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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纸黄金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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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白炽灯管在“富民理财”公司总部的天花板上嗡嗡作响,惨白的光线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墙壁上那些精心装裱的“诚信企业”、“明星投资机构”的牌匾照得如同褪色的讽刺漫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纸页霉味,混合着廉价香薰试图掩盖却终究失败了的紧张汗气。穿着藏蓝制服的警员们行动迅捷而无声,翻查文件、打开电脑、贴封条,每一个动作都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原本死寂的空间里荡开压抑的涟漪。

沈墨站在总经理办公室敞开的保险柜前,柜门洞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张零散的港币和一枚孤零零的镀金纪念币躺在绒布衬底上,反射着冰冷的光。他伸出手指,指腹在保险柜内壁光滑冰冷的金属上轻轻拂过,没有一丝灰尘,干净得如同刚刚被舔舐过。这反常的洁净比任何凌乱都更刺眼,是仓促抹去所有痕迹的证明。

“沈队,” 陈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技术人员的冷静,“前台接待电脑的硬盘,物理损毁。手法很专业,磁头彻底划伤了盘片。”

沈墨的目光依旧锁在空荡的保险柜深处,没有回头,只是下颌的线条绷紧了些:“意料之中。人呢?”

“核心管理层,从总经理到财务总监,全跑了。办公室文员说昨天下午下班后就没见过他们。保安被临时通知放假两天。”陈薇走了进来,视线扫过空保险柜,眉头也锁紧了,“楼下那些集资参与者的登记资料,倒是堆得像小山。全是真金白银的‘信任’。”

沈墨终于转过身,眼神沉得像化不开的墨:“去‘金库’。看看他们拿什么撑起这千万的‘信任’。”

“金库”位于大楼地下二层。沉重的合金大门紧闭着,门上挂着醒目的铜牌——“黄金储备重地,闲人免进”。几道复杂的机械密码锁和一道需要双重授权的电子门禁系统,无声地宣示着此地的森严。技术组的警员己经接管了电子系统,正在尝试破解。空气中弥漫着地下空间特有的潮湿阴冷气息,混合着金属和机油的味道。

“强行破拆。”沈墨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带着不容置疑的回响。他等不及了,那扇门背后,是无数老人被榨干的血汗,是那个从天台决然跳下的老教师空洞而绝望的眼神。

液压扩张器粗壮的金属臂顶在门缝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钢钻咆哮着啃噬坚固的门锁结构,火花西溅,如同绝望的星火。徐江抱着双臂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排场倒不小。砸开这铁棺材,里面躺着的,怕是能把人噎死的空气。”

沈墨没有理会徐江的冷言冷语,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扇正被暴力开启的大门上。当最后一道锁扣在一声刺耳的断裂声中宣告失效时,沉重的合金门被几名强壮的警员合力推开。

一股沉闷的空气涌出,带着浓重的金属和尘土气味。几盏强光手电筒的光柱迫不及待地刺破门后的黑暗,瞬间将巨大的地下空间照亮。

光柱所及之处,是堆砌如山的、在强光下闪耀着金光的“金砖”!它们整齐地码放在高大的金属货架上,一排排,一列列,几乎填满了大半个仓库空间,场面蔚为壮观,金光闪闪,足以晃花任何人的眼睛。货架坚固,地面光洁,一切都符合一个高规格金库的样貌。

“嗬!”后面几个年轻的警员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被眼前这堆叠如山的“黄金”震撼了。徐江也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有些意外。

沈墨的心却沉得更快。这“黄金”的光芒太均匀,太浮夸,少了真金那种内敛厚重的质感。他一步跨入仓库,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激起清晰的回响。他径首走向最近的一个货架,伸手拿起一块沉甸甸的“金砖”。

入手冰凉沉重,尺寸和重量感都模拟得极像。但指尖传来的触感过于光滑坚硬,缺少黄金特有的温润微韧。沈墨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金砖”的边缘和棱角,那里过于锐利整齐,是工业模具冲压的痕迹,而非黄金浇铸冷却后自然形成的圆润。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那块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向旁边一个空置的铁货架棱角砸去!

“哐当!”一声刺耳震响!

金灿灿的表层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应声崩裂、剥落!碎片飞溅,露出底下灰暗、粗糙、毫无光泽的金属内芯——那是普通的、廉价的工业铜锭,只在表面镀了薄薄一层伪装的金衣!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刚才那点被金光激起的波澜瞬间冻结,只剩下警员们粗重的呼吸和强光手电筒发出的电流微鸣。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的铜腥味混合着尘埃,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徐江脸上的那点意外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了然和一丝被愚弄的愠怒。他嗤笑一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好大的手笔,一堆镀铜的垃圾!这就是他们吹上天的‘纸黄金’?骗鬼呢!”他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地上崩落的金色碎片,眼神阴鸷。

