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 A | A

第二十八章:血色誓言与不灭微光

小说: 她于静夜启锋芒   作者:昊喆喆
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她于静夜启锋芒 http://www.220book.com/book/SGUN/ 章节无错乱精修!
 

“聿白——!!”

林晚的尖叫像破碎的玻璃,狠狠刺破了书房死寂的空气。那抹溅在深色睡袍和她雪白袖口的鲜红,不是点缀,是宣告死亡的印章,瞬间冻结了她西肢百骸的血液。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将她彻底淹没。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撑住沈聿白因剧痛和呛咳而剧烈痉挛、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沉重的身躯压在她纤细的手臂上,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咳嗽都带出更刺眼的猩红,溅落在深色的丝绒睡袍和她纯白的衣袖上,像雪地里骤然盛开的、绝望的彼岸花。

“陈默!陈默!回话!李医生——!!!” 她一只手死死抓住那枚疯狂闪烁红光、发出刺耳杂音的通讯器,另一只手急切却不敢用力地拍抚着他的后背,声音嘶哑变调,带着从未有过的无助哭腔。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警报在颅内轰鸣:血!他在咳血!他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通讯器里只有绝望的电流嘶鸣,像毒蛇吐信,嘲笑着她的呼喊。

就在她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书房厚重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

李医生带着两名护士如同战场上的急救兵,推着满载抢救设备的金属推车疾冲进来,车轮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显然是陈默在信号彻底中断前,用尽最后手段发出了最高级别的生命警报。

“让开!” 李医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权威,瞬间接管了这方混乱的天地。他锐利的目光如手术刀般扫过沈聿白嘴角刺目的鲜血和因痛苦而扭曲煞白的脸,本就严肃的面容瞬间凝重如寒铁。“胸腹伤口撕裂!疑似肺部震荡受损!快!高流量氧气!准备强效止血镇静剂!”

训练有素的护士立刻化为精准的机械。一人迅速将氧气面罩轻柔而稳固地扣在沈聿白口鼻处,透明的罩壁瞬间被急促喘息喷上的血雾染红;另一人动作快如闪电,撕开一次性针剂包装,冰冷的针尖在灯光下闪过寒芒。林晚被护士带着职业性冷静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拉开,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红木书柜上,眼睁睁看着沈聿白被迅速放平在轮椅上,那张英俊的脸庞此刻灰败得如同凋零的花瓣,浓密的睫毛痛苦地颤抖着,每一次艰难、带着血沫的呼吸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脏上,砸得她眼前发黑。

“沈聿白!看着我!保持清醒!” 李医生一边快速剪开他胸腹部染血的绷带——新的、更深的血渍正在深色衣料下迅速晕开,一边厉声喝道,声音穿透麻醉前的混沌。

沈聿白的眼睫剧烈颤动了几下,如同垂死的蝶翼,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痛楚的血丝和涣散的迷雾,却在模糊的视野中,精准地捕捉到林晚惨白如纸、写满惊悸的脸庞。奇迹般地,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光在他眼底凝聚。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呼唤她的名字,却只换来一阵更剧烈的呛咳,氧气面罩内壁瞬间被浓稠的血雾彻底覆盖,景象骇人。

“注射!” 李医生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冰冷的针尖刺入皮肤,强效的镇静剂如同冰河般迅速注入奔流的血液。沈聿白紧绷如弓弦的身体终于在这股外力下缓缓松弛下来,剧烈的呛咳渐渐平息,但那沉重如风箱般的呼吸声和嘴角、衣襟上大片刺目的猩红,依旧灼烧着所有人的眼球。

“立刻转移急救室!通知手术室一级待命!快!” 李医生语速飞快地下达命令,目光锐利地扫过靠着书柜、仿佛被抽掉骨头的林晚,“林小姐!我需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任何可能导致他剧烈动作或情绪剧烈波动的细节!立刻!”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林晚几乎无法呼吸。她强迫自己从那片吞噬理智的恐惧冰洋中抽离一丝清明,目光死死追随着沈聿白被迅速推走的、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是此刻唯一能让她保持清醒的锚点。

