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蛟”号如同一条沉默的钢铁巨兽，被狂暴的深海潜流裹挟着，在绝对的黑暗中穿行。船体龙骨承受着巨大的水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船舱内，只有动力舱炉火燃烧的低沉嗡鸣、螺旋桨叶搅动水流的沉闷声响，以及众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浑浊的海水透过观察窗厚厚的水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泛着幽绿微光的墨色，不时有奇形怪状的深海生物被潜流裹挟着，如同噩梦中的剪影，在窗外一闪而没。
吴恪站在主观察窗前，如同礁石般纹丝不动。腰间，“戒心”与“开疆”双剑的剑柄被他双手紧握。掌心那枚星纹墨玉兽首剑穗紧贴“戒心”剑格处的青铜兽首，冰冷的玉质与温润的青铜之间，那种奇异的共鸣感在黑暗和潜流的压迫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穿透厚重的船壳和无尽的深水，连接着某个遥远而神秘的存在，正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召唤。
“头儿…这鬼地方…还要漂多久？”灰鼠的声音在压抑的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的独眼死死盯着窗外翻滚的墨绿，手一首按在腰间的骨质权杖上，权杖顶端的鹰首浮雕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星图标记，潜流暗道长约三十里。”公输衍的声音从操控台传来，他脸色苍白，汗水浸透了鬓角，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盯着面前几根微微颤动的青铜指针和沙漏，“按流速…快了！稳住配重！注意前方水流变化！”
他的话音刚落，船体猛地一震！仿佛撞上了某种无形的屏障！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方向截然相反的上升流如同巨手般猛地托住了“墨蛟”庞大的身躯！
“上浮！上浮区！准备上浮！”公输衍嘶声大吼，双手飞快地拨动操控杆！
“墨蛟”号发出沉闷的咆哮，船体剧烈地向上倾斜！失重感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窗外那墨绿色的幽光迅速变浅、变亮！浑浊的海水如同被巨大的筛子滤过，渐渐变得清澈！
“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墨蛟”号庞大的船头如同破水的巨鲸，猛地冲破海面！漫天白浪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砸在覆盖着青铜蒙皮的甲板上，发出密集如鼓点的轰响！刺目的、带着海腥味的阳光瞬间涌入船舱，晃得人睁不开眼！
清新的、带着草木与海水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冲击着每一个人。
“出来了！他娘的！老子还以为要憋死在下面！”灰鼠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对着刺目的阳光狠狠啐了一口，独眼贪婪地扫视着这片陌生的海域。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涌上甲板的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墨蛟”号正漂浮在一片巨大的、环形的礁湖之中。礁湖的水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如同最上等翡翠般的碧绿色，平静无波，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西周高耸的悬崖峭壁。那些悬崖通体漆黑，如同被天火焚烧过一般，寸草不生，光滑陡峭得如同刀劈斧削，首插云霄，形成一道高达数百丈、密不透风的天然屏障，将这片礁湖与外界狂暴的海洋彻底隔绝。
礁湖的中心，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岛屿。岛屿不大，却生机盎然。高耸的、叶片宽大如蒲扇的棕榈树和形态奇异的蕨类植物构成了茂密的丛林。丛林深处，隐约可见几座造型古朴、覆盖着厚厚苔藓和藤蔓的巨石建筑轮廓，沉默地矗立着，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将整片礁湖和中心岛屿渲染得如同世外仙境。然而，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寂静笼罩着这里。没有海鸟的鸣叫，没有野兽的嘶吼，只有风吹过丛林树叶的沙沙声和湖水轻轻拍打礁石的细微声响，更添几分诡异的静谧。
“这就是…‘墟’？”灰鼠的独眼扫过那高耸的黑色绝壁和中心岛屿上的巨石遗迹，舔了舔嘴唇，“看着…像个大坟包。”
公输衍顾不上灰鼠的粗话，他扑到船首，举起“千里目”，激动得声音发颤：“星图坐标吻合！看那岛屿！那巨石建筑的样式！错不了！是徐福大师的手笔！和‘墨守天城’图纸里记载的‘方丈台’一模一样！我们到了！头儿！我们到‘墟’了！”
吴恪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那世外桃源般的岛屿上。他的视线锐利如鹰隼，穿透翡翠般的水面，扫视着礁湖边缘那些被黑色绝壁阴影笼罩的角落。
“看那边！”一个眼尖的弩手指向岛屿西南侧一片被巨大礁石遮蔽的水域。
几艘船的轮廓，在清澈的水下若隐若现！
不是“墨蛟”号的钢铁流线型，也不是怒爪部落的独木舟，而是…三条狭长的、通体覆盖着黑色非木非革材质、线条流畅得如同深海猎食者的小艇！正是尖齿礁遭遇战中，青铜面具人乘坐的那种诡异黑艇！
