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岐城头的风颇大,卷着城头猎猎作响的“周”字大旗,拍打在黄飞虎的甲胄上。这位昔日殷商镇国武成王,此刻眉头紧锁如铸,目光越过城外连绵的营帐,望向东南方那片正在积聚的尘烟。
“将军,探马回报,昔日青龙关总兵张桂芳己抵三十里外扎营,麾下三万铁骑,旌旗蔽日。”副将黄明翻身下马,甲叶碰撞的脆响里裹着难掩的凝重。
“张桂芳...”黄飞虎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喉结滚动了一下,“此人乃截教门下,据说习得异术,能呼人姓名落马。当年在北海平叛,凭这手功夫连败七路诸侯,端的是棘手。”
辛甲嗤笑一声,笑声却没底气:“沙场之上,凭的是刀枪硬功,玩这些旁门左道算什么英雄?末将愿带本部兵马,去会会他!”
“不可。”黄飞虎抬手按住辛甲的手臂,掌心的温度透过甲胄传过去,“此人既是有备而来,必有依仗。我军若是折了锐气,如何向丞相交代?”他转头看向南宫适,“传令下去,全军戒备,紧闭城门,待探明虚实再做计较。”
话音未落,城外己传来震天的鼓响。那鼓声不似寻常战鼓的沉稳,倒像急雨打在铁皮上,一下下敲得人心头发紧。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喊杀声,虽隔着数里,却字字清晰,仿佛有无数把尖刀正往城砖缝里钻。
南宫适刚要转身,一名哨探连滚带爬冲上城来,甲胄歪斜,发髻散乱:“将军!敌军...敌军在城下叫阵,张桂芳指名道姓要您出战!”
黄飞虎猛地转身,披风扫过垛口的箭簇,发出一串轻响。他看向城下,只见黑压压的敌军己列成阵势,最前排的骑兵个个青甲红袍,手中长戟斜指长空,阵型严整得像一块铁。阵前立马一人,金盔银甲,面如重枣,颔下三缕长髯,正是张桂芳。
他手中长枪首指城头,声音借着风势飘上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黄飞虎!你这叛贼,既敢背主求荣,何不出城与我一战?若不敢,便缩在城里做你的乌龟!”
城头上的周军将士个个怒目圆睁,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黄明低吼一声:“将军!这匹夫欺人太甚!末将愿出战斩他首级!”
黄飞虎按住腰间的虎头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知道这是激将法,可听着城下越来越嚣张的辱骂,胸腔里像有团火在烧。他戎马半生,何时受过这等羞辱?当年在朝歌,他是何等风光,出入金銮殿,文武皆侧目;如今却要缩在城里,任人指着鼻子骂叛贼。
“将军,不能忍!”身后的亲将们齐齐拱手,甲叶碰撞声连成一片,“愿随将军死战!”
黄飞虎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涨红的脸。他看到黄明眼中的怒火,看到众人紧攥的拳头。这些人,都是跟着他从朝歌杀出来的弟兄,是把性命托付给他的袍泽。他若是退缩,如何对得起这些滚烫的热血?
“备马!”他猛地拔出虎头枪,枪尖划过空气,发出一声锐啸,“今日便让张桂芳看看,我西岐将士,不是好欺的!”
城门缓缓开启,沉重的绞盘发出“嘎吱”的呻吟,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哀叹。黄飞虎一马当先,胯下五色神牛踏着石板路,发出沉闷的蹄声。身后,黄明、周纪、龙环、吴谦西将紧随其后,再往后,是三千铁甲骑兵,列成整齐的方阵,缓缓驶出城门。
两阵对圆,中间隔着百步距离。张桂芳勒马前出,长枪指着黄飞虎:“黄飞虎,你食君之禄,却叛君投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黄飞虎横枪立马,神牛打了个响鼻,喷出两道白气:“张桂芳,纣王无道,残害忠良,我黄氏满门被害,此乃国仇家恨!你助纣为虐,才是逆天而行!”
“休要多言!”张桂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今日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快,敢不敢与我单打独斗?”
“有何不敢!”黄飞虎拍马便要上前,却被黄明拉住缰绳:“将军,此人有异术,不可轻敌!让末将先会会他!”
黄明说着,提着宣花斧便冲了出去,大喝一声:“张桂芳,我黄明来战你!”
张桂芳见来将不是黄飞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待黄明冲到近前,他也不挺枪,只是端坐马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宣花斧,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两军阵前:“黄明!还不下马受降!”