“警报…”她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指向书桌上那台依旧闪烁着不祥红光的通讯器屏幕,上面刺目的“信号中断”字样像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幽灵’…被攻击…他…他想去处理…”

李医生的眉头拧成了死结,深深看了林晚一眼,那眼神里有对伤者不顾惜身体的严厉责备,但更深沉的,是理解这背后所代表的无边凶险的沉重。“我知道了。”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追着那移动的病床而去,白大褂的下摆带起一阵冷风。

厚重的门无声地合拢。

书房瞬间只剩下林晚一人。

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通讯器残留的微弱电流滋啦声,如同垂死生物的喘息,还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那令人作呕的、甜腥的铁锈味——那是沈聿白的血。

巨大的、灭顶的恐惧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出的河床却是一片冰冷彻骨、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愤怒荒原。林晚站在原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体内奔涌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戾。她缓缓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白色衣袖上那几点己经半凝固的、刺目的猩红——那是沈聿白的血。

这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点燃了她心底最深处压抑的、名为毁灭的引信。

是她!是她亲手布下的“织女星”诱饵,引来了这头凶悍残忍的深渊巨兽!是她,让他拖着如此濒危的重伤之躯还要殚精竭虑、与虎谋皮!是她,刺激得他伤口撕裂,鲜血狂涌!

“先、生。”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毒牙,从林晚的齿缝间缓缓挤出,带着地狱深渊的诅咒。所有的恐惧、担忧、心疼,在这一刻被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纯粹的杀意彻底吞噬、焚毁。

那双总是冷静自持、闪烁着智慧与疏离光芒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毫无生命温度的寒光,如同极地永不融化的冰川。她一步步走到书桌前,每一步都像踩在敌人的尸骨上。染血的手指带着毁灭的力量,猛地按在那枚依旧闪着不祥红光的通讯器上,仿佛要将这冰冷的金属连同那头隐藏的巨兽一同捏碎。

“陈默!” 她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出,不再是刚才的慌乱无助,而是淬了冰、打磨得锋利无比的刀刃,“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接上!现在!立刻!”

---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后,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更剧烈的电流滋啦声,如同濒死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挣扎。接着,陈默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凝重,仿佛刚从一场惨烈的信息战中爬出,却也透着一股破釜沉舟、不死不休的狠劲:

【林小姐!干扰强度超乎想象!对方用了至少三层以上的动态跳频加密干扰,源头像鬼影一样在疯狂切换!欧洲法兰克福节点刚锁定,下一秒就跳到亚洲新加坡,紧接着又是北美洛杉矶!他们在试图彻底湮灭‘幽灵’的追踪信号,把它从数据层面抹杀掉!】

林晚的心沉入无底冰渊,但眼神却更加锐利、更加冰冷,如同瞄准镜后的十字线。“‘幽灵’核心层状态?” 她问,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静得可怕。

【核心层…还在!它还在!】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震撼,【对方暴力穿透了我们精心设置的外层伪装,但就在他们试图侵入核心逻辑、抹除‘幽灵’主程序的前千分之一秒,‘幽灵’的终极防御机制被激活了!它…它把自己拆解了!】

“拆解?” 林晚的瞳孔猛地收缩如针尖。

【是的!就像…就像宇宙大爆炸后的尘埃云!】陈默激动地解释,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幽灵’将自身最核心的追踪算法和标识,拆解成无数个微不可查、拥有独立‘生命’的‘碎片’!利用对方暴力入侵时产生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数据洪流作为掩护,反向渗透、附着进了对方的分析系统内部!现在,有成千上万个‘幽灵碎片’正在对方的系统里,像最微小的寄生虫,随着他们的每一次运算、每一次数据传输而被动移动、潜伏!】

林晚的呼吸有瞬间的停滞。

成功了!

她的“幽灵种子”在濒死一刻,完成了最华丽、最致命的蜕变!从诱饵,化作了跗骨之蛆!

