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段知鸳幽幽转醒。
身体的剧痛寒冷和深入骨髓的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破败的屋顶和慕容溪担忧的脸。
“公主！你终于醒了！”慕容溪惊喜地凑近，想扶她。
“我怎么在这里？”
段知鸳却猛地瑟缩了一下，眼神空洞而警惕，如同受惊的小兽。
慕容溪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别怕，是我，慕容溪。”他放柔声音。
段知鸳只觉得脖子酸痛：“是你打晕了我？”
慕容溪：“我也是不得己而为之，刚才趁乱我带你逃出来了，郍承冀的人找不到这里，郍承霄的追兵也甩掉了。”
段知鸳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看着虚空，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不要我了。”
锦儿的哭声，郍承霄那充满恨意的冰冷眼神，一幕幕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反复凌迟着她的心。
慕容溪看着她无声流泪的模样，心如刀绞。
他蹲下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期盼：“知鸳，你跟我走吧！离开这里！我们远离杞国，远离大夏，离开所有的是是非非！我知道一个地方，在天涯海角，那里西季如夏，与世无争。我们去那里，重新开始！我会照顾你。”
“够了。”段知鸳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打断了他充满憧憬的告白。
慕容溪愣住。
段知鸳缓缓转过头，那双曾经璀璨如星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看着慕容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慕容溪，谢谢你救我。”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你说的那个地方很美好，但是那里不会有我。”
“为什么？！”慕容溪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难道你还想着郍承霄？他那样对你！他差点杀了你！还抢走你女儿，他根本不值得！”
“与他无关。”段知鸳用力抽回手，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无尽的黑暗，“我失去了孩子，但我还要回母国，我要为我母亲报仇，还要帮我弟弟夺权。”
她轻轻抚上自己平坦却曾孕育过生命的小腹，又抚上颈侧那道冰冷的剑痕，最后，目光落在被慕容溪盖在身上的、属于他的外袍上。
“孩子这辈子我跟他们没有缘分，这副身子，脏了。这颗心，也死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诛心。
她看向慕容溪，眼中是彻底的绝望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慕容溪，你很好。你值得一个干干净净、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姑娘，去过那岁月静好的日子。而不是像我这样一个满身污秽、心如死灰、只会拖累你的罪人。”
“我不在乎！”慕容溪低吼，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执着，“我只在乎你！段知鸳，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忘掉过去，我们……”
“可是我忘不掉！”段知鸳突然拔高声音，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痛苦和决绝，那个名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她心上，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冰冷：“慕容溪，情爱于我，己是穿肠毒药，剜心利刃。我段知鸳此生，不再需要情爱，也要不起了。”
她挣扎着坐起身，将那件还带着慕容溪体温的外袍褪下，叠好，放在他面前。
动作缓慢而坚定，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诀别仪式。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来世……”她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极淡、极苦的弧度。
慕容溪却一把拉住了她，段知鸳本就身体虚弱，武功也不如他，被他反手扣在身下。
他双眼通红，仿佛在怨恨她的不争气：“你现在要逃到哪里去？你身体这么虚弱，外面又这么危险，你能去哪里？”
“也对。”段知鸳转过身，脱下一件外衣。
“既然你想要我，那便随你心愿。”
慕容溪伤心欲绝，他一把推开段知鸳：“你为何如此堕落？”
段知鸳笑道：“我给你想要的，希望你能放过我。”
“你走吧，门外那匹马你可以骑走，你还记得它吗？它叫赤峰，是我们一起养大的。”
慕容溪说着，又有些担忧地看向她：“要不你还是明早再走，或许你可以再等等！”
只是她不再看慕容溪瞬间惨白的脸和痛苦绝望的眼神，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却无比坚定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踉跄却决绝地走向庙外那未知的、寒冷的黑暗。
将身后那个曾为她付出一切、愿意给她一个“桃源”的男人，和他那颗滚烫的心，彻底遗弃在破庙的孤寂与绝望之中。
(http://www.220book.com/book/SHP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