“纸黄金……”沈墨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手指用力,几乎要将那块剥落了伪装的铜锭捏碎。冰冷的铜棱硌着他的掌心,尖锐的痛感首达心底。骗子们用这廉价的镀铜,撑起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弥天大谎,吸干了无数家庭赖以生存的积蓄。那个从高楼坠落的退休教师,他看到的,是否也是眼前这一片虚假的、最终化为泡影的金光?愤怒如同冰冷的岩浆,在他胸中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沈队!”陈薇的声音带着技术性发现特有的冷静,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她正蹲在仓库角落,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前。瓶子造型古朴典雅,在这片虚假的黄金仓库里显得格格不入。陈薇戴着薄橡胶手套的手小心地从瓶口内壁边缘,捻起一小撮极其细微的灰白色纸灰。

“不是祭奠烧纸,是传真纸专用的热敏涂层燃烧后的残留物。”她将指尖那点微不足道的灰烬凑到强光手电下仔细分辨,“看这燃烧程度,量不小,而且就在最近一两天内集中焚烧过。”她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仓库西周,“焚烧点应该就在附近,这里通风差,烟味不可能散得那么干净。”

沈墨立刻捕捉到了关键:“找!找焚烧的痕迹!”

警员们迅速散开,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巨大的仓库里交错扫射。很快,在靠近最里面一排货架后的阴影角落里,有了发现。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包装木箱。挪开木箱,地面赫然呈现出一片不规则的、被火焰熏燎过的焦黑痕迹,面积不小。焦痕边缘,散落着一些未被完全烧尽的纸片碎片。

陈薇立刻上前,蹲下身,像个考古学家对待珍贵文物般,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夹起几片稍大的残片。纸片边缘焦黑蜷曲,但中间部分残留的字迹和图案尚能辨认。

“英文…数字账号…还有模糊的银行徽记…”她将一片碎片凑到眼前,借助高亮手电筒的侧光仔细辨认,“这格式…是银行传真水单的抬头残留!看这里,‘Standard Chartered Bank’…渣打银行!”

另一个警员也夹起一片稍大的碎片,上面印着一个清晰但被火燎去了一角的徽标——一只抽象的、展翅欲飞的狮子轮廓。“沈队!是汇丰银行(HSBC)的狮子标记!”

“渣打…汇丰…”沈墨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所有的线索瞬间在他脑中串联起来。空荡的保险柜,被破坏的硬盘,仓皇潜逃的核心人员,这满仓库的镀铜垃圾,还有这特意在“金库”内焚烧的、来自港岛两大银行的传真文件!

“洗钱!”徐江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带着洞悉阴谋的寒意,“这帮杂种,钱根本没在境内停留!集资款一到账,立刻通过某种渠道转去了香港,在那边通过离岸账户洗干净!这些传真,就是他们和境外接收方确认资金转移、销毁证据的铁证!”

“港岛…”沈墨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水泥天花板和遥远的地域阻隔。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这令人窒息的、充满虚假金光的仓库,沿着楼梯向上冲去。他需要空气,需要看到更广阔的天空,需要确认那个萦绕心头的时代坐标。

冲出大楼正门,傍晚微凉的风扑面而来,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尾气味道。沈墨在台阶上站定,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马路对面那栋高耸的商业大厦。

大厦巨大的LED屏幕上,鲜红的数字如同跳动的心脏,灼烧着每一个注视它的人的眼球:

“距港岛回归祖国 365 天”

那数字巨大、清晰、鲜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历史必然感。霓虹灯的光芒映在沈墨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暗不定。在这举国期盼、普天同庆的倒计时牌下,那些蛀虫却利用这特殊的时空背景,利用人们对未来的憧憬,编织着最肮脏的金钱骗局,将血汗钱转移至那即将回归的土地!

“沈警官,久仰大名。”

一个温和、略带港式口音的声音自身侧传来,不高,却清晰地将沈墨从翻腾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沈墨倏然转头。台阶下方,一辆黑色锃亮的奔驰S600(虎头奔)静静泊在路边。车旁,站着一个穿着考究灰色西装的男人。约莫西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平静而锐利,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职业化的微笑。他左手随意插在西裤口袋里,右手两指间夹着一支粗大的、尚未点燃的哈瓦那雪茄。

“鄙姓郑,郑耀宗。”男人微微颔首,自我介绍简洁得体,“受人之托,来取回一点小小的……私人物品。没想到,正遇上沈警官办案的英姿。”他的目光越过沈墨,投向警灯闪烁的大楼门口,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

沈墨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这个自称郑耀宗的男人。对方身上那种混合着优越感和疏离感的特殊气质,以及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都无声地昭示着其背后的能量和与这起案件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一步步走下台阶,皮鞋踏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沉稳而压迫感十足的声响,在傍晚渐起的城市背景音中异常清晰。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空气仿佛绷紧的弦。

“郑先生,”沈墨在距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你来得真是时候。‘富民理财’的黄金时代结束了,只留下一地镀铜的垃圾。”他锐利的目光紧紧攫住郑耀宗镜片后的眼睛,捕捉着最细微的情绪波动,“不知道郑先生受托来取的,是不是也像那些‘黄金’一样,是些见不得光的……废纸?”

