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杀猪般的惨嚎在死寂的王府后院回荡,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短暂地打破了那层压抑的腐朽,随即被更深的死寂重新吞噬。沈清歌背对着院中的污秽与血腥,一步步走回那间冰冷的新房。劣质红裙的裙摆拂过溅满药汁和尘埃的门槛,没有一丝停顿。
她反手,关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
门栓落下的轻响,隔绝了外面婆子绝望的哀鸣和两个丫鬟压抑的、牙齿打颤的哭泣。也将所有窥探、恐惧、恶意的目光暂时挡在门外。
狭小的空间里,浓重的药味、灰尘味和昨夜残留的血腥气混杂着,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脖颈上叠加的指痕和勒痕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吞咽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饥饿感像冰冷的爪子,死死攥紧空瘪的胃袋。
沈清歌背靠着冰冷的木门,缓缓滑坐在地。坚硬的青石地面透过薄薄的裙料传来刺骨的寒意。她闭上眼,急促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喉咙的剧痛。冷汗浸透了里衣,粘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握刀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依旧僵硬发白,微微颤抖。指尖还残留着刺穿皮肉骨头的触感,以及那婆子手腕骨头错位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她没有后悔。在这座吃人的王府,在这头伪装瘫痪的凶兽眼皮底下,仁慈就是自杀。那婆子,不过是第一个跳出来试探的爪牙。废她双手,是立威,更是警告——给所有藏在暗处窥伺的眼睛看。
喘息渐渐平复。沈清歌睁开眼,眼底的疲惫被冰封的锐利取代。她扶着门板,艰难地站起身。视线扫过这间简陋得令人发指的新房:破床,瘸腿桌,布满污迹和暗红“血痕”的墙壁。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博弈,仿佛还残留着冰冷的杀意。
生存。这是唯一的目标。
而在这座王府,在这头凶兽的爪牙下生存,她需要筹码。更多的筹码。除了那柄柳叶刀,除了窥破他肋下旧伤的秘密,她需要真正能拿捏他、或者至少能自保的东西。
药。
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是她踏入这座王府最深切的感受。来自轮椅上那个人,来自这座腐朽庭院每一个角落。这味道,是线索,也可能是钥匙。
她需要找到王府的药库。
沈清歌走到瘸腿桌旁,端起桌上那盏仅剩的、光线昏黄、油渍斑斑的旧油灯。灯油所剩无几,灯芯发出微弱的噼啪声。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婆子己经被两个面无人色的丫鬟连拖带拽地弄走了,只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几滩暗红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屎尿的骚臭味。
沈清歌目不斜视,提着那盏随时可能熄灭的油灯,脚步无声地踏过那些污迹。她没有走向前院,而是凭着空气中那丝若有似无、却更加清晰的苦涩药味,循着记忆中昨夜老仆引路时走过的荒径,向着王府更深、更偏僻的角落走去。
越往深处,破败荒凉的气息越重。坍塌的假山只剩下嶙峋怪石的轮廓,干涸的池塘底堆积着厚厚的枯叶和淤泥,散发着腐烂的气息。疯长的荒草几乎淹没了小径,枯枝刮擦着她的裙摆。油灯微弱的光晕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尺许之地,西周是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风穿过废墟,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一道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月洞门,眼前豁然出现一座孤零零的、低矮破旧的建筑。与王府其他地方的破败不同,这座建筑的门窗虽然同样老旧,却异常完好,门环上甚至没有多少积灰。一股极其浓郁、混杂了无数种草木苦涩、甚至带着一丝辛辣和奇异腥气的药味,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就是这里了。
沈清歌停下脚步。油灯的光晕在紧闭的、厚重木门上投下摇曳的光斑。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铜锁,锁身布满绿锈,却异常坚固。这锁,难不倒她。她的目光扫过门缝,又落在旁边一扇蒙着厚厚灰尘的窗户上。
她走到窗边。窗棂是木质的,同样老旧,但插销的位置…她伸出手指,在厚厚的灰尘中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小小的金属凸起。是那种老式的、从里面插上的简易插销。
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柳叶刀无声滑入指间。
薄如蝉翼的刀尖,精准无比地从窗棂微小的缝隙中探入,轻轻一拨。
“嗒。”
一声极轻微的机械弹开声。
沈清歌放下油灯,双手抵住布满灰尘的窗框,用力向上一推!
“嘎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仿佛朽木摩擦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灰尘簌簌落下。窗户被推开一道勉强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药味混合着浓重的灰尘气息,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呛得沈清歌猛地后退一步,剧烈地咳嗽起来,牵扯着脖颈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她捂住口鼻,提起油灯,毫不犹豫地侧身,从那道缝隙钻了进去。
油灯昏黄的光晕,如同投入深海的一粒微光,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浓重的药味吞没。
眼前是一个巨大、空旷、幽深的空间。高高的、布满蛛网的房梁隐没在油灯光线无法触及的黑暗里。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胶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厚厚的尘埃之上。
光晕所及之处,是无数巨大、蒙尘的木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林立在黑暗中。木架上密密麻麻堆放着数不清的药材!麻袋装的,医妃在上:装残王爷他真香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医妃在上:装残王爷他真香了最新章节随便看!草席捆扎的,箩筐盛的……人参、黄芪、当归、甘草、黄连、苍术…各种常见的、散发着浓郁草木气息的药材堆积如山。更多的则是沈清歌从未见过的奇形怪状之物:扭曲如蛇的枯藤,颜色诡异斑斓的菌类,散发着奇异腥臭的兽骨兽角,浸泡在浑浊液体中的、形态狰狞的毒虫尸体……
药库。名副其实的药库。只是这规模之大,药材之庞杂诡异,远超她的想象。这里不仅存放着治病救人的良药,更充斥着足以致命的毒物!
