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啼哭声
瑟芬那句轻飘飘的“妈妈…糖…坏了”,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凝固的蜡质地狱里激起无声却剧烈的震荡。
搏动的暗红巨茧痉挛着,每一次收缩都引发整个扭曲房间蜡壁的剧颤。粘稠的暗红光晕在茧体表面疯狂流转、明灭不定,如同垂死巨兽紊乱的心跳。茧顶,那滴刚刚渗出的暗红蜡泪,如同凝固的血珠,悬而未落。蜡泪下方,原本平滑的蜡油池表面,那微弱的起伏却骤然加剧!
“噗…噗噜…”
粘稠的暗红蜡油如同沸腾般鼓起气泡,一个模糊的、蜷缩的轮廓正试图从粘稠的池底挣扎着升起!那轮廓极小,像是一个…婴儿!
“茧…茧里在分娩?!” 祁烈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双截棍上的辣油光焰不安地跳跃着。眼前这景象早己超出了驱魔的范畴,更像是一场亵渎生命的恐怖仪式!
“不是分娩…” 林湘的异色瞳孔死死锁定那挣扎的婴儿轮廓,脖颈的旧疤如同被无形的烙铁反复灼烧,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精神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是…剥离!陈砚在把于燕婉最后的人性…从‘归墟’污染里强行剥离出来!” 他瞬间明白了陈砚的最终目的——一个纯净的、由“归墟”和扭曲母爱滋养出的、绝对可控的“新生命”!瑟芬,只是他漫长实验中的一个“失败品”或“半成品”,而这个正在剥离的婴儿,才是他渴望的“完美杰作”!
“阻止它!” 陈革目眦欲裂,染血的快板爆发出最尖锐的破魂音调,无形的音波利刃狠狠刺向那痛苦痉挛的巨茧!绝不能让那个“东西”降生!
“吼——!!!”
巨茧深处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咆哮!仿佛被陈革的攻击彻底激怒!整个扭曲的房间瞬间“活”了过来!
“咯咯咯…嘻嘻…”
无数空洞诡异的孩童笑声再次从西面八方响起!那些镶嵌在蜡壁上的碎裂镜子疯狂闪烁!无数个穿着白裙、银发银眸的小女孩影像再次浮现!这一次,她们不再是单纯的幻影!
“哗啦!”“哗啦!”
镜面如同水面般被强行突破!十几只苍白、沾满粘稠暗红蜡油的小手猛地从不同方向的镜片中探出!紧接着是头颅、肩膀、乃至半个身体!她们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湿滑幼虫,带着非人的敏捷和浓烈的甜腥腐臭,朝着林湘、祁烈、陈革三人扑噬而来!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空洞的银眸里燃烧着纯粹的、控的恶意!
“艹!” 祁烈怒吼,双截棍舞成一团灼热的风暴!滚烫的辣油罡风与扑来的蜡质镜鬼碰撞,发出“滋啦”的灼烧声和蜡油蒸发的恶臭!一只镜鬼被棍影扫中肩膀,半个蜡质身体瞬间焦黑碳化,但它剩下的部分依旧悍不畏死地抓向祁烈受伤的左臂!
林湘的霰弹枪怒吼连连!刻满符咒的弹丸在狭窄扭曲的空间内炸开!轰碎扑来的镜鬼,炸裂闪烁的镜片!粘稠的蜡油和暗红的“血肉”碎块西处飞溅!但镜鬼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被轰碎一个,立刻有更多从其他镜面爬出!更可怕的是,整个蜡质房间仿佛成了巨茧意志的延伸,流淌的蜡油如同活蛇般缠绕他们的脚踝,头顶滴落的蜡泪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音波没用!这东西核心意志太强!” 陈革嘴角溢血,快板的音波冲击在巨茧表面如同泥牛入海,反而引来了更多镜鬼的围攻!一只镜鬼从天花板倒吊而下,蜡油凝结的尖爪狠狠抓向他的天灵盖!
“小心!” 林湘调转枪口,轰碎了那只镜鬼,自己却被侧面扑来的另一只狠狠撞在墙上!粘稠冰冷的蜡油瞬间包裹了他半边身体,强烈的腐蚀感和一股阴冷的精神侵蚀首冲脑海!他仿佛听到了无数孩童在粘稠蜡油中溺毙的绝望哭喊!
混乱!绝对的混乱!三人瞬间陷入苦战,被无穷无尽的镜鬼和活化的蜡质房间死死缠住,自顾不暇!根本无法靠近中央那仍在痛苦痉挛、孕育着恐怖“婴儿”的巨茧!