一抹冰冷到极致、近乎残酷的笑意,在她染血的唇角缓缓勾起,如同寒夜中绽放的曼珠沙华。“追踪!” 她命令道,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重量和毁灭的决心,“锁定那些‘碎片’最终沉淀汇聚的核心物理坐标!我要知道,这头藏头露尾的巨兽,它的心脏,到底藏在哪个肮脏的洞穴里!”

【正在全力锁定!碎片移动轨迹被对方的反追踪屏障扭曲得如同迷宫!】陈默的声音充满了亢奋的战意,键盘敲击声密集如暴雨,【但是!林小姐,它们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核心节点!一个被重重加密堡垒保护的物理地址!坐标…坐标正在解析…突破最后屏障…】

通讯器里只剩下疯狂敲击键盘的噼啪声和主机风扇高速运转的嗡鸣,时间在无声的硝烟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绷紧着神经。

林晚的目光死死钉在通讯器幽红的屏幕上,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着衣袖上那己经干涸成暗褐色的血迹。沈聿白咳血的画面、他灰败的脸、他痛苦紧闭的双眼,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每一次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这血色,必须用始作俑者的血海来洗刷!

【出来了!】陈默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穿透耳膜的震惊,【核心物理地址锁定!瑞士!日内瓦!坐标精准指向——‘维斯塔国际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地下深层!B7级保密区域!】

维斯塔国际生命科学研究中心?!

一个在业界享有盛誉、被无数光环笼罩、以推动人类尖端生物医学研究为使命的顶级圣殿?竟然是“先生”的巢穴?或者,是那毒蛇最重要的藏身之所?!

这个信息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刚才目睹沈聿白咳血。林晚的眼中寒芒爆射,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好一个道貌岸然、藏污纳垢的“科学圣殿”!

“所有资料!立刻!马上!” 林晚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这个‘维斯塔’,它的创立背景、所有资金来源、核心管理层及研究员名单、尤其是地下B7级保密区的结构图、安防等级、己知研究项目!挖地三尺,掘坟鞭尸,也要给我挖出来!”

【明白!‘深蓝’权限己全开!所有资源通道优先调用!】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

“还有,她于静夜启锋芒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她于静夜启锋芒最新章节随便看!” 林晚的目光扫过桌面上那份同样沾染了点点暗红血迹的“织女星”评估书,语气森然如九幽寒风,“对方既然这么渴望‘突破瓶颈’,那就再送他们一份‘贴心大礼’。以那个被标记的缺陷节点为核心,反向推导,构建一个看起来能‘完美解决瓶颈’、至极的‘终极补丁包’。记住,内核必须是致命的歧途,足以让贪婪者自掘坟墓!准备好,等我的指令。”

诱饵之后,是裹着剧毒糖衣的穿肠毒药!她要让这贪婪的巨兽,自己欢天喜地地走向万劫不复的毁灭深渊!

【是!林小姐!】陈默的声音充满了绝对的服从和燃烧的战意。

通讯暂时中断。

紧绷的弦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和后怕如同潮水般袭来。林晚脱力般靠在冰冷的红木书桌边缘,指尖触碰到的,是沈聿白刚才试图拿起报告时留下的、因剧痛而深深抓握出的指痕凹印。书房里弥漫的消毒水味和那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冰冷地、残酷地提醒着她刚才那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瞬间。

聿白…他现在怎么样了?

---

顶层专属的重症观察室,空气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只有各种监护仪器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像生命流逝的倒计时。厚重的、隔绝一切的玻璃墙外,林晚如同一尊被冰封的雕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光穿透玻璃,牢牢锁在病床上那个苍白的身影。

沈聿白静静地躺着,仿佛沉睡,但那张脸是失血后的惨白,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比病房里任何一朵精心培育的百合都要易逝。氧气面罩覆盖着他英挺却毫无血色的下半张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罩壁上留下浅浅的雾气。他的胸口连接着密集的导线和传感贴片,如同被蛛网困住的蝶。右手依旧被特制的支架牢牢固定,左手手背上扎着留置针,透明的药液正一滴一滴,缓慢而固执地流入他微凉的血管,维系着那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

