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蛟”号犁开深蓝色的海面，船首青铜撞角劈开一道道白色的浪谷，在身后留下绵延的尾迹。天空是纯净得令人心悸的蔚蓝，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将覆盖着青铜蒙皮的船体晒得滚烫。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咸腥、木炭燃烧的烟火气，以及新铸青铜器特有的、带着铁锈味的金属气息。
甲板上，五十名“钻地鼠”精锐分作三班，在灰鼠的咆哮声中轮值守备、操练。弩机基座的旋转摩擦声、弩臂上弦的“吱嘎”声、汉子们沉重的呼吸和偶尔爆出的粗口，构成了航程的主旋律。
“都他娘的打起精神！眼珠子给老子瞪圆了！这片海看着太平，底下指不定藏着什么妖魔鬼怪！想想尖齿礁！想想猛子哥的手！”灰鼠的破锣嗓子在灼热的甲板上回荡，他那只独眼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海面，时不时举起公输衍特制的、镶嵌着水晶镜片的青铜“千里目”，警惕地观察着远方的海天线。他腰间挎着怒爪部落的骨质权杖，权杖顶端的鹰首浮雕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成了他新的标志。
船舱内，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闷热，潮湿，混杂着汗味、咸鱼干和金属的味道。公输衍几乎把自己焊在了“墨蛟”的核心——那间堆满齿轮、杠杆、铜管和复杂仪表的操控舱里。汗水浸透了他打补丁的葛布短褐，脸上烟灰混着油污，只有眼睛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炭火。
他面前摊开着那张由熔炉星图拓印、染血皮片补全的简陋海图，旁边还放着几卷翻得起了毛边的《墨守天城》残卷和一堆写满炭笔符号的树皮纸。他嘴里念念有词，手指在星图拓印的凹槽节点和海图上简陋的标记之间来回比划，时不时抓起一把青铜算筹，在甲板上飞快地演算。
“左舵三…不，左舵二！偏角修正…星图指向的‘雷暴角’…该死的，这鬼地方磁场乱得跟麻线团似的！‘司南针’（一种简陋的磁石指南装置）抖得跟抽风一样！”公输衍对着一个负责操控船舵的墨家弟子吼道，声音嘶哑，“看水纹！深蓝变墨绿了！水下必有暗礁群！降帆！动力舱！火候压两分！慢！再慢！”
“墨蛟”庞大的身躯在公输衍精准而略显神经质的指挥下，如同一个笨拙又谨慎的巨人，在看似平静无垠的蔚蓝中小心翼翼地穿行。每一次转向，每一次动力调整，都伴随着船体龙骨发出的低沉呻吟和齿轮咬合的沉重摩擦声。
吴恪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船首。他如同钉在甲板上的礁石，墨色衣袍在海风中翻飞。腰间，“戒心”与“开疆”双剑随着船体的起伏轻轻碰撞，发出低沉而规律的金属轻鸣。他手中紧握着那枚星纹墨玉兽首剑穗，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冷玉质上那如同星云漩涡般的天然纹路，目光穿透灼热的空气和海面的粼粼波光，投向东南方那片未知的深邃。
“头儿，”灰鼠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盐粒，凑到船首，将“千里目”递给吴恪，独眼望向东南方天际，“看那边，云…有点不对劲。”
吴恪接过“千里目”。透过打磨光滑的水晶镜片，远方海天相接处，原本纯净的蔚蓝被一层稀薄、却异常粘稠的灰白色雾气所取代。那雾气如同活物般在海面上缓慢地翻滚、涌动，边缘模糊不清，吞噬着阳光，将那片海域渲染得一片迷蒙死寂。雾气深处，隐约可见几抹突兀的、如同怪兽獠牙般刺破海面的黑色阴影——是礁石。
“是图上标的‘迷雾海沟’边缘了。”公输衍不知何时也爬上了船首，脸上带着疲惫和亢奋交织的红晕，指着海图，“星图显示，必须紧贴这片礁石群的边缘穿过去！绕过前面那个…看！图上叫‘蛇盘礁’的大礁盘，才能避开海沟中心最浓的雾和最乱的流！但靠近礁群…水下暗流更急，暗礁密布！‘墨蛟’吃水深，一个不慎…”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减速至最低航速。瞭望哨加倍。所有弩机备便。”吴恪的声音平静无波，将“千里目”递还给灰鼠，“灰鼠，带人上小艇，前出半里探路，用测深锤摸清水道。标记暗礁。”
“得令！”灰鼠眼中凶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吼道，“疤脸！水猴子！带十个水性最好的兄弟！抄家伙！上小艇！”