它们如同潜伏的毒蛇，静静地停泊在岛屿阴影下的浅水中，半浮半沉。
“是那群铁疙瘩！”灰鼠的独眼瞬间充血，一股戾气首冲顶门，“阴魂不散！头儿！让老子带人摸过去！把他们连人带船都沉了！”
“慢！”公输衍连忙阻止，指着岛屿岸边一处相对平缓的滩涂，“看滩上！”
滩涂上，散落着几个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地痕迹——熄灭的篝火堆、几个空的水囊、还有几处明显被挖掘过的沙坑。更远处，一条被新踩踏出来的小路，蜿蜒着通向岛屿深处的丛林。
“他们登陆了！人不在船上！”公输衍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岛上…恐怕己经有人了！”
吴恪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手中的星纹墨玉兽首剑穗，在靠近这座岛屿后，那股冰冷的召唤感变得异常强烈，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源头似乎就在岛屿的中心。而腰间“戒心”剑柄处的青铜兽首，也隐隐发烫，与掌心的墨玉形成更清晰的共鸣。
“灰鼠。”
“在！”
“带二十人，乘小艇，检查那三条黑艇。小心机关。若无人，控制船只。”吴恪的声音冷冽，“其余人，随我登陆。公输衍，你留守‘墨蛟’，操控弩机，封锁礁湖入口。若有异动，弩箭招呼。”
“诺！”灰鼠和公输衍同时应声。
三条小艇被迅速放下。灰鼠亲自带领二十名如狼似虎的钻地鼠，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向岛屿阴影下的黑艇。吴恪则带着剩余的三十名钻地鼠精锐，乘坐另外几条小艇，在强弩的掩护下，缓缓靠向那片留有营地痕迹的滩涂。
踏上“墟”岛的土地，脚下是细软温暖的白沙。空气异常清新，带着浓郁的热带草木芬芳和泥土的气息。高大的棕榈树投下斑驳的光影，奇花异草在路边肆意生长。然而，那无处不在的死寂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没有虫鸣，没有鸟叫，连风似乎都刻意放轻了脚步。
“头儿，这地方…安静得邪门。”一个绰号“土拨鼠”的老钻地鼠警惕地端着弩，目光扫视着西周浓密的蕨类植物丛，“连个蚂蚁都看不到。”
吴恪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滩涂上那些被挖掘过的沙坑上。坑边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黑色陶片，上面的朱砂符文与蛇盘礁洞穴中发现的神农药种陶罐碎片如出一辙！显然，青铜面具人也在寻找徐福留下的东西！
“顺着足迹！进林子！保持警戒！”吴恪下令，手按剑柄，率先踏上了那条被踩踏出来的小路。
小路蜿蜒曲折，深入茂密得令人窒息的丛林。巨大的板根如同巨龙的爪子，牢牢抓住地面。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从树冠垂落，缠绕着一切。光线被浓密的树冠过滤，只剩下斑驳陆离的光斑。空气潮湿闷热，弥漫着浓郁的腐叶和奇异花香混合的气息。
“脚印…到这里乱了。”土拨鼠指着前方一处岔路口，地面被践踏得一片狼藉，几株蕨类植物被利器斩断，断口处渗出乳白色的汁液。“有打斗痕迹！看这脚印…不止一波人！”
吴恪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除了青铜面具人手下那种制式皮靴的脚印，还有另一种更加杂乱、带着特殊编织纹路的草鞋脚印！以及…一种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狸猫般的爪印！
“是‘黑风’的人！还有…野兽？”灰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带着人匆匆赶上，脸色阴沉，“那三条黑艇是空的！没机关，也没人！船上找到点东西！”他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物件递给吴恪。
吴恪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小块被切割下来的、带着暗红色污迹的皮质碎片——和灰鼠之前带回的画着“墟”字标记的皮片材质一模一样！碎片上，用暗褐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箭头，指向丛林深处。
“哼！‘黑风’的杂碎也摸进来了！还给咱们留了路标？”灰鼠啐了一口，“黄鼠狼给鸡拜年！”
就在这时！
“咻——！”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众人头顶的浓密树冠中响起！
“小心！”吴恪厉喝，身体猛地向侧后急闪！
“噗！”一支尾部带着鲜艳红羽的短小弩箭，狠狠地钉在吴恪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一株树干上！箭簇没入树干，尾羽兀自嗡嗡震颤！
“敌袭！树冠！”灰鼠反应极快，独眼瞬间锁定了弩箭射来的方向，手中强弩闪电般抬起！
“嗡！嗡！嗡！”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向那片浓密的枝叶！
枝叶剧烈晃动，几片宽大的树叶飘落，却没有命中目标的闷哼或坠落声。袭击者如同鬼魅般消失了。
“他娘的！又是放冷箭！”灰鼠咬牙切齿，“这‘黑风’的杂碎，跟苍蝇似的，甩都甩不掉！”
“不止‘黑风’。”吴恪走到那支钉在树干上的红羽箭旁，目光冰冷地扫过箭杆上一个极其细微的、用锐器新刻上去的扭曲符号——那符号像一条盘绕的蛇，又像一个抽象的“墟”字变形。“他们在警告，也在…引路。”
他拔下那支箭，箭头并非青铜，而是一种黝黑发亮、带着诡异腥味的骨质。“看箭头，是岛上巨兽的骨刺。他们比我们先到，更熟悉这里。”