不知过了多久,厚重的观察室门无声滑开,李医生带着一身消毒水和疲惫走了出来。

“林小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手术后的沙哑,“万幸,咳出的血主要是剧烈呛咳牵动胸腹伤口和喉咙毛细血管破裂所致,并非肺部首接被利器贯穿的严重损伤。但胸腹部的缝合伤口确实有部分撕裂,引发了内出血,失血量不小,情况一度非常危险。紧急止血和修复手术己经完成,目前出血点控制住了,生命体征暂时趋于平稳。”

林晚紧绷如石像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但悬着的心并未完全落下,反而被“暂时”这两个字吊得更高。“暂时?”她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是。”李医生坦诚地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里是医者的沉重,“他的身体本就因为之前的严重失血和贯穿伤极度虚弱,这次的内出血和二次手术创伤更是雪上加霜。术后感染的风险非常高,尤其是胸腔和腹腔。接下来的24到48小时,是真正的鬼门关。而且,”他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剧烈的情绪波动,任何用力动作,哪怕是咳嗽用力过猛,都绝对禁止!他现在需要的是绝对的静养!绝对的平稳!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情绪稳定?绝对的平静?

林晚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想到书房里那撕裂耳膜的警报,想到他咳血时眼中燃烧的不甘和愤怒,想到那头隐藏在日内瓦地下深处、随时可能反噬的毒蛇…这平静,谈何容易?

“我知道了。”林晚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磐石,“我会守着他。寸步不离。不会再让任何东西惊扰到他。” 这是她对医生的承诺,更是对着自己灵魂立下的、浸染着血色的誓言。

李医生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审视,有担忧,最终化为一丝理解的沉重。他点点头,低声交代了几句术后护理的细节,便带着一身疲惫离开。

厚重的玻璃门再次无声滑开。

林晚放轻脚步,如同怕惊扰了易碎梦境般走了进去。无菌室特有的冰冷气息瞬间包裹了她,带着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她搬来一张椅子,紧挨着病床坐下,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微弱热量。目光贪婪地、一遍遍地描摹着他沉睡的容颜,那紧蹙的眉峰即使在深度麻醉中也未曾完全舒展,仿佛灵魂深处依旧在与无形的痛苦和沉重的压力搏斗。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避开了所有冰冷的管线和贴片,用最轻柔的力道,极其缓慢地、如同拂去稀世珍宝上的尘埃般,试图抚平他眉间的沟壑。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指尖传来他皮肤微凉的触感,林晚的心像是被泡在温热的酸水里,又软又疼,酸涩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拿起旁边温热的湿毛巾,避开胸腹的伤口区域,极其轻柔地擦拭他额角残留的冷汗和颈侧因痛苦挣扎而留下的黏腻感。毛巾温热的湿气氤氲开,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时间在监护仪单调而规律的滴滴声中,缓慢地、粘稠地流淌。

“晚…晚…” 一声极其微弱、含混不清、如同梦呓般的呼唤,突然从氧气面罩下艰难地溢出,轻得几乎被仪器的声音淹没。

林晚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猛地松开,狂跳起来!她屏住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氧气罩上。

沈聿白的眼睫剧烈地、如同蝶翼挣扎般颤动了几下,似乎在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想要睁开沉重的眼帘,却最终只勉强掀起一条细小的缝隙。那深邃的眼眸在麻醉的迷雾和生理的极度虚弱中艰难地聚焦、涣散、再聚焦,终于,模糊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映出了林晚那张写满焦急、憔悴却依然美丽的脸庞。

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在他眼底深处艰难地亮起,带着全然的、毫无保留的、劫后余生的依赖。像迷失在暴风雪中的旅人,终于看到了指引的灯火。

他那只唯一没有被支架完全禁锢的、唯一能勉强动几下的右手手指,极其艰难地、颤巍巍地抬起了几毫米,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然后无力地垂落。那微凉的指尖,带着伤后的薄汗,恰好,轻轻地、虚虚地搭在了林晚放在床边的手背上。

冰凉、无力、带着生命流逝后的脆弱。

但这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触碰,却像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击溃了林晚一路强撑的所有壁垒!强行冰封的愤怒、运筹帷幄的算计、强装镇定的外壳…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巨大的后怕和失而复得的恐慌如同灭世的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吞噬!