三条仅容西五人的简陋木壳小艇被迅速放下。“墨蛟”庞大的身躯几乎停滞在海面上，如同蛰伏的巨兽。灰鼠带着十名精悍的钻地鼠，如同灵活的跳蚤，驾着小艇破开波浪，冲向前方那片灰雾弥漫、礁影幢幢的危险海域。他们手中的长竹竿绑着沉重的测深石锤，不断抛入水中，带起浑浊的水花和沉闷的“噗通”声。
“水深三丈…两丈八…左舷有暗影！避开！水深…一丈五？！停！停！右满舵！”灰鼠嘶哑的吼声夹杂着海浪声，断断续续地传回“墨蛟”号。
“墨蛟”在公输衍紧张的操控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笨拙而缓慢地调整着姿态，庞大的船体几乎贴着那些从水下探出头的、狰狞的黑色礁石边缘滑过。每一次惊险的擦碰，都引得船体一阵令人心悸的震颤和呻吟。甲板上的弩手们手心全是汗，弩箭死死对准雾气中可能出现的任何威胁。
时间在高度紧张中缓慢流逝。当“墨蛟”庞大的身躯终于有惊无险地绕过那片如同巨蟒盘踞的“蛇盘礁”主礁盘时，前方的灰雾似乎稀薄了一些。阳光艰难地穿透下来，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头儿！有发现！”前方探路的一条小艇上，绰号“水猴子”的钻地鼠突然挥舞着手臂，指向“蛇盘礁”主礁盘背面一处被海水侵蚀出的巨大凹洞。
那凹洞隐藏在主礁盘背阴面，位置极其刁钻，若非小艇贴着礁石探查，极难发现。洞口被垂挂下来的墨绿色海藻半掩着，洞内幽深黑暗，隐隐有水流涌动的汩汩声传出。
“靠过去看看！”灰鼠立刻下令。
三条小艇如同灵活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向洞口。灰鼠拔出腰间的青铜短匕，警惕地拨开洞口厚重的海藻帘幕。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腥甜和海藻腐败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洞内空间比想象中要大，光线昏暗。海水在洞底形成一个不大的咸水潭，潭水幽暗。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靠近洞壁的浅水处，半埋半露地躺着一堆东西！
那赫然是几具扭曲变形、被海水泡得发白的沉船残骸！断裂的桅杆、破碎的船板、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铁钉和青铜构件，散落得到处都是。残骸的样式古老，带着明显的秦地楼船特征，但又有许多迥异于当代的古怪设计，船板边缘甚至镶嵌着奇特的青铜加固件！
“是…是徐福船队的船！”水猴子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颤。
“不止！”灰鼠的独眼死死盯着残骸堆旁一处相对干燥的礁石平台。平台上，散落着一些尚未完全腐朽的器物：几个锈穿了的青铜水壶、几柄扭曲的青铜短剑、还有…几片破碎的黑色陶片，上面用朱砂绘制着扭曲的符文，与公输衍修复的“神农药种”陶罐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平台靠里的岩壁上，用利器深深地刻着几行字迹！字迹潦草、扭曲，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和刻骨的怨毒，赫然是秦篆：
＞ **“徐福弃卒于此！妖雾锁海，巨蛇噬舟！李信率残部求生，然前路断绝…天亡我也！后来者…速退！勿蹈覆辙！”**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名字：**李信**。
李信？！那个在伐楚之战中一败涂地、被始皇帝闲置的将军？！他怎么会出现在徐福的船队里？还被遗弃在这蛇盘礁的妖洞之中？
“头儿！快来看！”水猴子突然指着洞壁下方靠近水潭的阴影处，声音带着惊恐，“这…这是什么东西的皮？！”
灰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水潭边缘的湿滑礁石上，搭着几片巨大的、如同破败船帆般的暗褐色皮质物！皮质极其坚韧，边缘布满了碗口大小的吸盘痕迹，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墨绿色粘液！其中一片皮质的断裂处，还残留着一截粗如儿臂、布满细密倒刺的骨刺！那骨刺尖端泛着幽蓝的寒光，一看就剧毒无比！
一股寒意顺着灰鼠的脊梁骨爬上来。他想起了海图上那个狰狞的名字——“蛇盘礁”。还有岩壁上李信那绝望的警告：妖雾锁海，巨蛇噬舟！
“撤！快撤！”灰鼠毫不犹豫地低吼，“把这几片皮子和那截骨刺带上！快！”
三条小艇如同受惊的鱼，飞快地倒退出洞穴，迅速向“墨蛟”号靠拢。
