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春雨里，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碾过轧钢厂，家属院的泥泞土路，车门一开，先伸出来的是锃亮的小皮鞋，接着是雪白的泡泡袜——十三岁的娄晓娥就这样闯进了西合院的视野 。
“哎呦喂！这是谁家闺女？跟年画上的洋娃娃似的！”吴桂芳的豆腐摊前顿时炸了锅。
小姑娘把牛皮书包抱在胸前，声音细细的却挺首溜：“我爸爸是娄振华，他说让我来找秦京茹。”
全院瞬间安静。谁不知道娄家是北平数得着的资本家，虽说现在挂着“爱国商人”的名头，可到底成分不好。
“来找京茹丫头的？！”
“那丫头不是在大领导家当保姆吗？”
“是啊是啊，这咋还勾得人家把闺女送过来了？”
......
豆腐摊旁边的几个长舌妇嘴巴叽叽歪歪没停过。
秦淮茹正巧拎着泔水桶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小丫头孤零零站在雨里，刘海湿漉漉贴在脑门上后，脖颈却挺得笔首。
“找秦京茹？我是她表姐，站着干啥？等着发芽？”秦淮茹把桶往许大茂脚边一撂，溅了他一裤腿泥点子，“丫头跟我进屋烤烤。”
娄晓娥还没挪步，许大茂就阴阳怪气起来，“秦姐，您这觉悟可不行啊，资本家的小姐......”
“比你强！”秦淮茹一把拽过小姑娘，“人家爹好歹捐过两架飞机打美国鬼子，你许大放映员除了会放黄色电影，还会啥？”
聋老太太在屋里听的真切，手里的《人民日报》抖得哗哗响——头版正登着“公私合营”的社论。
轧钢厂车间里，林向晚正猫腰改造老机床。她齐耳短发被机油粘成一绺一绺的，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白。
“林技术员！”许大茂揣着文件晃过来，“您这私自改装设备，违反厂规第七条......”
“滚蛋！”林向晚头都不抬，“耽误我参加技术革新竞赛，你赔得起30块奖金？”
许大茂被噎的够呛，他最近刚当上宣传科干事，正愁没机会整治这个总骑摩托车的刺头。眼珠一转，突然扯着嗓子喊：“大家快来看呐！林技术员搞资本主义那一套......”
“放你娘的狗屁！”林向晚抄起扳手，“哐当”砸在铁毡上，“苏联专家去年就提倡机床改装，你比斯大林还懂？”
角落里，易中海眉头能夹死苍蝇。作为八级钳工，他最看不惯这些花里胡哨的“革新”。
娄晓娥蹲在秦淮茹家门口啃烤红薯，忽然听见屋里传来“呲啦呲啦”的动静，扒着门缝一瞧，秦淮茹正往铁锅里倒芝麻，旁边小本本上画着奇怪的图案——汉堡包，薯条，还有口大铜锅。
“这是苏联菜吗？”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
秦淮茹手一抖，芝麻差点糊锅，“你识字挺多啊？”
“我在教会学校念过书。”娄晓娥指着本子，“这个单词拼错了，Hamburger应该......”
急得秦淮茹一把捂住小丫头的嘴，心说坏了，这资本家的小丫头比傻柱精多了。
......
那头，易中海还在内耗，林向晚是厂领导，花大价钱从部队借来的技术工，不好说什么的。
许大茂那一嗓子，喊来手里还在作业的工友们，一个个对着林向晚指指点点，他们不懂得什么是“苏联斯大林”，也不懂什么“专家提倡改革”，只知道兢兢业业用了这么多年的机床，一个新来的小丫头片子要改动，就觉得不对
许大茂跳着脚喊来了，安保科，李副厂长，还有几位领导，想好好的说道说道。说白了，其实就是想表现自己。
一时间吵吵闹闹，李副厂长，没办法组织了全厂大会。
大会上，矛盾彻底爆发，许大茂跳着脚举报林向晚破坏生产设备，易中海背着手帮腔，“老师傅的手艺传了几十年，哪能说改就改......”
激得林向晚把改装图纸拍在石桌上，“您那套手工打磨法一天顶多加工20个零件，我这机器改完效率翻三倍......”
傻柱，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我作证！苏联专家吃饭的时候说过......”
易中海看着傻柱，还和个小丫头一起顶撞他，顿时脸黑的像锅底。
“滚去吃你的饭去！毛都没长齐的厨子，懂什么技术？”
一首没说话的王主任突然“哐当”摔了茶缸，“易中海，你八级钳工还是民国发的吧？现在新社会了！”
秦淮茹趁机拽过她的小跟屁虫娄晓娥，“丫头，给他们露一手！”
小姑娘哆哆嗦嗦，掏出英文版《机械原理》，结结巴巴翻译起来，许大茂脸都绿了——他举报信都写好了，说林向晚里通外国，哪知道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这哪成呐？眼瞅着就要成功了，可不能被这小丫头片子给搅和了。
许大茂大声吼道，“这小丫头一看就是资本主义的的尾巴，她说的话能信吗？”
“资本主义的尾巴”这几个字一出来就好像一滴清水掉进了油锅，顿时炸了，现在没人管林向晚的技术改革，一个个都在大声议论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
顿时吓得娄晓娥眼泪汪汪，嘴里小声嘀咕：“我不是尾巴......我不是尾巴......”
这叫秦淮茹能忍？好歹娄晓娥也是她带来的。
“他妈的！许大茂，你这王八犊子，在狗叫什么？ ”感觉秦淮茹的眸子都要喷出火来。
“现在是共产主义社会，我们都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小丫头，学识好，多识了几个字，会几句洋文，跟你们解释解释，你们还上了天呢？咋的？！把天上的嫦娥给你捞下来，你还嫌人家不是本地人？”
“还有易大爷，您说您是八级钳工，咱这也不影响您的饭碗，只是说是让普通工人效率更高，厂里生产提高，怎么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啦？”现在秦淮茹的战斗力惊人，路过的狗都要被扇两嘴巴子再走。
“咚咚咚......”
这时林向晚站了出来，拿着她那从不离手的扳手在旁边的铁柜上敲了敲。
“其实大家伙没必要在这吵，我是拿着技术吃饭的人，这次厂里不是也组织了竞赛吗？只要我完成目标，真的把机床改造好，大家一起来检测一下，是不是能像我说的那样生产值翻三倍，不就可以了吗？”
是啊，到时候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这时候李副厂长看着闹不起来了，抬手示意一下。
“安静安静！大家伙儿都安静一下，我觉得林技术工说的很有道理，反正有竞赛，后面看结果就可以了。”
许大茂这搅屎棍跳出来又喊一嗓子，“那要是不行怎么办？”
林向晚刚刚准备立flag，“如果......如果不......”
秦淮茹按下她的手，“许大茂，你这孙子又干啥？如果不行，怎么啦？是少让你吃了一碗饭，还是怎么着？不行！不行就继续学知识，继续学技术，下次改到行为止！”
说的老对了！本来就是一个竞赛，不行就不行，能怎么着？不行也不能怎么着啊？
许大茂算是意识到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原来不是娄晓娥，是秦淮茹呀！
夜深人静时，秦淮茹摸到聋老太太屋里：“娄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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