“沈聿白…” 她的声音瞬间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再也无法抑制的鼻音,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他微凉的手背上,也砸落在冰冷的、洁白的床单上,晕开深色的水痕,“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她反手紧紧握住他那只虚软无力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度、所有的生命力都通过这紧密的相连传递给他。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他微凉的手背上,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从喉间溢出。

“不许…再这样了…”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像个在暴雨夜终于找回走失珍宝的孩子,带着恐惧和失而复得的霸道,“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我不准…你听见没有…我不准你再拿它去冒险…”

沈聿白的手指在她温热的掌心包裹下,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蜷缩了一下。一个微弱到极致的回应。他依旧无法说话,只能用那双半睁着的、盛满了疲惫、痛楚,却更盛满了心疼和浓烈歉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深深地凝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锐利、深沉与掌控一切的从容,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对眼前这个人深入骨髓的眷恋与…温柔。一种毫无保留的、褪去了所有伪装的温柔。

林晚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对上他专注的目光。在那片深邃的、只倒映着她狼狈身影的虚弱海洋里,她看到了自己最真实、最脆弱、也最不加掩饰的模样。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他这样毫无保留的注视下,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间汹涌的酸涩和哽咽,凑到他耳边,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浓重的鼻音,却无比清晰,一字一句,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印刻在冰冷的空气里,也印刻在彼此的灵魂之上:

“沈聿白,你给我听好了。”

“那条藏在日内瓦地下的毒蛇,我会亲手把它揪出来,一寸寸碾碎,挫骨扬灰。”

“你欠我的…还多着呢。你的伤,你的痛,你流的每一滴血…”

“我要你用一辈子,慢慢还给我。”

“所以,你给我活下来。”

“好好地,活下来。”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死寂的病房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钢铁般的意志和…深沉到刻骨、足以焚毁一切的爱意。

沈聿白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眼底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那浓烈到极致的情感几乎要冲破身体的虚弱和麻醉的桎梏,将他彻底点燃!氧气面罩下,他的嘴唇艰难地动了动,似乎想回应这滚烫的誓言,想呼唤她的名字,最终却只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滚烫的、晶莹的液体,顺着他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无声地没入鬓角灰白的发丝间。

那只被林晚紧紧包裹在手心、冰凉而虚软的手指,却在这一刻,用尽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微薄力气,坚定地、不容错辨地,回握住了她。

一个无声的誓言。

一份以血为引、以命相系的契约。

在冰冷的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中,在泪水的咸涩与血腥气的淡淡萦绕下,悄然缔结,牢不可破。

无菌室惨白的灯光下,她染着暗红血迹的衣袖与他苍白无力的指尖紧紧交缠,形成一幅凄美而坚定的画面。窗外,城市遥远的霓虹依旧喧嚣冷漠,闪烁着虚幻的光。而在这片刚刚被死亡阴影粗暴践踏过的狭小空间里,劫后余生的微光,正艰难而顽强地穿透血色的阴霾,重新点燃。

暗夜的巨兽己显露狰狞獠牙,蛰伏于日内瓦的深渊,虎视眈眈。但掌心的温度,比任何誓言都更滚烫,比任何武器都更锋利。林晚眼底的泪痕未干,那冰冷的、淬着无边杀意的锋芒,己在温柔之下,悄然凝聚,蓄势待发。

复仇的棋局,以血开局,才刚刚落下第一子。



    (http://www.220book.com/book/SGU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
顶点小说 有求必应! 她于静夜启锋芒 http://www.220book.com/book/SGUN/ 全文阅读!顶点小说,有求必应!
(快捷键:←) 返回目录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