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张橘补救似得松开抵着人的手，凑近顾泽睿。
可顾泽睿己经收回手，眼皮耷拉下去，又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还翻了个身，不再面对张橘了。
“顾泽睿？顾泽睿？”张橘扯着顾泽睿的被子，又戳戳人。
顾泽睿裹了裹被子：“你出去吧。”
张橘：“什么？”
“你出去。”
“你说什么？”张橘又问。
顾泽睿不再开口了。
“快快，医生来了——”
“都出去。”顾泽睿在被子里缩了缩。
阿姨和家庭医生的脚步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办地定在原地。
张橘也愣了下。
刚才顾泽睿的声音太冷了，不像让她出去时那样留有余地，闹别扭似得。
而是明明确确地在赶人。
顾泽睿在她面前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讲话。
阿姨无措：“太太，这……”
张橘给阿姨一个放宽心的眼神，揪了下顾泽睿的被子，用气音劝人：“顾泽睿，你别这样。”
“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都走开。”顾泽睿语气还是冷冷的。
“那我也要走吗？”
顾泽睿声音小下去：“……都走开。”
张橘有点无奈，摸了下顾泽睿的头，“让医生看一下好不好？”
见顾泽睿没再开口，张橘给医生使了个眼色，然后在顾泽睿极不配合下完成了检查。
给顾泽睿打了点滴，交代完注意事项，医生便匆匆离开。
张橘：“阿姨麻烦你去煮碗粥上来。”
“好好，马上。”
张橘坐在床边，调高空调温度，看看点滴的进度，又低头看看顾泽睿。
房间里静下来，只有顾泽睿不流畅的呼吸声有些重。
“……你怎么不走。”顾泽睿说话的声音小小的，闷闷的。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然后张橘就看见顾泽睿那双被烧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张橘被气笑：“开玩笑的，你没好我走什么走，你好好休息。”
见顾泽睿还是睁着个眼，张橘抬手盖上顾泽睿大眼，“闭眼，睡觉。”
“你要走就走吧。”顾泽睿闭着眼睛说。
“不走不走。”张橘催人休息。
等顾泽睿呼吸渐渐均匀，张橘又摸探了探顾泽睿额头的温度，还是灼人。
张橘看着吊瓶，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床上呆坐了会儿，张橘准备起身收拾了下房间，顺便去看一下阿姨煮的粥怎么样了。
起身时张橘感觉衣服被扯了一下，回头看，发现是顾泽睿不知道什么时候揪上了她的衣角。
还是那只打针的手。
顾泽睿还合着眼，睡像安宁，大概是睡觉下意识的动作。
张橘小心掰开顾泽睿的手，端着盆去
关灯。
“啪嗒”一声，房间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
出门时，张橘又看了熟睡的顾泽睿一眼，才轻轻关上门。
随着一声关门声响，黑暗的房间里，顾泽睿缓缓睁开了眼。
张橘在外头和医生沟通了会儿，等阿姨煮好粥，便端着粥进来，想让顾泽睿吃点东西再吃药。
张橘推开门，见顾泽睿正坐在床上。
“你醒啦。”
张橘走近顾泽睿，把粥放桌上。
低头间，发现顾泽睿手上的针头被拔了下来，手背还乌青了一大片。
张橘倒吸一大口凉气。
“不是，你好端端的拔针干嘛呀？”张橘又心疼又气，握起顾泽睿的手紧皱着眉头。
“你是不是还按针口了？”
“你不想打了就叫医生拔嘛，自己乱弄什么？”
顾泽睿低着头：“不要医生。”
张橘头疼。
生病的顾泽睿比醉酒的顾泽睿要难搞的多。
张橘被气的没辙。
张橘没什么办法地盯着顾泽睿的脸，沉默了几秒，“你故意的？”
虽然这“故意”问的有点突然，张橘自己也没什么头绪，可她还是下意识问了出来。
故意按伤口，故意拔针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次张橘实在是搞不懂顾泽睿了。
顾泽睿又把自己塞进被子里，仿佛那张暗沉的被子是个安全的躯壳。
张橘的心莫名被攥紧。
“你怎么了？”张橘放缓语气。
“顾泽睿？”
“那你就不要管我了。”顾泽睿突然开口赶人。
好像张橘说的是“你是不是有病”一样。
张橘一怔，脾气也上来了，“我哪里有不管你嘛！？”
“你到底怎么了？之前都好好的啊。”
顾泽睿呼吸一滞，如梦初醒般，突然坐起来。
可对上张橘凶巴巴的眼睛，动作又缓慢下来。
一瞬间，顾泽睿只觉得被懊恼淹没，被各种复杂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
“……对不起。”
“你就只会说这个，我都说你不要和我道歉了。”
“你什么也不和我说，问你你也不和我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去问你了。”
“一首在赶我，又要拉着我，我不小心理解错你的意思怎么办？”
张橘一口气把话都吼出来，可一对上顾泽睿内疚又不知所措的神情，就更憋屈了。
“……算了，抱歉。”
张橘给顾泽睿拿了排止血贴，给顾泽睿贴好。
“我去静一下，你记得吃药。”
说完，张橘匆匆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橘烦躁地在床上趴了会儿，没过几分钟，房门就被敲响。
那频率张橘实在是太熟悉了。
张橘己经能想到顾泽睿要说什么了。
他会道歉，会承诺，然后好好遵守规则唯恐犯错，最后又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
张橘忽然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说了互相喜欢还要你追我我追你了 ——顾泽睿不敢靠她太近。
顾泽睿对她有着近乎防备的心理。
虽然张橘也能感受到这层防备是以她为出发点而考量的。
可就算这样，也让张橘很烦躁。
一种她离顾泽睿其实很远很远的烦躁。
门又敲了两下，张橘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没搭话。
敲门声很快就停了。
世界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张橘叹了口气。
她从来没想过会和顾泽睿吵架，还会和顾泽睿陷入这样的境地。
可事情就这样突然发生了。
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
……昨天？
张橘猛地翻了个身。
其实昨晚的顾泽睿就己经不大好了！
张橘脑中闪过被打乱的细枝末节，越发觉得事情比她想得要严重许多。
（处于抑郁期的小狗会伤害自己，会把一切东西往外推来确定自己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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