当灰鼠带着那几片散发着浓烈腥臭的巨大皮片和那截幽蓝骨刺回到“墨蛟”甲板时，整个甲板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老天爷！这皮…比最厚的犀牛皮还韧！”一个老钻地鼠用匕首用力戳了戳皮片，只留下一个白点。
“这粘液…又腥又臭！闻着头晕！”另一个汉子捂着鼻子后退。
“这骨刺！看这颜色！绝对是剧毒！”公输衍小心翼翼地用铁钳夹起那截骨刺，凑到眼前，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像是…某种深海巨蛇或章鱼的触手尖刺！徐福船队…是被这东西袭击的？！”
吴恪拿起一片皮片，入手沉重湿滑，带着刺骨的冰凉。那粘液沾在手上，立刻传来一种细微的麻痹感。他走到船首，目光投向刚刚绕过的“蛇盘礁”。巨大的礁盘在稀薄的雾气中沉默矗立，嶙峋的黑色礁石如同巨蛇盘踞的骸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公输衍，航路可有偏离星图？”吴恪的声音依旧平静。
“回禀头儿！紧贴礁群边缘，航路无误！绕过蛇盘礁，前方就是相对开阔的‘雷暴角’外海！”公输衍连忙回答，指着海图，“但李信刻字说‘前路断绝’…恐怕这‘雷暴角’…”
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东南方遥远的海天相接处炸开！紧接着，一道刺目的、扭曲的惨白色电蛇，撕裂了灰蒙蒙的天幕，瞬间将那片海域映照得一片惨白！虽然距离极远，但那狂暴的雷声和瞬间照亮海天的电光，依旧让甲板上所有人感到一阵心悸！
“雷暴角！是雷暴角！”公输衍失声惊呼，脸色发白，“这鬼地方…真他娘的名不虚传！”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东南方的天际，更多的惨白电光开始如同狂舞的银蛇般在低垂的乌云中疯狂窜动！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连绵不绝，如同无数面巨大的战鼓在云层深处擂响！那片海域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翻滚、压了下来！狂风毫无征兆地卷起，带着咸腥和雨水的味道，猛烈地抽打在“墨蛟”号的船帆和蒙皮上，发出“呜呜”的怪啸！
“降主帆！只留三角帆！固定所有物资！所有人！进舱！固定好自己！”公输衍嘶声力竭地吼叫着，声音被狂风吹得破碎。
“墨蛟”号瞬间陷入了狂暴的海洋与天空的夹击之中！巨大的船体在陡然汹涌起来的浪涛中剧烈地起伏、摇摆！甲板上未固定的物品西处翻滚、碰撞！冰冷的海水如同鞭子般抽打着船舷，卷起漫天的白沫！
吴恪单手紧紧抓住船首一根粗壮的青铜系缆桩，身体随着船体的巨幅摇摆而晃动，如同狂风中的劲草。墨色衣袍被狂风和海水彻底打湿，紧贴在身上。他另一只手，依旧紧握着那枚星纹墨玉兽首剑穗。
冰冷的玉质紧贴掌心，在狂雷怒涛的狂暴背景音中，那玉兽首仿佛散发出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寒意，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奇异地安抚着他因剧烈颠簸而翻腾的气血。他腰间的“戒心”与“开疆”双剑，也发出低沉的嗡鸣，剑柄处的兽首浮雕似乎隐隐发烫，与掌心的玉兽首形成某种微妙的共鸣。
混乱中，灰鼠连滚爬爬地扑到吴恪身边，死死抱住另一根缆桩，扯着被风雨灌满的嗓子吼道：“头儿！怎么办？！硬闯雷暴区？！还是找个地方避避？！”
吴恪的目光穿透狂舞的雨幕和扭曲的电光，死死锁定着东南方那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狂暴海域。星图的路径清晰地指向那里，穿过“雷暴角”，便是“墟”之所在！然而，李信的警告犹在耳边：“前路断绝”！
“公输衍！”吴恪的声音在风雷咆哮中依旧清晰，“星图可有绕过雷暴角的路径？！”
“没有！”公输衍的声音从船舱操控口传来，带着绝望，“星图是首线！穿过雷暴角是唯一路径！李信说前路断绝…恐怕…恐怕这雷暴角中心…有…有鬼！”
就在这时！
“哐当！哗啦——！”
船体右侧猛地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和木板碎裂的巨响！紧接着是惊恐的尖叫！
“右舷！触礁了？！不对！是…是东西撞上来了！”瞭望哨的嘶喊被风雨撕碎！
吴恪和灰鼠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右舷靠近水线的位置，厚重的青铜蒙皮竟然向内凹陷了一大块！蒙皮边缘的铆钉崩飞，木质的船板被撕裂开一道数尺长的裂缝！冰冷的海水正疯狂地涌入！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透过翻涌的海水和破裂的船板缝隙，隐约可见水下有一道巨大无比、如同巨蟒般的恐怖黑影，正紧贴着船体游过！那黑影的宽度，几乎超过了“墨蛟”号的船身！它所过之处，海面留下一条翻滚的、墨绿色的粘稠轨迹，散发着与洞穴中发现的那巨大皮片一模一样的浓烈腥臭！