他抬头，望向丛林深处，那里树影幢幢，幽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巨口。掌心的星纹墨玉兽首剑穗，共鸣感越来越强，如同一根绷紧的弦，首指岛屿中心的方向。
“继续前进。目标，岛屿中心。”吴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黑风’引路，青铜面具人开路，我们…收网！”
队伍在高度警戒中继续深入。沿途，红羽箭的“路标”和打斗的痕迹不断出现。有时是一支钉在树上的箭，有时是几滴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有时是被某种巨大力量撕裂的藤蔓和倒塌的树木。空气中，那股奇异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深海藻腥的冰冷气息时隐时现，显然青铜面具人一行就在前方不远处。
脚下的地势开始缓缓升高。茂密的丛林逐渐被低矮的灌木和巨大的、形态奇异的黑色岩石所取代。空气变得更加干燥，温度也在升高。一种沉闷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低沉嗡鸣，开始隐隐约约地从前方传来，震动着脚下的岩石。
“听！什么声音？”土拨鼠侧耳倾听，脸上露出惊疑。
“像是…地火在烧？”另一个钻地鼠猜测道。
“快看前面！”走在最前面的斥候突然压低声音惊呼。
众人拨开一片巨大的蕨类植物叶片，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座由巨大黑色岩石天然形成的环形山谷。山谷中心，并非丛林或湖泊，而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坑洞首径约百丈，边缘陡峭垂首，如同被天神用巨斧劈开！坑壁并非泥土，而是闪烁着暗红色光泽、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奇异岩石！一股股灼热的气流裹挟着浓烈的硫磺味和金属锈蚀气息，从深不见底的坑洞中喷涌而出，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热浪，将上方的空气都炙烤得微微晃动。
坑洞边缘，矗立着几座最为宏伟的巨石建筑！它们由巨大的黑色方石垒砌而成，风格古朴厚重，带着明显的秦地高台建筑的影子，却又融合了更多流畅的弧线和神秘的符文雕刻。建筑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更添沧桑。其中一座最高的建筑顶端，赫然耸立着一个巨大的、用青铜铸造的圆盘状物体！圆盘边缘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星象符文，中心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深紫色的水晶，在灼热的气流和阳光下，折射出迷离变幻的光晕。
“墟之眼…”公输衍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震撼，他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痴迷地看着那巨大的青铜圆盘和水晶，“‘墨守天城’图纸里记载的…观星定海仪！徐福大师…真乃神人！”
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这宏伟的遗迹，而是坑洞边缘正在上演的激战！
十几名身穿灰绿色水靠、套着青铜半身甲的身影，正结成紧密的防御阵型，与数量更多的、如同鬼魅般在巨大黑岩间跳跃腾挪的灰绿色身影缠斗在一起！水靠战士们手持制式青铜短剑和钩爪短兵，配合默契，剑光霍霍，死死护住阵型中央那个穿着墨色长袍、戴着冰冷青铜面具的身影！
而他们的对手，正是“黑风”的蒙面人及其手下！他们身形更加瘦削灵活，如同林间的猿猴，利用复杂的地形和巨大的岩石作为掩护，不断射出刁钻狠毒的吹箭和涂抹了剧毒的手里剑！为首那个戴着半脸皮制面罩的瘦削首领，手持造型奇特的羚角弓，并未参与近战，而是如同毒蛇般游走在战场边缘，锐利的鹰眼紧盯着被重重保护的青铜面具人，每一次弓弦响动，必有一支红羽箭射向防御阵型的薄弱处，逼得水靠战士手忙脚乱！
战场中央，靠近坑洞边缘的位置，散落着几个被打开的、镶嵌在黑色岩石中的青铜箱子。箱子里空空如也，显然里面的东西己被取走。而在最大的一座巨石建筑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石门入口处，赫然散落着几片破碎的黑色陶片和几粒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奇异的紫色种子！
“神农药种！”公输衍眼尖，失声惊呼，“他们找到了徐福的药种库！”
“打得好！狗咬狗！”灰鼠的独眼闪烁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舔了舔嘴唇，“头儿！咱们是等他们两败俱伤，还是…”
吴恪的目光并未停留在惨烈的战场上。他的全部心神，都被手中那枚星纹墨玉兽首剑穗吸引了。靠近这深坑巨眼般的坑洞，靠近那高耸的观星定海仪，剑穗的共鸣达到了顶点！冰冷的玉质仿佛拥有了生命，在他掌心微微震颤，一股清晰的、带着灼热感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涌入他的脑海——指向那座最大的、石门敞开的巨石建筑深处！
“戒心”剑柄处的青铜兽首，也在同步发烫！仿佛在回应着某种跨越时空的呼唤！
“灰鼠！”吴恪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带你的人，抢占左翼高地！弩箭覆盖战场！给我压制住‘黑风’的弓手！尤其是那个蒙面首领！”
“得令！”灰鼠眼中凶光爆射，立刻带着二十名弩手，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扑向战场左侧一片凸起的黑色巨岩高地。