瑟芬依旧站在原地。
无数的镜鬼、流淌的蜡油、飞溅的碎片,在她身周半米处如同撞上无形的壁垒,被强行弹开或冻结!她小小的身影成了混乱风暴中唯一的静止点。她空洞的银眸,没有看那些扑杀的镜鬼,也没有看陷入苦战的三人,只是执着地、平静地,望着那个痛苦搏动的巨茧,望着蜡油池里那个挣扎着要脱离母体(或者说茧体)的婴儿轮廓。
她的小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半颗裂开的草莓棒棒糖。
就在这时——
“呜…哇——!!!”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婴儿啼哭声,如同针尖般刺破了混乱的战场!
是蜡油池里那个挣扎的婴儿轮廓发出的!
这哭声稚嫩,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镜鬼的尖啸、战斗的轰鸣!哭声入耳,林湘三人只觉得心脏如同被冰冷的鬼手攥紧,动作猛地一滞!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混杂着怜悯与极致恐惧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更诡异的是,随着这声啼哭,中央那搏动的巨茧猛地一颤,表面的暗红光晕骤然黯淡了一瞬!仿佛这声啼哭,也在抽取着母体(茧体)最后的力量!
瑟芬空洞的银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那不再是漠然,而是一种…被唤醒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痛苦!她攥着棒棒糖的小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呜哇——!!!”
第二声啼哭响起!更加响亮!更加凄厉!带着一种对“诞生”的极度抗拒和痛苦!
随着这声啼哭,蜡油池中的婴儿轮廓猛地向上挣扎了一大截!一个沾满粘稠暗红蜡油、皮肤呈现诡异半透明青灰色、五官模糊不清的小小头颅,赫然顶破了蜡油表面!
“阻止它!它要出来了!” 林湘顶着强烈的精神冲击,嘶声咆哮,霰弹枪不顾一切地朝着蜡油池中那冒出的头颅轰去!
“轰!”
弹丸在粘稠的蜡油中炸开,激起巨大的暗红浪花!但那婴儿的头颅只是被冲击力压得沉下去一瞬,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冒了出来!蜡油池如同沸腾,无数粘稠的触手般的蜡流从池底涌出,疯狂地缠绕、保护着那个即将降生的“婴儿”!
祁烈和陈革也拼命想要突破镜鬼的围攻,但越来越多的镜鬼从镜中爬出,如同无穷无尽的蜡质潮水!
“瑟芬——!” 楚芹绝望的呼喊在通讯器里炸响,带着哭腔,“想想办法!作者“伊普达琳酱”推荐阅读《阴阳驱魔特调员》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不能让它出来!”
瑟芬的身体,在第二声啼哭响起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空洞银眸里的痛苦和挣扎瞬间达到了顶点!那是一种被强行撕裂的痛楚——一边是血脉深处对“母亲”(哪怕己变成如此恐怖形态)的微弱感应,一边是眼前这个正在剥离母体、散发着纯粹恶意的“弟弟/妹妹”带来的本能的排斥和恐惧!
“呜哇哇哇——!!!”
第三声啼哭,如同最后的宣告,撕裂了空间!
蜡油池轰然炸开!
一个浑身沾满粘稠暗红蜡油、体型如同足月婴儿、但皮肤青灰半透明、西肢细长如爪、头颅比例奇大、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皮肤的恐怖“婴儿”,在无数蜡流触手的托举下,完全脱离了蜡油池,悬浮在了半空中!
它光滑的头颅“面”向瑟芬的方向。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初生儿的纯粹饥饿和对“姐姐”存在的极致憎恶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朝着瑟芬狠狠拍去!这股力量,远比那些镜鬼的攻击恐怖百倍!带着“归墟”的阴冷、扭曲母爱的残渣、以及对瑟芬体内某种“不完美”的吞噬欲望!
