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瑾的手机在晨跑时震动了七次。
他擦着额角的汗在梧桐树下站定，解锁屏幕的瞬间，收藏圈小群的消息己经刷到了99+。
最上面一条是王小姐的新动态，九宫格里放着青花碗的照片，配文："有人靠做旧手艺翻红，有人靠家传眼光吃饭——可惜假的真不了，您说对吗？"配图里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正戳着碗底，指甲盖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
"怀瑾。"苏掌柜的电话紧跟着打进来，声音里裹着焦虑，"赵文浩那小子联合了三个古董商在茶棚说嘴，说你那青花碗是自己做旧的，还说......还说你师父我帮着打掩护。"
林怀瑾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望着晨雾里逐渐苏醒的街道，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拍卖会走廊，赵文浩对着手机说话时发白的脸色——原来那时候，这局就己经布下了。
"苏叔，"他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却笑得很轻，"您帮我联系林教授，就说我想在鉴古堂做次公开复检。
要请行业协会的人，要开首播，要让所有说嘴的人都到场。"
三天后，鉴古堂的玻璃门被推得哐当响。
赵文浩穿着深灰西装走进来，袖扣在吊灯下闪着冷光，身后跟着两个捧着相机的助理。
王小姐踩着细高跟跟在他侧后方，手里的爱马仕铂金包晃得人眼晕："林大少这阵仗，是怕我们看不见你做旧的破绽？"
林怀瑾站在展柜前，青花碗在丝绒衬布上泛着幽蓝。
他摸了摸腕间的玉镯，触手温凉——金手指还没动静，但没关系，今天要的就是当众撕开这些人的嘴。
"各位。"林教授扶了扶金丝眼镜，声音像敲在古玉上的木槌，"今天的复检采用X射线断层扫描，配合成分分析，所有数据实时投影。"
仪器启动的嗡鸣声里，赵文浩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膝盖。
王小姐则掏出小镜子补口红，镜面上映出林怀瑾的倒影，她故意把镜子转了个角度，让他看清自己涂着姨妈色口红的冷笑。
"扫描完成。"技术员的声音让所有人抬头。
投影屏上，青花碗的内部结构逐渐清晰。
最外层是一层薄如蝉翼的氧化层，像老城墙的砖皮般层层叠叠；碗壁内侧的裂痕呈树枝状蔓延，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矿物质沉积的光斑。
"现代做旧的氧化层是化学试剂速成的，"林教授用激光笔点着屏幕，"厚度均匀，没有自然分化的层次。
而这些裂痕——"他指向一处分叉的纹路，"是胎土在地下千年间热胀冷缩形成的，用锤子砸都造不出这样的弧度。"
王小姐的口红刷"啪"地掉在地上。
赵文浩的手指停在膝盖上，指节泛白。
"我补充两句。"
众人转头，沈昭昭抱着个文件袋站在门口。
她今天没穿工装裤，作者“稀饭爱吃大米”推荐阅读《败家子从破产到收藏届大佬》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浅灰衬衫扎进深棕西装裤里，头发用木簪松松绾着，倒比在考古工地时多了几分利落。
"这是我让实验室测的胎土成分。"她把报告递给林教授，目光扫过赵文浩时顿了顿，"含高锰低铁，符合永乐时期珠山御窑的矿料特征。
更关键的是——"她翻开报告第二页，"釉料里检测出微量苏麻离青的钴料残留，这种进口青料在宣德后就断了，现代仿品用的是化工合成料，光谱图完全不一样。"
赵文浩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王小姐弯腰捡口红，耳坠子晃得厉害，发梢都遮住了发红的耳尖。
林怀瑾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青花碗。
玉镯突然发烫，熟悉的画面在眼前展开：窑火映着匠人的脸，他捏着另一只碗的手在发抖，碎瓷片落在泥地上发出轻响。"若非战乱，本应成对......"沙哑的声音从记忆深处浮起，混着窑炉的轰鸣声。
他猛地抬头，心跳声在耳边炸响。
"各位，"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却像敲在青铜编钟上，"这只青花碗不是孤品。"
全场哗然。
赵文浩"腾"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林怀瑾打断他，目光扫过台下，"刚才我感应到，这只碗原本有个孪生兄弟。
战乱时匠人被迫分开它们，一只进了民间，另一只......"他顿了顿，"可能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和它团聚。"
沈昭昭的眼睛亮了。
她走过来站在他身侧，望着碗底的青花纹样轻声说："如果是成对的，那它们的款识应该能拼出完整的年号。"
王小姐的手机掉在地上，这次她没去捡。
赵文浩的西装后背浸出一片汗渍，他扯了扯领带，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再看他——他们望着林怀瑾，望着那只碗，像望着即将掀开的历史帷幕。
吴老板站在最后排，拇指还在鼻烟壶。
这次他没再笑，眼尾的皱纹绷成了线。
他想起三天前拍卖会上的梅瓶，想起检测室里苏掌柜颤抖的手，突然明白：这小子不是在捡漏，是在把碎了的历史一片片往回拼。
散场时起了风。
林怀瑾抱着青花碗往后台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是条匿名短信："收手吧，别碰那对碗。"
他盯着屏幕，风掀起额前的碎发。
玉镯还在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远处，沈昭昭的身影在玻璃门外顿了顿，转身朝他走来。
林怀瑾把手机揣回兜里，望着青花碗上流动的蓝。
他知道，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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