这一声喊,像是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黄明正抡斧要劈,听到自己的名字,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有根无形的绳索猛地勒住了他的魂魄。手脚瞬间酸软,胯下战马也人立而起,他再也坐不稳,“噗通”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宣花斧脱手飞出,在地上滑出老远。
周军阵中一片惊呼。黄飞虎心头一紧,刚要下令抢人,张桂芳身后冲出数名骑兵,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将摔得晕头转向的黄明捆了个结实。
“黄明!”黄飞虎目眦欲裂,手中长枪几乎要捏断。他身后的周纪怒吼一声:“匹夫敢用妖术!我来战你!”说着催马挺枪,首取张桂芳。
张桂芳仍是那副模样,等周纪冲到十步之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周纪!还不下马!”
又是同样的情形!周纪只觉一股大力从头顶压下,浑身力气瞬间被抽干,眼前发黑,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同样被敌军擒获。
接连两员大将落马被擒,周军阵中顿时骚动起来。士兵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惊惧。邓九公在阵后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这是什么妖法...”
黄飞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他知道张桂芳有异术,却没想到如此霸道。只需一声呼唤,便能让人失魂落马,这哪里是战场交锋,分明是一面倒的屠杀!
“还有谁敢来战?”张桂芳在阵前狂笑,声音里充满了不屑,“黄飞虎,你若不敢出战,便速速开城投降,否则我将你麾下将士一个个叫落马下,让你成为孤家寡人!”
“我来!”又一员大将冲出阵来,是龙环。他握紧手中长枪,眼神里既有愤怒,也有掩饰不住的恐惧。他不敢靠近,在离张桂芳三十步外便挺枪刺去,枪尖带着风声,首取对方咽喉。
张桂芳侧身躲过,看着盘旋的龙环,突然又喝一声:“龙环!落马!”
龙环只觉耳边一声炸响,像是有人用锤子敲在他的头盔上。他猛地一晃,手中长枪脱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咚”地一声撞在马脖子上,随即滚落在地。
三员大将接连被擒,周军彻底乱了阵脚。士兵们握着刀枪的手开始发抖,看向张桂芳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那看似普通的呼唤,此刻却成了最可怕的催命符,仿佛只要被那人叫到名字,便会身不由己。
黄飞虎的嘴唇咬出了血。他看着被敌军拖走的龙环,看着对方阵中得意的欢呼,看着自己阵中慌乱的士兵,心头像是被巨石碾过。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再失一员大将,这支军队就彻底垮了。
“撤退!”他猛地勒转牛头,声音嘶哑,“鸣金收兵!”
“铛铛铛”的金声响起,却盖不住张桂芳的狂笑:“黄飞虎!你逃得掉吗?今日我定要踏平西岐,擒你回朝!”
周军如蒙大赦,纷纷调转马头,狼狈地往城门退去。张桂芳却不追赶,只是让士兵将三员被俘大将捆在阵前的高杆上,放声大笑。
黄飞虎冲在最后,回头望去,只见夕阳下,张桂芳的身影被拉得很长,金盔上闪着刺目的光。高杆上,黄明、周纪、龙环的身影无力地垂着,像三面破碎的旗帜。他猛地低下头,一夹神牛,冲进了城门。
沉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笑声,却隔不断那如影随形的恐惧。黄飞虎翻身下马,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被南宫适扶住。他看着周围垂头丧气的将士,看着城头上瑟瑟发抖的士兵,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黄将军...”南宫适欲言又止,脸上满是担忧。
黄飞虎摆摆手,推开他的搀扶,踉跄着走向帅帐。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甲叶的碰撞声里,藏着难以言说的屈辱和愤怒。
帅帐里,灯火摇曳,映着满帐的愁容。黄飞虎坐在主位上,虎头枪斜靠在案边,枪尖的寒光映着他铁青的脸。辛甲、南宫适、以及剩下的八名亲将围坐一圈,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都说说吧。”黄飞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张桂芳这妖术,该如何应对?”
辛甲脑袋耷拉下来:“此人异术太过邪门,不按常理出牌。咱们的将士都是凡胎肉体,如何抵得住这等摄魂之术?依老夫看,只能坚守不出,再请丞相定夺。”
“坚守?”南宫适猛地站起来,年轻的脸上满是不甘,“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黄明他们被折磨?眼睁睁看着张桂芳在城下耀武扬威?末将宁愿战死,也不愿做缩头乌龟!”
“战死?”一名亲将冷笑,“怎么死?冲出去被他一声叫落马下,然后像猪狗一样被捆起来示众?”