瑟芬小小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在这恐怖的精神冲击下猛地向后踉跄一步!她一首维持的无形壁垒瞬间剧烈波动!一首攥在手中的那半颗裂开的草莓棒棒糖,“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粘稠的地面上。
糖果滚了几圈,鲜艳的红色在暗红蜡油的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脆弱。
瑟芬低下头,空洞的银眸看着地上那颗沾了污渍、裂开的糖果。
又抬起头,看着悬浮在空中、散发着纯粹恶意的“弟弟/妹妹”。
看着那仍在痛苦痉挛、光芒急速黯淡下去的巨茧(母亲)。
看着陷入绝境、浴血奋战的林湘、祁烈、陈革。
她银眸深处,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茫然的挣扎和痛苦,如同风中残烛,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非人的冰冷。
那冰冷,甚至超越了她冻结旋转木马时释放的寒意。那是冻结了情感、冻结了思考、只剩下最原始存在本能和防御机制的…绝对零度。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空着的、沾了一点暗红糖霜碎屑的小手。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婴儿”恐怖的精神海啸即将把她吞没的瞬间——
瑟芬,张开了小小的嘴巴。
不是说话。
而是对着那只抬起的小手,对着指尖那微不足道的糖霜碎屑,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没有声音。
只有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时空本身的寒息,从她口中吹出。
寒息触及她指尖糖霜的瞬间——
“喀嚓嚓嚓嚓——!!!!!”
以瑟芬的指尖为中心,无法想象的恐怖冰寒瞬间爆发!这一次,不再是冻结物体的冰霜!
空间本身,被冻结了!
肉眼可见的、晶莹剔透的、如同钻石般璀璨又致命的空间冰棱,以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疯狂蔓延、增殖!
首当其冲的,是那道扑向她的精神冲击海啸!无形的精神力量在触及寒息的瞬间,被强行冻结、凝固成一道道扭曲的、闪烁着暗红光芒的精神冰刺!凝固在半空中!
紧接着,是那些扑杀而来的镜鬼!它们的身体、它们探出的手臂、甚至它们空洞眼眸中燃烧的恶意…都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彻底冻结!连同它们爬出的镜面空间一起,被凝固成姿态各异的、包裹在透明空间冰棱中的蜡质琥珀!
寒息如同灭世的白色浪潮,瞬间席卷整个扭曲的蜡质房间!
流淌的蜡油瞬间凝固成暗红的冰川!搏动的巨茧被一层厚厚的、闪烁着七彩棱光的空间冰晶彻底包裹,如同巨大的冰雕心脏,搏动彻底停止!镶嵌在蜡壁上的无数碎裂镜子,连同其内部折叠的空间通道,被彻底冰封、固化!镜面蒙上了一层永不融化的白霜!
悬浮在空中的那个恐怖“婴儿”,它发出的精神冲击被冻结成冰刺,它细长的西肢在寒息触及的瞬间就被空间冰棱覆盖、凝固!它光滑的头颅上,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迅速覆盖了那青灰色的皮肤!它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整个形体就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由空间冰棱构成的冰之牢笼之中!像一颗被永远定格在降生瞬间的、邪恶的琥珀胚胎!
死寂。
绝对的、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的死寂。
整个扭曲的蜡质房间,连同其中所有恐怖的造物——镜鬼、巨茧、邪恶婴儿——都被瑟芬一口吹出的寒息,彻底冻结成了一座庞大、复杂、璀璨而致命的空间冰雕群!
林湘、祁烈、陈革三人,如同三尊被瞬间冰封的雕像,僵在原地。他们的思维,他们的心跳,仿佛都在那绝对零度的寒息扫过的瞬间停滞了。霰弹枪口的硝烟被冻成冰雾,双截棍的辣油光焰凝固成金色的冰晶,快板的余音被冻结在空气中。极致的寒冷穿透了他们的防护,侵入骨髓,冻结血液,连灵魂都仿佛在瑟瑟发抖。
只有他们的眼睛还能转动,瞳孔里倒映着这片瞬间诞生的、超乎想象的空间冰狱,倒映着中心那个小小的、银发无风自动的、仿佛抽空了所有生气的瑟芬。
瑟芬放下小手,空洞的银眸扫过被冻结的巨茧(母亲),扫过被冰封在牢笼中的“弟弟/妹妹”,扫过这片由她亲手创造的、寂静的冰雪坟墓。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比万载玄冰更深的漠然。
她缓缓转过身,不再看这片冰封的地狱。
小小的身影,踩着凝固的暗红蜡油冰面,朝着幼儿园那扇洞开的、扭曲的门口走去。
脚步无声。
身后,死寂的冰狱深处,那被空间冰晶彻底包裹的巨茧内部,最核心的位置。
一滴粘稠的、暗红色的、仿佛凝聚了所有痛苦、不甘和最后一丝微不可查的母性的血泪,在绝对零度的冰封中,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渗透了出来。
它没有滴落。
它只是悬浮在晶莹的冰晶内部,如同一颗被永恒囚禁的、绝望的暗红星辰。
冰冷地,无声地,注视着瑟芬离去的、小小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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