沈清歌提着油灯,如同幽灵般在巨大的药架间穿行。脚下的尘埃厚得能没过鞋面,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脚印。昏黄的光晕扫过一排排蒙尘的木架,掠过那些在阴影中形态诡谲的药材。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快速扫视着。大部分药材都蒙着厚厚的灰尘,显然久未动用。但…有些地方不同。
她的脚步在一排靠墙的药架前停下。
这排架子上的灰尘,明显比其他地方要薄。尤其是中间几层,像是近期被翻动过。
油灯凑近。
木架上摆放着一些用油纸包裹的、相对整齐的药材包。沈清歌伸出手指,拂去其中一个包裹上的浮尘。油纸上,用一种极其古老的、近乎失传的篆文,写着一个字。笔画扭曲,透着一股阴森诡谲的气息。
她不认识这种文字,但那包裹散发出的气味却让她心头一凛——一种混合着腐败甜香和辛辣刺激的奇异味道,吸入一点便让人头脑微微眩晕。
她的目光移向旁边另一个包裹。同样古老的篆文标记,气味更加浓烈刺鼻,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
这些…绝不是普通的药材!
沈清歌的心跳微微加速。她放下油灯,双手小心翼翼地拂开架子中间几层堆积的、相对新鲜的药材包。
灰尘被拨开,露出了架子后面靠墙的部分。
油灯昏黄的光晕下,墙壁并非平整的砖石。在那层层叠叠的药材包裹遮挡下,墙壁上,赫然嵌着一块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深、微微向内凹陷的方形石板!石板的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边缘与周围的墙壁严丝合缝,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刻意拨开遮挡物仔细查看,绝难发现!
秘密!
沈清歌的呼吸微微屏住。她放下油灯,伸出双手,指尖在那块冰凉的石板上仔细摸索。石板的表面异常光滑,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她尝试着用力按压、推动,石板纹丝不动。
机关?暗格?
她的目光在石板周围一寸寸扫过。墙壁上布满灰尘,看不出任何异常。她蹲下身,油灯凑近石板下方的地面。厚厚的积尘中,隐约有几道极其细微的、不规则的拖拽痕迹,像是有人蹲在这里活动过。
沈清歌的目光锐利如刀,顺着那几道几乎被灰尘覆盖的拖痕向上移动。最终,定格在石板左上角,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微微凸起的圆形石钮上。那石钮的颜色与石板几乎完全一致,上面覆盖着同样的灰尘,若非她刻意寻找痕迹,根本不会注意到。
就是它!
沈清歌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搏动着,带着一种近乎狩猎的专注和兴奋。她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稳稳地按在那个微凸的石钮上。
触感冰凉坚硬。
她屏住呼吸,指尖缓缓用力,向下按压。
没有反应。
她眉头微蹙,指下力道加重,同时尝试着向左右旋转。
向左,纹丝不动。
向右——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药库中却清晰无比的机械弹动声响起!
那块严丝合缝的方形石板,在沈清歌指尖的力道下,竟缓缓地向内凹陷下去,然后无声地向左侧滑开!露出一个约莫两尺见方的幽深洞口!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陈腐、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渊的奇异腥气和草木霉烂味道的气息,猛地从洞口中喷涌而出!这气息比外面的药味更加浓烈、更加诡异,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感,瞬间充斥了沈清歌的鼻腔!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提起油灯,凑近洞口。
昏黄摇曳的光线,艰难地刺破洞内的黑暗。
洞口内,并非想象中堆满珍宝的密室,而是一个嵌入墙壁深处的、同样布满灰尘的壁龛。壁龛里,没有金银,只有寥寥几样东西。
最显眼的,是几本厚厚、颜色发黑、仿佛由某种兽皮鞣制而成的古老册子,随意地叠放在一起。册子的封面上,用那种同样的、扭曲诡谲的古老篆文书写着标题,字迹仿佛是用凝固的暗红色血液写成,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旁边,散落着几个小小的、同样颜色深沉的陶罐。罐口用厚厚的蜡密封着,罐身上画着扭曲的、如同眼睛或虫豸的抽象符号。其中一个陶罐似乎被打开过,蜡封破裂,罐口边缘残留着一点暗绿色的、仿佛某种粘液干涸后的痕迹。
而在壁龛最深处,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随意地扔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东西。油布的一角散开,露出里面一本薄薄册子的封面一角。
封面上,没有诡谲的篆文。
只有几个清晰、却同样令人触目惊心的墨字:
《南疆蛊毒秘典》
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沈清歌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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