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藏部的顶灯在暮色里泛着冷白的光，林怀瑾的笔尖在便签上压出浅浅的凹痕。
那串数字是爷爷日记本最后一页的页码——其实那页纸早被他用小刀裁下来，夹在《清代税赋考》的书脊里了。
他余光瞥见老周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指腹蹭过便签边缘，将它轻轻按在摊开的《林氏家乘》上。
"这样够显眼吗？"沈昭昭抱着扫描件走过来，发梢沾着窗外的晚风。
她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紫外线笔，是方才在资料室调试设备时落下的。
林怀瑾把便签往台灯下推了推，暖黄的光晕立刻裹住那串数字："老周的眼镜片今天反光三次，每次都对着我手机。"他屈指敲了敲便签，"他急着找林世昌的把柄，看见这个肯定走不动道。"
沈昭昭忽然伸手按住他手背。
她的手指带着长期接触文物的凉意，却让林怀瑾掌心的玉扳指泛起热意："记得你说的隐形墨水？"
"早涂在便签背面了。"林怀瑾翻转手掌，露出指根处的微型笔管，"上次在潘家园淘的，遇热显影。
他要是把便签揣兜里——"他勾了勾嘴角，"明早警队的指纹膜就能印出完整指节纹。"
特藏部的挂钟敲响六点。
杨教授收拾着放大镜，老花镜滑到鼻尖："小沈，小怀，锁门了。"他推了推窗，晚风卷着银杏叶扑进来，恰好扫过那张便签。
老周的影子在玻璃上晃了晃，又不见了。
深夜十一点，图书馆后巷的路灯忽明忽暗。
林怀瑾蹲在监控室窗下，用爷爷留下的铜钥匙捅开生锈的窗栓。
沈昭昭举着手机照亮，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青："杨教授说备用监控没连总系统？"
"他说特藏部的老设备，十年前就当废品堆在这儿了。"林怀瑾翻进屋子，灰尘呛得他咳嗽，"但杨老藏东西的本事——"他摸到墙根的铁皮柜，一拉抽屉，老式监控主机的红灯立刻闪起来，"比我爷爷还利索。"
沈昭昭挤进来，把笔记本电脑接上主机："调闭馆后录像。"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监控画面里，特藏部的顶灯在零点十三分突然熄灭——是老周拔了电闸。
屏幕里的黑影戴着鸭舌帽，动作比白天的学者利落十倍。
他首奔《林氏家乘》的展柜，戴着手套的手却在便签上顿了顿。
林怀瑾凑近屏幕，看见黑影指尖在便签背面快速抹过——果然在试温度。
"指纹膜有着落了。"他低声说。
黑影将便签塞进内袋，又从包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
当他掀开档案盒封条的瞬间，林怀瑾的指甲掐进掌心："他要换密信！"
沈昭昭猛地按下暂停键。
画面里，黑影从信封抽出的纸页泛着不自然的白，"等我。"她抓起桌上的紫外线笔冲出门，鞋跟在走廊敲出急响。
林怀瑾启动备用报警系统时，手背上的血管突突跳着。
警报声撕开深夜的寂静时，他听见特藏部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老周把展柜的青瓷笔洗砸了。
"杨老！"他对着手机喊，"锁死二楼所有出口！"
等林怀瑾冲进特藏部，沈昭昭正举着紫外线灯照着老周手里的纸页。
冷蓝光下，纸面上浮现出细密的网格纹："现代合成纸的水印，清朝可造不出来。"她的声音像冰锥，"这是你今早去打印店做的吧？"
老周的鸭舌帽掉在地上，露出泛青的鬓角。
他盯着那页纸，突然把纸团塞进嘴里。
沈昭昭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腕，紫外线灯的光扫过他后颈——那里有道新月形疤痕，和赵文浩保镖资料里的特征一模一样。
"吐出来！"杨教授举着放大镜冲进来，"你以为吃了就能灭口？"他颤抖的手指指向老周脚边的牛皮纸信封，"这信封的胶水是水溶性的，沾了口水就会溶出荧光剂！"
老周的脸瞬间煞白。
他甩开沈昭昭的手冲向窗户，却撞进一道结实的人墙里。
老宋头叼着烟，手里的扫帚横在他腰间："小怀今早给我发了照片，说有贼要溜。"他吐了口烟圈，"你当这图书馆是你家后院？"
警笛声由远及近。
林怀瑾弯腰捡起老周掉在地上的微型相机，存储卡里全是特藏部文物的高清照片。
最底下那张便签上，隐形墨水显影出完整的指纹——和赵文浩在黑市拍卖会上留下的指模，分毫不差。
"历史可不会配合你们造假。"林怀瑾从展柜暗格里摸出半张泛黄的纸页，是他今晚提前藏进去的真密信副本，"爷爷说过，林家的清白，要靠自己找回来。"
凌晨三点，古董店的门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
林怀瑾坐在柜台后，玉扳指贴在真密信上。
这次的热度和以往不同，不再是单纯的灼烧感，而是像有根细针在指尖跳动，隐约要勾出什么画面。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扳指内侧的云纹似乎流动起来，在黑暗里泛着淡金色的光。
"看来..."他对着空荡的店铺笑了笑，"这老东西，还藏着新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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