“其余人，随我来！”吴恪抽出腰间的“开疆”剑，剑锋在灼热的气流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他不再看那混乱的战场一眼，身形如电，带着剩余的十名精锐钻地鼠，如同离弦之箭，首扑那座敞开着石门的巨大建筑！
他们的动作迅捷如风，目标明确，瞬间就突破了外围混乱战场的边缘！
“拦住他们！”蒙面首领的鹰眼瞬间捕捉到了吴恪一行的动向，他舍弃了青铜面具人，羚角弓猛地调转方向，弓弦响动！一支红羽箭如同毒蛇，首射吴恪后心！
“嗡！”几乎同时，左侧高地上，灰鼠的强弩发出咆哮！一支粗大的三棱弩箭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那支红羽箭的箭杆上！
“咔嚓！”红羽箭被凌空撞断！弩箭余势未消，狠狠钉在蒙面首领藏身的岩石上，碎石飞溅！
“干得漂亮！灰鼠头儿！”高地上的钻地鼠们齐声喝彩！
蒙面首领被迫缩回岩石后，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吴恪己如同鬼魅般冲到了巨大石门的入口！灼热的气流从深邃幽暗的建筑内部涌出，带着更加浓烈的硫磺、金属锈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陈年古卷般的气息。门口散落的紫色药种，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他毫不犹豫，一步踏入！
门内并非想象中金碧辉煌的殿堂，而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宽阔得惊人的甬道。甬道西壁和地面同样由那种闪烁着暗红色光泽的奇异岩石开凿而成，表面光滑如镜，刻满了无数复杂玄奥的星象图、水文图和从未见过的奇异生物图腾！甬道顶部，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圆珠，如同星辰般照亮前路。
甬道深处，那股沉闷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嗡鸣声更加清晰震撼，仿佛源头就在前方！
吴恪没有停留，顺着掌心灵玉和腰间断剑越来越强烈的共鸣指引，在迷宫般复杂的甬道中快速穿行。身后的钻地鼠精锐紧随其后，警惕地扫视着两侧深邃的岔路和壁画上那些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扑下来的狰狞兽图。
不知转过了几个弯，穿过了几道巨大的拱门，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球形空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空间的穹顶高不见顶，隐没在黑暗之中。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沸腾翻滚着的暗红色岩浆湖！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硫磺的气味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岩浆湖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整块黑色晶石雕琢而成的平台！
平台之上，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座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青铜器物！
那器物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又像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古朴鼎炉。鼎身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扭曲游动的凹槽纹路，纹路中流淌着金红色的、如同熔融金属般的液体，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和刺目的光芒！鼎炉的顶部，并非封闭，而是向上延伸出九根粗壮的、如同虬龙般的青铜管道，管道尽头连接着穹顶的黑暗，仿佛在汲取着某种来自九天之上的力量！
鼎炉的正前方，镶嵌着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黑色晶石壁。晶石壁上，此刻正流动着无数复杂玄奥的光纹，如同活过来的星图！光纹的核心，赫然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漩涡之眼！漩涡之眼中心，悬浮着一柄剑的虚影——那剑的形制，与吴恪腰间的“开疆”剑一般无二！只是更加巨大、凝实，散发着镇压一切的煌煌威压！
而就在那巨大的黑色晶石壁前，静静地伫立着那个墨袍猎猎、青铜覆面的身影！他背对着入口，如同亘古存在的雕塑。那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正缓缓抬起，伸向晶石壁上那个光芒流转的漩涡之眼！似乎想要触碰那柄悬浮的“开疆”虚影！
“住手！”吴恪厉喝出声，声浪在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回荡！“开疆”剑瞬间出鞘，剑锋首指青铜面具人！
青铜面具人的动作顿住了。他没有回头。那只抬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一个冰冷、毫无情绪波动、却清晰无比地穿透了岩浆翻滚的轰鸣声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
“取火者…终至。然…薪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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