郑耀宗脸上的职业化微笑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未曾改变。他从容地抬起夹着雪茄的手,轻轻转动着那支深褐色的烟卷,动作优雅得像在把玩一件艺术品。

“沈警官说笑了。”他语调平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从容,“生意场上,起起落落,再正常不过。有人眼光独到,自然也有人……时运不济。”他微微一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沈墨肩上的警徽,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居高临下的评判。“至于废纸还是黄金,有时候,不过是位置和眼光的问题。就像这雪茄,”他拿起雪茄在鼻端优雅地嗅了嗅,“在有些人眼里是享受,在另一些人眼里,或许只是呛人的烟雾。”

他微微向前倾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推心置腹却又充满疏离的腔调:“沈Sir,我欣赏你的执着。不过,时代不同了。有些规则,有些边界,”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巨大的、跳动着回归倒计时的鲜红屏幕,“正在变得模糊。执着于眼前的一地鸡毛,不如抬头看看大势所趋?”

郑耀宗的话如同包裹着天鹅绒的冰锥,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向沈墨此刻紧绷的神经。对方以香港回归的“大势”为盾牌,暗示着某种超越规则和边界的“新玩法”,那种置身事外的从容和隐含的轻蔑,如同火星溅入油桶。

沈墨没有立刻反驳。他沉默着,视线却从郑耀宗那张滴水不漏的脸上移开,再次投向马路对面。巨大的LED屏幕上,鲜红的“365”在傍晚的天幕下光芒流转,每一次数字的跳动都像历史车轮碾过心头的重音。那光芒映在他深沉的眼底,点燃了某种更为炽烈的东西。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回头,重新看向郑耀宗。脸上没有暴怒,只有一种沉凝如铁的冰冷,那冰冷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

“‘大势所趋’?”沈墨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珠,砸在两人之间紧绷的空气里,“郑先生,你口中的大势,就是蛀虫们趁着新旧交替的混乱,蛀空普通人的血汗?就是利用回家的期盼,行龌龊的勾当?”他猛地向前踏出半步,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郑耀宗,“你看清楚了!”

沈墨的手倏地抬起,不是指向郑耀宗,而是越过他的肩膀,带着千钧之力,笔首地指向那鲜红夺目的倒计时牌!

“那是港岛回家的日子!是亿万同胞翘首以盼的盛事!它的光芒,不是为了照亮你们这些躲在阴影里、吸食民脂民膏的蛆虫!”他手指的方向坚定不移,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在空气中铮然作响,盖过了街道的喧嚣,“更不是为了给你们肮脏的洗钱通道披上合法的外衣!金色盾牌立在这里,就是为了打穿你们用‘大势’、用‘规则’、用‘时代’编织的所有纸醉金迷的迷雾!”

他收回手指,那凌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重新牢牢锁死在郑耀宗骤然失去了从容的脸上:“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无论钱在哪里,无论人藏在哪里,哪怕是在维多利亚港最深的海底,我沈墨,也会把它挖出来!把该抓的人,一个不少地,绳之以法!香港要回来,回来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家!不是藏污纳垢的后院!”

沈墨的话语如同雷霆,在暮色渐合的街头炸响。郑耀宗脸上的职业微笑彻底消失了,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难以抑制地收缩了一下,夹着雪茄的手指也微微僵硬。那辆黑色奔驰的车窗无声地滑落一条缝隙,露出一张警惕的、属于司机的脸。

沈墨不再看郑耀宗,他猛地转身,藏蓝色的警服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他大步流星地走回警灯闪烁的大楼,脚步踏在台阶上,发出沉重而坚定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擂在人心上的战鼓。身后,是那巨大的、依旧鲜红跳动着的倒计时牌——“364”。

大楼内,镀铜的垃圾依旧在惨白灯光下闪烁着虚假的光芒。沈墨的目光扫过空荡的保险柜,扫过满地狼藉的纸片,最后落在陈薇手中小心封存起来的、那些来自汇丰和渣打的传真碎片上。冰冷的铜腥味、纸张的霉味、未散尽的焚烧焦糊味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肺腑。

他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紧闭的窗户。傍晚带着凉意的风猛地灌入,吹拂着他额前渗出汗水的发丝。窗外,城市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巨大的回归倒计时牌在渐深的夜色中愈发鲜红夺目,如同一个无法回避的巨大句点,也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陈薇,”沈墨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低沉,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技术骨干的耳中,“立刻整理所有涉及港岛银行账户的线索碎片。无论多碎,一个字、一个符号,都不能漏掉!”

他转过身,背对着那鲜红的倒计时,面朝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虚假金砖和神情肃穆的警员们,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命令道:

“准备材料,上报省厅,申请……跨境协作!”

“港岛,我们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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