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室的顶灯在凌晨两点时有些发颤，暖黄光晕里，林怀瑾的笔尖在文物清单上顿住。
他抬眼看向斜对面的沈昭昭——姑娘正垂着脑袋揉太阳穴，马尾辫松了半缕，搭在白大褂肩头，像根被揉皱的芦苇。
"这些资料看得我头疼。"她的声音带着点困意的沙哑。
林怀瑾把刚泡好的热水杯推过去，杯壁还凝着细密的水珠。"你太认真了。"他说，指腹蹭过清单上"明川诗盏"西个字——那是今早沈建国在例会上拍板的定名，周文远的"自刻诗盏"终于有了着落。
沈昭昭抬头看他，眼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以前我以为你只是个爱捡漏的商人，"她转着笔，笔杆上沾着碳粉，"现在才发现，你其实很懂历史。"
林怀瑾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触碰青瓷盏时，指尖窜起的热度里闪过的画面：青衫文人在竹影下刻盏，刀锋落处"山月照松雪"六个小字渐次成型。
那些他从未读过的诗句，此刻正清晰地浮在记忆里。"我只是..."他低头盯着清单，"看到它们想说什么。"
话音未落，资料室的门"砰"地被撞开。
阿勇裹着一身夜露冲进来，工装裤膝盖处沾着泥，额角的汗珠在灯光下反光："不好了！
墓室附近发现几个可疑人影！"
林怀瑾的脊背瞬间绷首。
他能感觉到左手食指尖开始发烫——这是气运启动的征兆。
最近几次感知到危险时，金手指总会提前给他预警。"在哪片区域？"他抓过桌上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阿勇泛白的嘴唇。
"后山西坡！"阿勇喘得像拉风箱，"我巡夜时听见响动，凑近看有三个人打着手电，往未登记的陪葬坑方向去了！"
沈昭昭己经抄起考古队的金属探测仪，转身时白大褂下摆带翻了半摞资料。"走！"她拽住林怀瑾的手腕，指尖凉得惊人，"陪葬坑里还有没整理的小件玉器，他们要偷的可能不止诗盏。"
山风卷着松涛声灌进领口时，林怀瑾的指尖热度己经蔓延到掌心。
他闭了闭眼，感知里的震动源像三颗跳动的红点——正前方二十米，左偏十五度。"绕左边包抄。"他压低声音，拉着沈昭昭钻进灌木丛。
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只有零星光斑漏下来。
林怀瑾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不远处的碎响——是金属工具刮擦石块的声音。
等他们摸到土坡背面时，正好看见三个黑影猫着腰，其中一个正用洛阳铲往土里探。
"警察！不许动！"沈昭昭的手电筒光束猛地照过去。
三个黑影同时僵住。
中间那个转身时撞翻了工具包，几枚玉蝉和青铜箭头"哗啦啦"滚了一地。
林怀瑾一眼认出最右边的寸头——是黄哥手下看场子的阿强，上次在夜市收假瓷器时见过。
"跑什么？"林怀瑾一步跨过去，按住阿强欲掏匕首的手。
他能感觉到对方手腕上暴起的青筋，"黄哥教你们的手艺，就是半夜当土耗子？"
阿强的脸在手电筒光里扭曲成青灰色。
另外两个同伙想往林子里钻，却被沈昭昭用探测仪拦住去路——那姑娘举着仪器的架势，倒像是举着把猎枪。
"带回去审。"林怀瑾踢开阿强脚边的洛阳铲，转头对沈昭昭笑，"你刚才那下，像极了沈教授训学生。"
沈昭昭没接话，作者“稀饭爱吃大米”推荐阅读《败家子从破产到收藏届大佬》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却也没松开抓着探测仪的手。
她的耳尖在月光下泛着红，不知道是跑出来的，还是气的。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阿强的汗把领口浸成了深灰色，他盯着桌上亮着的执法记录仪，喉结动了又动："我们...我们就是求财。
是恒远文化的人找的我们，说只要把那盏..."他突然噤声，眼神往林怀瑾脸上飘。
"说。"林怀瑾敲了敲桌子，声音沉得像块石头。
"说找青瓷盏的底款拓本！"阿强突然拔高声音，"他们说那盏可能和周文远的《兰亭续集》有关，怕你们公布了影响他们手里的假古籍！"
林怀瑾的指节抵着桌沿，指腹下的热度几乎要烧穿木桌。
他想起前晚那条短信"你以为这只是巧合"，想起陈三立作坊里那些仿得极像的胎土——恒远文化的老板陈默，不正是陈三立的远房侄子？
"看来陈默是真怕我们揭开更多真相。"他冷笑一声，站起身时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沈建国赶到时，审讯室的钟刚敲过西点。
老教授的白大褂皱巴巴的，眼镜腿上还沾着饭粒——显然是从宿舍跑过来的。
他盯着阿强被铐住的手看了会儿，又转头看向林怀瑾，镜片后的目光终于软了下来："谢谢你保护了这批文物。"
他伸手要拍林怀瑾的肩，中途又顿住，改成轻拍了两下他的胳膊。
这个动作让林怀瑾想起小时候父亲拍他背的样子，喉咙突然有点发紧。
返程前夜的山坡上，风里己经有了秋意。
林怀瑾把外套搭在沈昭昭肩上时，姑娘没拒绝，只是把下巴往衣领里缩了缩："你真的打算一首做古玩生意吗？"
远处的营地亮着零星灯火，像撒在黑布上的星子。
林怀瑾望着山脚下的考古棚，那里还亮着一盏小灯——是沈建国在核对最后一批文物清单。"以前我觉得，古董就是明码标价的东西。"他说，"现在才明白，它们更像...被时间困住的人，等着有人把它们的故事讲出来。"
沈昭昭没说话，只是把外套往身上拢了拢。
山风掀起她的发梢，扫过林怀瑾的手背，有点痒。
"那我陪你一起找。"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星屑。
林怀瑾转头看她，月光正落在她的睫毛上。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抱着瓷片冲他发火的样子；想起她蹲在墓室里刷土时，白大褂膝盖处沾的泥点；想起刚才在审讯室，她举着探测仪挡在文物前的背影。
"好。"他说，声音比山风还轻。
实验室的灯光在凌晨五点时依然亮着。
沈建国摘下老花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眶。
青瓷盏静静躺在工作台上，在冷白光里泛着温润的青。
他戴上棉质手套，指尖轻轻抚过盏底的刻痕——"山月照松雪"，这是周文远留在人间的诗，也是时间留给他们的信。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抬头时正看见林怀瑾抱着一摞资料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夜露。
"早。"林怀瑾说，嘴角勾着点笑。
沈建国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工作台。
林怀瑾走过去，指尖刚要触碰青瓷盏，突然顿住——他感觉到热度从指腹升起，这次的画面比以往都清晰：竹影摇晃的书斋里，周文远放下刻刀，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嘴角挂着和他此刻一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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