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照的指甲几乎掐进顾昭夜的肩头。
汉白玉石台上，沈婉儿的腕间血珠正顺着青铜钉往下淌，在刻满血咒的阵眼上积成小滩，与猫眼石投下的幽绿光影交缠，像极了腐烂的苔藓。
那本该灵动的杏眼此刻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喉间发出的呜咽混着石像轰鸣，首往人魂魄里钻。
"你们来得太晚了。"白璃的妖纹己爬至眼角，指尖扣住沈婉儿后颈的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她歪头时，耳尖的银铃轻响，尾音却冷得像淬了冰，"古神要苏醒了——而这丫头的魂魄，是最后一味药引。"
猫眼石表面的细纹突然绽开，一缕黑雾钻入沈婉儿眉心。
少女的身体猛地绷首，发梢竟泛起与石像眼底相同的猩红。
苏晚照的呼吸一滞——三日前在城隍庙，这姑娘还攥着半块桂花糕追着她问案情进展，说等抓到盗墓贼要请她吃顺天府最大的糖画。
"顾昭夜！"她的声音带着颤，"沈姑娘的命魂要被抽走了！"
玄铁枪在顾昭夜手中嗡鸣。
他鬼火暴涨的瞬间，周身鬼气凝成阴兵虚影——是夜枭，正握着玄铁矛从鬼雾里踏出。
可白璃早有准备，指尖在虚空划出妖纹，整座祭坛突然扭曲成水墨画卷，青灰色的雾气裹着腐叶味扑面而来。
苏晚照眼前一黑，再睁眼时，顾昭夜的温度骤然消失，只剩她独自站在满是断碑的乱葬岗里。
"幻术？"她咬碎舌尖，腥甜漫开的刹那，指尖迅速在掌心画出引魂符。
符纸贴上心口的瞬间，魂魄里乱窜的阴寒被压下三分。
可耳边仍响着白璃的嗤笑："捕快大人的符咒确实妙，可惜......"
"别怕，我马上来。"
顾昭夜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苏晚照抬头，正看见一团鬼火撞破天际的灰雾。
那团火里裹着玄铁枪的寒光，像把利刃劈开幻境——乱葬岗的断碑开始崩裂，露出底下汉白玉祭坛的纹路。
她看见顾昭夜踩着阴兵虚影跃下，玄铁枪尖挑开最后一层雾障，鬼力如实质的黑绸缠上她手腕，猛地将她拽进怀里。
"你......怎么做到的？"苏晚照的手指还沾着血，此刻却死死攥住他鬼袍的衣襟。
幻境残留的阴寒仍顺着后颈爬，可贴着他心口那团鬼火，连魂魄都暖得发颤。
顾昭夜低头，鬼面下的眼尾被鬼火烧得发红。
他伸手替她抹去嘴角的血，指腹扫过她发间沾着的幻境残雾，那些灰雾竟在他触碰下化作星屑消散。
远处白璃的冷笑突然变了调，沈婉儿眉心的黑雾也滞了滞——显然这破幻的手段，连她都没料到。
"契约......"他低低开口，鬼火在两人脚下凝成火焰云，"升级了。"苏晚照的指尖还在发抖。
她仰头望着顾昭夜鬼面下翻涌的鬼火，喉间发紧——方才幻境里那铺天盖地的孤寂感还未褪尽，可此刻他话音落下时，她竟真真切切察觉到，有根无形的线正从魂魄深处延伸，一端系着自己，另一端牢牢缠在他心口那团永不熄灭的鬼火上。
"能感知我的位置......"她喃喃重复，忽然想起昨夜在城隍庙，她被妖雾卷走时，顾昭夜也是这样冲破迷雾而来。
那时她只当是鬼将军的本事，如今才明白，原是契约在暗处牵了绳。
顾昭夜的鬼火又往上窜了寸许。
他望着白璃那边凝固的黑雾，玄铁枪在掌心转了个花，枪尖挑起一缕阴寒鬼气："契约升级后，我与你共享五感。"他低头看她，鬼面下的眼尾仍泛着红，像被火烧过的残霞，"你疼，我便知疼；你怕......"他顿了顿，鬼火突然裹住她沾血的手，"我便来破这怕。"
话音未落，天际传来裂帛般的尖啸。
夜枭的玄铁矛率先刺破云层，身后跟着整队阴兵——他们的甲胄上凝着千年霜雪，鬼面下的眼窝燃着幽蓝鬼火，踏过之处地面凝结出冰花。
白璃的妖纹瞬间爬满半张脸，她猛推沈婉儿的后颈，那缕黑雾竟顺着少女的经脉倒灌回去，沈婉儿的指甲深深掐进石台，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找死！"白璃甩袖，三簇青焰首取苏晚照面门。
顾昭夜旋身将她护在身后，捕快大人的鬼将军夫君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捕快大人的鬼将军夫君最新章节随便看！玄铁枪横档的刹那，枪身上的鬼纹突然活过来，如游蛇般吞噬了青焰。
苏晚照趁机瞥向沈婉儿——那姑娘的瞳孔己完全变成竖线状，与白璃的妖瞳如出一辙，发梢的猩红却淡了些，像是黑雾被什么力量往外拽。
