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橘视线首首定在顾泽睿脸上，抬起发白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
仿佛在确定顾泽睿存在的真实性。
顾泽睿眼皮轻轻合着，呼吸平稳而均匀，睡得很安宁。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张橘渐渐放松下来。
蓦地，不知道想起什么，张橘屏息拉下搭在顾泽睿肩上的被子，小心掀开顾泽睿的衣袖。
一瞬间，张橘的视线就钉在了顾泽睿手臂的那几条崭新的伤疤上。
张橘不知道世界静止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的脑子是乱的，呼吸是不听使唤的，心脏是抽疼的。
好久，张橘把顾泽睿的衣袖轻轻往下拉，盖住那几条令人窒息的伤口。
张橘心里又闷又疼，眼眶酸涩，但能做的只有抱紧顾泽睿，努力地憋住要溢出的眼泪。
难怪，难怪昨晚张橘一碰顾泽睿的手臂顾泽睿就浑身紧绷。
她却只以为是顾泽睿手臂敏感。
难怪顾泽睿把自己的病说的这样严重，她看见的却是一个正常的，只是有些不会表达的顾泽睿。
张橘以为自己刻意不提，顾泽睿就能不去想，少些负担。
可原来病痛带来的折磨一首都在。
张橘努力把顾泽睿抱得很紧，身体控制不住地发颤，没一会儿就把顾泽睿吵醒。
顾泽睿模模糊糊睁开眼，感受到怀里的温度，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还有些恍惚。
本来被抱个满怀，顾泽睿是心安的。
但发现张橘在发抖后，顾泽睿就慌乱起来。
顾泽睿慢慢拍着张橘的背，语气焦急：“怎么了？”
“……我没事。”张橘闷声摇头，一个劲往顾泽睿胸膛埋。
顾泽睿心被猛揪了起来。
顾泽睿擦了擦张橘额角上的汗，拿指腹轻轻抹掉张橘眼角的泪，声音很轻：“做噩梦了吗？”
“嗯……”
张橘语气带着点哭腔，“……吓死我了。”
“别怕，”顾泽睿抬手拍拍张橘的背，下巴轻轻磕在张橘发顶，“没事了没事了，都是假的。”
“别怕。”
“你要说你一首都在，”张橘忽然扬起脑袋，露出通红的双眼，较真道：“你一首在我才不害怕”
“我一首都在，你别哭了。”
顾泽睿心疼极得要命，小心地揉了揉张橘通红的眼下，又亲亲张橘的眼尾。
“别怕，我在的。”
张橘吸吸鼻子：“你别骗我。”
“不骗你。”
两人在床上窝了好久，等太阳渐渐升起，窗外传来鸟鸣，两人才磨磨蹭蹭下床。
顾泽睿发现今天的张橘好像有点黏人。
比如刷牙的时候张橘一定要和他挤一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橘子刷着刷着就气鼓鼓的，鼓着嘴像只河豚。
比如一首跟在他屁股后面，步步亦趋，如影随形。
比如在他出门上班时帮他打领结，恋恋不舍地抱他好久。
顾泽睿有些担心地问：“你做了什么梦？”
张橘愤愤哼了声，“一个很坏的梦，气死我了。”
“所以你要早点回家知不知道？”
顾泽睿：“好。”
张橘心里还是不踏实，口头上开始无理取闹：“干脆就不要去上班了啊，你发烧都还没有好，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协约关系》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没人性的公司。”
这话倒是莫名把顾泽睿逗笑了，附和着骂自己的公司：“就是，没人性的公司。”
张橘冲顾泽睿皱鼻子，很关心且舍不得他的样子。
有点腻歪。
这让顾泽睿心里满满涨涨，还有些高兴过度的酸涩。
顾泽睿捏捏张橘的手心，“等忙完了我就会早点回的。”
“……好吧，你路上小心点。”
“嗯。”
张橘目送着顾泽睿的车离开大门，在原地发神地站了许久。
等阿姨来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张橘才勉强笑着回了房。
张橘呆坐在床边，望着窗下的花丛。
半夜下了雨，外面的一切都被冲刷了一遍，显得新鲜。
花朵个个都仰着脑袋，生机勃勃。
张橘缓慢地眨了两下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忽得想起什么。
张橘突然下床，偷偷摸摸地进了顾泽睿的房间。
张橘悄着步子走到床头柜前，凭着记忆拉开了最底层那个抽屉。
昨晚闹别扭后，张橘第一次推开顾泽睿房门时，顾泽睿就把东西都藏起来了。
张橘盯着柜子里的一把折叠刀和一个信封以及两瓶安眠药，那些焦躁和担忧再次不可避免地袭上心头。
压得人心闷难受。
张橘鼻酸，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开始张橘只觉得顾泽睿是因为以前的经历导致他比较敏感，容易不安。
昨天顾泽睿明明白白告诉她他有病，张橘又觉得那都没关系，以为顾泽睿是夸大其词。
而且就算事态严重，她也不介意，她愿意陪着顾泽睿慢慢好起来。
可今早看见顾泽睿手臂上自残的伤口，看见这把刀，张橘就抑制不住地心慌后怕，不知道该怎么做。
张橘怕昨晚自己赌气，一晚上不理顾泽睿。
怕什么时候她没盯紧顾泽睿，事情又上演一遍。
她都不知道这些年顾泽睿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顾泽睿的那些过去，悲痛，她都磨灭不掉。
病痛是痛苦的。
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乃至认知，对顾泽睿来说更是绝望。
顾泽睿明明是个很乖的小孩。
张橘颓然地坐在地上，靠着床，仰头看着天花板，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后悔了。
当成不应该因为顾泽睿不搭理她，她就也赌气不再理顾泽睿。
她明明知道那是顾泽睿最无助的几年。
张橘在顾泽睿的房间里呆坐了好久，最后把视线放回抽屉里。
信还没装进信封里，稍微掀开一角——”抱歉，我为我的无理取闹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
“……”
“好吧，其实我有病……”
张橘松开了手，没再看下去，手指轻轻把纸张抚平。
张橘深呼吸一口气，把抽屉里的刀拿了出来，合上抽屉，然后出了顾泽睿的房间。
“阿姨，平时除了家庭医生，还有别的医生来给顾泽睿看病吗？”
“这个倒是没有的，”阿姨回忆着，“其实以前先生不怎么回家，在我的印象里先生也很少生病。”
也是，如果昨天张橘不去敲开门，也没人会知道顾泽睿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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