气，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簇火。
最后冲上来的是只白泽，不知活了多少年头，头上长着两只弯弯的角，嘴里念着：“此等灵酿，合该与我共饮，你这娃娃何必独占？”哪吒冷笑一声，没说话，只将火箭枪枪往地上一顿，枪尖插进土里三寸，震得那白泽踉跄了几步。“我的酒，我想给谁喝，就给谁喝。不想给，谁来了也抢不走！”
话音未落，他己冲提剑了上去。白泽虽灵，却架不住哪吒这股疯劲，几个回合就被打得口吐鲜血。它望着哪吒眼里的火，忽然明白了什么，叹道：“我为了一坛酒，真的值得吗？”哪吒没答，只一剑刺穿了它的喉咙。
暮色漫进了桃林。
哪吒也用斩妖剑斩掉了最后一只山魈的脖颈，就听见身后传来吱呀的响动。
他回头时，正见那株丈许高的桃树晃了晃枝桠，树干上裂开道缝隙，慢慢显出张布满皱纹的脸——这丑陋的干枯树皮竟是桃夭的本体！
老桃树的枝桠上还挂着几缕妖物的残血，最粗壮的那根主枝弯得厉害，像根快被压折的扁担。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哪吒：我在封神摆烂成大佬 它颤巍巍晃了晃枝头，几片焦黑的叶子落下来，声音沙沙的，像是风刮过枯柴：“还好你现在来了……要再晚一步，我这个妖娆的妖精，可就要真的变成一把老骨头咯。”
哪吒挑眉看向它了她那根主枝，才发现她的枝桠间，竟然缠着圈泛着青光的藤蔓，藤蔓上还沾着碎木屑——想来是刚才群妖疯抢时，她用这根枝桠当杖，硬生生挡了不少冲撞。
他刚要说话，就见桃夭的本体老桃树，猛地抖了抖，枝桠上的花苞噼里啪啦掉了好几个，急得它的树脸都皱成了一团，道：“你是没瞧见！从上个月开始，那坛酒就开始释放生灵不可抵挡的香气，光这就引来了周围方圆百里的各种精怪，我的桃花瘴都快被他们吸没了，这不，今天天刚亮时就来了群黄鼠狼精，他们闻着酒香就红了眼，拖着獠牙往你埋酒的地方刨。我好不容易用桃花杖抽断了它们七根尾巴，本以为能镇住场子，没成想引来了更多的......还有那只千年蜈蚣精最是难缠，百足齐动，差点把我树根都给我刨出来！”
它说着，还往地下努了努嘴，哪吒这才发现，她的树根周围，土翻得乱七八糟，有的还残留着蜈蚣足的划痕。
桃夭叹了口气，枝桠轻轻碰了碰陶瓮所在的方位，声音里带着后怕：“后来连山那头的熊罴都来了，扛着石头往我这儿砸，还好我用这桃花杖硬接了三下，你看这裂纹……”它晃了晃自己的主枝，果然见木头上爬着道深痕，“你再晚来半个时辰，我这桃花杖一断，你那坛酒就算不被它们抢去，也得被踩碎在泥里了。”
风卷着酒香飘过，桃夭的花苞颤了颤，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拔高了声音：“说起来你这酒也邪性！不过是埋在我这里，还埋下不到三年，竟引得这方圆百里的妖物都疯了。方才那只九尾狐，为了闻口酒香，硬生生咬断了自己三条尾巴；还有那穿山甲精，把山壁刨出个大洞，就为了离这酒近点……若不是当初你用了我的桃花芯量的酒，我都不能挡得了这酒气，要是我晕了，没有支撑起桃花瘴，恐怕这半个终南山的妖都要聚过来。”
它说着还往哪吒脚边凑了凑，枝桠上的花苞蹭了蹭他的衣袖，倒像是在邀功：“你瞧，我护住了你的酒，也护住了我这满园子的花。这酒你原先可是说好了，我们一人一半的，要是你不愿意，就给我的树根，浇点那泉芯处的山泉把！刚才我硬扛那熊罴的石头，震得我老根都发麻了。”
哪吒低头看了看桃夭，又看了看她妖身那根带裂纹的主枝，又瞥了眼周围横七竖八的妖尸，忽然咧嘴笑了。他抬脚往陶瓮走去，黑发随风张扬，被风带起轻拂过桃夭的桃树枝桠，竟催得几个花苞“啪”地绽开了瓣。
哪吒私号没有注意这些，而是义气豪迈道：“谢了。但这酒我们原先就说好了，一人一半，你自己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就你现在化不了形，我给你浇酒根都成。”
老桃树闻言，枝桠“哗啦”一阵响，像是笑得开怀。阳光透过新绽的桃花照下来，落在陶瓮上，映得那粉色的酒液越发透亮——看来她护这酒，终究是没白费力气。
哪吒过了一会儿，确定再没活物敢来，才弯腰刨开泥土。
陶瓮刚露出个角，那粉色的酒云就涌了过来，在瓮口盘旋。他揭开瓮盖的瞬间，整个终南山仿佛都静了——香气像潮水般漫开，比春日的花粉浓，比冬日的雪清，吸一口，五脏六腑都像被温水洗过，舒服得让人想叹气。
瓮里的酒是浅粉色的，清得能看见底，底沉着几片桃花瓣，还有那块莹白的玉石。他拿起个空碗，舀了一碗，酒刚入碗就冒起细密的泡，泡破时溅出的水珠落在手背上，带着微麻的痒。
哪吒仰头喝了一大口。
酒刚入喉时是甜的，像咬了口刚摘的桃花，可顺着喉咙往下走，就渐渐生出了烈，像风火轮的热，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暖烘烘的。他又喝了一大口，这次品出了山泉水的凉，灵草的清，还有那点金莲花蕊的香。
一碗接一碗地喝，他没再管周围的血腥，也没管天边的月。只觉得头越来越沉，眼前的影子开始晃，像隔着层水汽看东西。他好像看见杨婵站在桃树下笑，又好像听见山涧的水在唱歌。那些憋在心里的疼，那些说不出的念，都随着酒气往上涌，又被咽了回去。
不知喝了多久，他抱着酒瓮倒在了地上。碗滚到一边，酒顺着嘴角往下淌，浸湿了衣襟。他打了个酒嗝，嘴角却咧开个笑，眼里的火渐渐灭了，只剩下浓浓的倦。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他嘟囔着，往瓮边靠了靠，像个找到糖罐的孩子。月光透过桃树枝照下来，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的棱角。远处的山风还在吹，带着淡淡的酒香，桃林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从桃树上掉落下来的桃花瓣。
这一觉，哪吒睡得很沉，梦里没有厮杀，没有离别，只有漫山的桃花，和永远不会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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