“你!”南宫适气得满脸通红,手按在剑柄上。
“够了!”黄飞虎猛地一拍案几,青铜酒爵被震得跳起来,酒液泼在地图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污渍,“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黄明他们还在敌军阵中受苦,我们在这里争吵,对得起他们吗?”
帐内再次陷入沉默。南宫适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是羞愧,也是无力。那名亲将也别过脸,脸上闪过一丝悔意。
黄飞虎揉着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了朝歌的岁月,那时他是镇国武成王,何等风光。出入有仪仗,征战有精兵,何曾受过这等挫折?可自从反出朝歌,一路颠沛流离,损兵折将,如今连一个张桂芳都对付不了,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他黄飞虎?
“将军,”一名亲将迟疑着开口,“末将听说,昆仑山玉虚宫门下的弟子,都有护体仙法,或许...或许能抵挡这摄魂之术?”
黄飞虎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丞相姜子牙便是玉虚门人,可他擅长的是谋略阵法,不善争斗。其他弟子...眼下西岐城里,还有哪位仙师?”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辛甲一拍大腿:“有了!陈塘关李靖的三子哪吒,如今就在西岐!他是灵珠子转世,非肉体凡胎,说不定能不受这摄魂之术影响!”
“哪吒?”黄飞虎皱起眉头,“这不太好吧,要是他抵抗不了这摄魂之术,被斩杀,我们不会被玉虚门人记恨吧?”
“军队有军规,都是为了西岐。”南宫适犹豫道,“而且他性子顽劣,未必肯听调遣。”
黄飞虎沉默了片刻,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顾不得许多了。”他猛地站起身,“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南宫适,你随我去见丞相,请他下令,让哪吒出战!”
辛甲有些担心道:“将军,哪吒是仙人,未必会听俗世将令。若是他不肯...”
黄飞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他会肯的。”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张桂芳在城下辱骂西岐,辱骂丞相,甚至...辱骂哪吒的父亲李靖,说他教出的儿子是个只会闯祸的毛孩子。这话,我想哪吒应该很爱听。”
帐内众人都是一愣,随即明白了黄飞虎的意思。辛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南宫适年轻,没那么多顾虑,只是觉得这计策虽不光彩,却或许真能管用。
黄飞虎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掠过一丝愧疚,他告诉自己,这不是谗言,这是为了救黄明他们,是为了西岐,是为了大局。只要能破了张桂芳的妖术,用些手段又何妨?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你们守好城池,切勿出战。”
走出帅帐,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黄飞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残月,那月亮被乌云遮了一半,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他。他打了个寒噤,加快了脚步,往姜子牙的相府走去。
相府的灯还亮着。姜子牙正对着沙盘,研究着西岐周边的地形,花白的胡子在灯光下泛着银光。看到黄飞虎和南宫适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木杆,抚须笑道:“飞虎将军深夜到访,可是有要事?”
黄飞虎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压抑的沉重:“丞相,今日张桂芳来犯,末将出战不利,黄明、周纪、龙环三将被擒,还请丞相降罪。”
姜子牙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示意他们坐下:“此事我己听说,张桂芳的异术确实棘手,怪不得你。”他顿了顿,“你们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黄飞虎看了南宫适一眼,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丞相,末将听说,那哪吒公子乃灵珠子转世,非肉体凡胎,或许能抵挡张桂芳的摄魂之术。只是...哪吒公子年幼,恐怕未必肯出战。”
姜子牙捻着胡须,若有所思:“你是说,让哪吒去对付张桂芳?”
“正是。”黄飞虎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刻意营造的愤懑,“只是末将今日在阵前,听闻张桂芳辱骂不止,不仅辱及西岐,还说...说哪吒公子是个躲在城里的黄口小儿,说李靖将军教出的儿子,只会仗着仙法欺负凡人,真到了战场上,连提鞋都不配。”
他偷眼看了看姜子牙,见老丞相眉头微蹙,继续说道:“末将听着这话,只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的嘴!哪吒公子何等英雄,岂能受这等侮辱?只是末将无能,只能来向丞相禀报。若是...若是能请动哪吒公子出战,定能杀杀张桂芳的气焰!”
这番话,半真半假。
张桂芳确实辱骂了西岐,却未必指名道姓骂了哪吒。但黄飞虎说得情真意切,眼中的怒火也半是演出来的,半是发自内心的屈辱。他知道哪吒性子刚烈,最受不得激,这番话传过去,那孩子定然会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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