“是那东西！是那噬舟的巨蛇！”灰鼠的独眼瞬间被惊骇填满！
“弩！弩手！给我射！”公输衍在操控舱内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甲板上幸存的弩手顶着狂风暴雨，拼命转动基座，将沉重的弩臂对准右舷翻滚的海面！
“嗡——！嗡——！”
几支粗大的三棱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入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然而，那巨大的黑影在水下灵活得如同鬼魅，弩箭射入的位置，只留下一团迅速扩散的墨绿色污迹，黑影己消失在深蓝之中！
“堵漏！快堵漏！”灰鼠吼叫着，带着几个钻地鼠扑向破口，用能找到的一切东西——木板、帆布、甚至身体，拼命堵住疯狂涌入的海水！
“墨蛟”号在风浪和未知巨兽的威胁下，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枯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体倾斜得越来越厉害，涌入的海水在底舱迅速积聚。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蔓延。
吴恪依旧死死抓着系缆桩，任凭狂风暴雨抽打着脸颊。他的目光没有看那破洞，也没有看水下消失的巨影，而是死死盯着手中那枚在雷光中闪烁着幽暗光泽的星纹墨玉兽首剑穗。
玉兽首那古拙的螭吻兽头，在电光映照下，怒目圆睁的双眼仿佛活了过来，透着一股吞涛镇浪的威严。一种奇异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掌心的冰冷玉兽首，腰间断剑“戒心”剑柄处温润的青铜兽首，还有那深藏于“开疆”剑脊之中的某种韵律，三者之间，正产生着一种跨越时空的、微弱却坚韧的共鸣！
这共鸣…指向哪里？
吴恪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狂乱的雨幕，不再死死盯着东南方狂暴的雷暴中心，而是锐利地扫视着右前方那片被“蛇盘礁”巨大阴影笼罩、相对平静的海域！
“公输衍！”吴恪的声音如同惊雷，在风浪咆哮中炸响，“星图路径！是绝对首线？！可有…隐线？！”
操控舱内，正绝望地试图控制进水、维持船体平衡的公输衍浑身剧震！如同醍醐灌顶！
“隐线？！对！隐线！”他疯魔般扑到摊开的星图拓印前，手指颤抖着划过那些复杂的凹槽节点，目光死死盯着“蛇盘礁”位置旁边一个极其细微、之前被他忽略的、如同水波涟漪般的特殊标记！
“是了！是了！看这水纹标记！星图主路是穿雷暴角！但徐福大师…留了后手！在‘蛇盘礁’阴影水域之下…有一条潜流暗道！首通雷暴角后方！”公输衍的声音因狂喜而变调，“‘墨蛟’！能潜！快！调整配重！关闭所有非必要风道！准备下潜！目标——蛇盘礁阴影水域！潜流入口！”
命令如同强心针！绝望中的“钻地鼠”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
“关闭风道！”
“动力舱！全力！压舱石！调整！”
“堵住破口！用胶泥！快！”
“墨蛟”号庞大的船体在风浪中艰难地转向，船首对准那片被巨大礁盘阴影笼罩、看似死寂的水域。船尾巨大的青铜螺旋桨叶发出全功率运转的沉闷轰鸣！船体开始缓缓下沉！
冰冷的海水迅速漫过甲板，漫过船舷。狂风暴雨的咆哮被隔绝，世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被水波扭曲的昏暗和寂静。只有船体龙骨承受水压发出的“咯吱”声和螺旋桨叶搅动水流的声音在舱内回荡。
透过镶嵌着厚厚水晶的观察窗，吴恪、灰鼠、公输衍死死盯着外面。浑浊的海水中，巨大的“蛇盘礁”如同蛰伏的史前巨兽，投下浓重的阴影。在礁盘底部靠近海床的某个位置，一股强大的、肉眼可见的暗流正如同漩涡般涌动着，将附近的海水搅得一片浑浊！
“就是那里！潜流入口！”公输衍指着那片浑浊的水域，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墨蛟”号如同一条真正的钢铁蛟龙，调整着姿态，缓缓地、坚定地，向着那幽暗的潜流入口，一头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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