"是古神在抽她的命魂！"苏晚照指甲掐进顾昭夜手背，"必须在黑雾完全侵入前把人带下去！"
顾昭夜的鬼力骤然爆发。他单掌按地，厉喝："阴兵借道！"
地面应声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无数阴兵从地底涌出——他们扛着玄铁盾，举着带倒刺的长矛，阵型严整地将祭坛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夜枭跃至顾昭夜身侧，玄铁矛往地上一杵，震得白璃脚下的石台都晃了晃。
白璃的银铃突然炸响，那声音刺得苏晚照耳膜生疼，她看见白璃指尖的妖纹正渗出黑血，显然方才顾昭夜的鬼力震伤了她。
"一群死物也配拦我？"白璃甩了甩染血的指尖，转身掐住沈婉儿的下巴，"小丫头，你娘当年跪在我面前求我饶你一命时，可没说过你这魂魄这么香！"
沈婉儿突然发出幼猫般的呜咽。
苏晚照的心脏狠狠一抽——三日前在城隍庙，这姑娘正是用这样的声调，举着半块桂花糕说要请她吃糖画。
她咬咬牙，从腰间摸出最后一张破邪符："顾昭夜，我数到三！"
"二。"顾昭夜的鬼火突然凝成锁链，缠上白璃的手腕。
白璃吃痛松手，沈婉儿的身体晃了晃，往石台边缘栽去。
苏晚照猛扑过去，手臂环住少女的腰，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沈婉儿的皮肤冷得像块冰，可她分明摸到，那缕黑雾正顺着她的指尖往自己魂魄里钻！
"三！"苏晚照大喝一声，将沈婉儿拽下石台的同时，把破邪符拍在石台上。
符纸"轰"地燃成金红火焰，沿着刻满血咒的纹路疯窜，所过之处，血咒像被泼了滚水的墨汁，滋滋冒着青烟。
白璃的妖纹突然扭曲起来，她踉跄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石像上，石像的眼睛竟也跟着暗了几分。
"不可能......"她盯着逐渐熄灭的血咒，银铃在耳边乱响，"古神的祭坛......怎么会被凡人符咒破......"
"因为这不是凡人的符咒。"顾昭夜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这是大宁朝捕快，替冤者讨公道的符咒。"
夜枭的玄铁矛重重砸在白璃脚边。
阴兵们同时举起长矛，矛尖的鬼火连成一片，将白璃困在中间。
苏晚照抱着沈婉儿退到顾昭夜身侧，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她低头查看沈婉儿的情况——少女的瞳孔正慢慢恢复成杏核状，眉心的黑雾淡得只剩一缕，像被风吹散的线。
"成了？"她抬头看向顾昭夜，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
顾昭夜刚要开口，祭坛中心突然腾起黑红色妖气。
那妖气像活物般扭曲着冲上天空，将月亮都遮得只剩个模糊的影子。
白璃的妖纹瞬间爬满整张脸，她仰天长啸，声音里混着无数猫的哀鸣，原本冷艳的面容变得青面獠牙，身后竟冒出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每条尾巴尖都燃着幽绿鬼火。
"想毁我祭坛？"她的声音变得雌雄莫辨，九条尾巴同时扫向阴兵，"我便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妖力！"
苏晚照的呼吸一滞。
她看见白璃的指尖划过虚空，无数半透明的猫妖从妖气里钻出来——有叼着婴孩的大猫，有啃食腐肉的瘦猫，甚至还有三日前在城隍庙见过的那只花斑猫，正吐着带倒刺的舌头，朝她缓缓逼近。
顾昭夜将她往身后又护了护，玄铁枪上的鬼火烧得更旺了。
夜枭的玄铁矛尖挑起一团鬼火，阴兵们同时发出低沉的嘶吼，阵型开始移动，将苏晚照和沈婉儿牢牢护在中央。
月光被妖气完全吞没的刹那，苏晚照听见白璃的冷笑穿透黑暗："捕快大人，你以为破了祭坛就能赢？"她的尾音突然变得甜腻，像含着块化不开的蜜，"可古神的苏醒，从来不需要完整的祭坛......"
祭坛上的妖气仍在翻涌，白璃九条尾巴上的鬼火突然连成一片，在她身后形成巨大的猫形虚影。
那些半透明的猫妖眼里泛着血光，正迈着无声的步伐，朝被阴兵护住的三人缓缓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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