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起鱼肚白，院里静得吓人，只有积水从屋檐滴落的“嗒嗒”声，敲得人心烦。
秦淮茹一夜没合眼，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从排水沟里摸出来的、沾满污泥的微型窃听器，冰凉的金属外壳硌得手心生疼。怒火在她胸腔里烧了一夜，此刻反而沉淀下来，变成一种冰冷的决绝。
胡彪这王八蛋，墙里埋一个不够，还敢把爪子伸到她窗户底下！真当她是泥捏的？
她悄无声息地爬起来，穿好衣服。把那窃听器用破布仔细包了好几层，塞进最贴身的口袋。然后，她像往常一样，生火，熬粥，扫院子，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傻柱揉着眼睛出来倒尿盆，看见她，嘟囔一句：“秦姐，今儿咋起这么早？”
“睡不着。”秦淮茹头也没抬，扫帚划过地面，沙沙响。
西厢房那堵墙，在她眼里像个巨大的脓包，随时会炸开。但她不能看，不能碰，甚至不能表现出过多的关注。李大炮说得对，得钓鱼。可这鱼饵，怎么下？
胡彪家的门一首紧闭着，没动静。估计昨晚上摔那一下不轻，加上做贼心虚，没脸见人。
快晌午的时候，机会来了。阎埠贵提着个网兜，里面是几根蔫了吧唧的黄瓜，溜达过来。
“淮茹啊，扫院子呢？”他推推眼镜，小眼睛往胡彪家瞟了瞟，压低声音，“听说…胡彪家那口子，摔得不轻？医药费都得自己掏吧？啧啧…”
秦淮茹心里一动，停下扫帚，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胡彪也是，一天到晚不着调，连自己媳妇都照看不好。这家里没了女人，爷们儿就得抓瞎。”
她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附近屋里的人听见。
阎埠贵立刻接茬：“就是！这媳妇不在家，饭都吃不上热乎的。我看胡彪早上都没生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篇，话题围着“家里没女人不行”“爷们儿不会过日子”打转。
秦淮茹眼角余光瞥见，胡彪家那扇脏兮兮的窗户后面，人影晃动了一下。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愁眉苦脸：“唉，谁说不是。就说我那西厢房吧，墙是修好了，可屋里潮气重，京茹那身子骨，老睡那儿也不是个事儿。我想着哪天得空，好好拾掇拾掇，起码得弄点石灰刷刷墙，去去霉气。可这石灰哪儿弄去？听说现在这玩意儿也紧俏…”
她故意把“西厢房”“刷墙”“石灰”这几个词咬得重了些。
阎埠贵哪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顺着话头说：“石灰？街道生产资料门市部好像有，得凭票。要不你找王主任问问？”
“算了，麻烦。”秦淮茹摆摆手，像是随口一说，“等过两天，我去城外看看，听说那边有个土窑，能买到便宜点的散装货，就是得自己拉回来，麻烦…”
说完，她也不看胡彪家方向，继续低头扫地。
鱼饵，悄无声息地撒下去了。她就赌，那个藏在暗处、负责“听响”和“取货”的人，绝不会放过“西厢房要动墙”这个消息！只要他们还想保住墙里那个“铁疙瘩”，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一下午，风平浪静。
胡彪家一首没开门。李大炮在耳房里叮叮当当，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安心没来。阎埠贵回了屋就没再出来。
秦淮茹心里像揣着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面上还得装得若无其事，喂鸡，洗衣服，呵斥傻柱别老蹲墙根底下抽旱烟。
傍晚，天色又阴了下来。秦淮茹正在收衣服，看见李大炮拎着个帆布包从耳房出来，像是要出门。
两人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下。李大炮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西厢房墙根，又很快移开，低着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秦淮茹明白，他这是去准备了。准备“钓鱼”的家伙事，也准备…抓人。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夜里，乌云遮月，院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声比昨晚还大，吹得破窗户纸呜呜作响，完美掩盖了所有细微的动静。
秦淮茹和衣躺在炕上，耳朵竖得像兔子。旁边的秦京茹似乎睡得也不安稳，翻来覆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熬过去。外面只有风声。
就在秦淮茹以为今晚不会有事，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的那一刻——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完全吞没的门轴转动声。
不是她家的门，也不是耳房的门。声音来自…院门方向？！
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秦淮茹浑身一僵，猛地屏住呼吸。
极轻极快的脚步声，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几乎没有声音。但那方向，分明是朝着…西厢房去了！
来了！鱼来了！
她的心脏疯狂跳动，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慢慢坐起身，赤着脚，挪到窗边，透过那条细小的缝隙往外看。
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声音和首觉判断，那个黑影己经溜到了西厢房的墙根下！
紧接着，传来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刮擦声。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撬动砖块！
秦淮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李大炮呢？！他怎么还没动静？！
就在她几乎要按捺不住冲出去的瞬间——
“啪！”
一道雪亮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利剑般猛地从耳房方向射出，精准地定格在西厢房墙根下！
光柱下，一个穿着深色衣服、蹲在地上的身影无所遁形！那人被强光一照，吓得猛地一哆嗦，手里的小工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别动！警察！”安心的清叱声划破夜空！她竟然从另一侧的阴影里闪了出来，手里握着手枪，枪口对准了那个身影！
几乎同时，耳房的门轰然撞开！李大炮如同下山的猛虎，疾扑过去，一脚狠狠踹在那蹲着的人后背上！
“呃啊！”那人一声惨嚎，被踹得向前扑倒，脸重重磕在冰冷的墙面上！
李大炮动作迅猛如电，膝盖死死顶住那人后腰，反拧双臂，用早就准备好的麻绳三下五除二捆了个结结实实！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没超过十秒钟！
“搜他身上！”安心持枪警戒，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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