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火油绝地，莲心一点破迷局
雪片像淬了冰的针，扎在脸上生疼。林羽汐被楚逸尘护在身后，鼻尖萦绕着火油的刺鼻气味，混着雪的清冽，形成一种诡异的焦灼气息。西周的黑衣人越逼越近，为首那驿站士兵的刀在火光里晃出冷芒，刀刃上还沾着半干涸的暗红 —— 是老兵的血。
“楚公子倒是痴情。” 谋士突然轻笑一声，声音在风雪里飘得有些虚，“只是不知待会儿这火油燃起来，你护得住谁？” 他说话时，左手悄悄往身后探，指尖触到个冰凉的铁环，那是火油箱的锁扣。
楚逸尘的软剑 “噌” 地出鞘，剑尖斜指地面：“别耍花样。” 他的目光扫过谋士腰间，那里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硬物，“七王爷的月牙疤，你怎么解释？”
谋士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正要开口，黑衣人突然动了。为首的驿站士兵狞笑着挥刀砍来，刀风裹挟着雪沫子，首扑楚逸尘面门。楚逸尘侧身避开时，林羽汐突然发现那士兵的左手少了根小指 —— 和三年前莲心堂药圃里偷药材的瘸子一模一样。
“是你！” 林羽汐的匕首脱手飞出，擦过士兵的耳根，带起串血珠。那士兵踉跄着后退，捂住耳朵嘶吼：“臭丫头，当年没烧死你，算你命大！”
这话像道闪电劈进林羽汐的记忆。三年前莲心堂那场大火，确实有个瘸子在药库纵火，后来被卫凛打断了小指。她盯着士兵缺指的手，突然想起谋士方才说的 “七王爷旧部”—— 卫凛的账本里，分明记着三年前有个 “刘姓谋士” 领走了大批药材，去向不明。
“你是刘默？” 林羽汐的声音发颤。刘默是莲心堂的老大夫，医术高明，却在大火后失踪了。她记得刘默的右手虎口有块烫伤疤，是熬药时被药罐烫的。
谋士的手猛地顿住，脸上的镇定裂开道缝。楚逸尘抓住这瞬间的破绽，软剑如灵蛇般缠上他的手腕，只听 “当啷” 一声，枚青铜令牌掉在雪地里，上面刻着的 “西” 字，和虎符上的笔迹如出一辙。
“王雄的兵符怎么在你身上？” 楚逸尘的剑又紧了半分，“你根本不是七王爷的人。”
刘默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火油场里回荡，惊得雪沫子簌簌往下掉：“是又如何？七王爷早在五年前就被我毒死在水牢里！现在那个‘七王爷’，不过是皇后找来的替身！”
林羽汐的心跳漏了一拍。难怪假七王爷对莲心堂的暗号如此生疏，难怪他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审视 —— 他根本不知道柳叶的名字，不知道药圃里的莲心要在子时采摘。
“你杀了真王爷？” 楚逸尘的剑尖抵在刘默的咽喉上，“那你潜伏在王雄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刘默突然转头看向林羽汐，眼神里有种诡异的狂热：“你娘的《百草经》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当年你娘就是靠那本书，配出了让皇上上瘾的丹药！皇后说，只要拿到书，就能控制整个太医院！”
雪突然下得更急了，打在火油箱上 “噼啪” 作响。林羽汐想起母亲临终前烧掉的书稿，灰烬里确实有张残页，画着株奇怪的植物，根茎像缩小的虎符。她当时只当是普通草药，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
“书早就没了。” 林羽汐故意拖长声音，眼角的余光瞥见楚逸尘悄悄往火油箱退了半步，“但我记得上面的配方。”
刘默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到肉：“真的？快说！” 他的注意力全被吸引，没发现楚逸尘正用剑鞘轻轻撬动最近的火油箱。
“得先放我们走。” 林羽汐往前迈了半步，与楚逸尘交换了个眼神，“这配方需要西域的雪莲，只有我知道哪儿能找到。”
驿站士兵突然啐了口：“刘先生别信她！这丫头最会骗人！” 他举刀就要冲上来，却被刘默喝住。
“让他们走。” 刘默的目光死死黏在林羽汐脸上，“反正这火油……” 话没说完，楚逸尘突然一脚踹向火油箱，铁锁崩开的瞬间，他拽着林羽汐往侧面翻滚。
火油 “哗啦” 泼了满地，溅在黑衣人的靴底。刘默这才反应过来，嘶吼着去摸腰间的火折子：“烧死他们！”
楚逸尘的软剑带着风声卷来，打掉火折子的同时，林羽汐抓起地上的青铜令牌，狠狠砸向最近的火把。令牌在空中划过道弧线，撞上火把的瞬间，火星子 “腾” 地窜起，舔向满地的火油。
“快跑！” 楚逸尘拽着林羽汐往通道口冲。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热浪追着后背燎过来，把头发梢都烤得发卷。林羽汐回头看时，正见刘默被火舌吞没，他张开嘴似乎在喊什么，却被火焰撕碎了声音，只留下个扭曲的剪影，像极了莲心堂药炉里烧变形的药罐。
通道里弥漫着浓烟，林羽汐被楚逸尘拉着狂奔，膝盖撞上石阶时，突然想起刘默方才没说完的话 ——“反正这火油……” 他想说什么？难道这些火油还有别的蹊跷？
“停！” 林羽汐猛地拽住楚逸尘。通道尽头的微光里，隐约站着个人影，披着件熟悉的玄色斗篷，斗篷下摆沾着的雪正慢慢融化，露出里面的明黄衬里。
“皇上？” 楚逸尘的剑又握紧了些。他们明明把皇上安置在主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人影缓缓转身，月光从通道口斜照进来，映出张苍白的脸 —— 是假七王爷！他手里把玩着枚玉佩，正是刘嬷嬷吞下去的那半块，此刻上面的 “坤” 字，正与楚逸尘怀里的 “宁” 字严丝合缝。
“皇后说，你们会从这儿走。” 假七王爷的声音带着种奇怪的尖利，像被捏住喉咙的猫，“她还说，把这东西给你们，你们就明白了。” 他抛过来个油布包，落在雪地里滚了滚，露出里面的东西 —— 是半张烧焦的《百草经》残页，上面的植物根茎旁，画着个小小的 “西” 字。
林羽汐的手突然冰凉。这半张残页，和她藏在贴身锦囊里的那半张，能拼成完整的图案。而那植物的根须走向，竟和王雄军营的布防图一模一样。
“皇后要你们去西城门。” 假七王爷后退半步，身影渐渐隐入黑暗，“她说…… 卫凛在那儿等你们。”
通道外的爆炸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林羽汐捏着那半张残页，突然明白刘默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了 —— 这些火油根本烧不到京城，真正的杀招在西城门。卫凛的莲心堂总坛，就在西城门的地窖里。
楚逸尘的手按在她的肩上，掌心温热：“去不去？”
林羽汐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睫毛上结了层薄冰，像极了三年前雪夜，他在莲心堂屋檐下等她送药时的模样。那时他说：“有些火，是为了照亮路。”
“去。” 林羽汐把残页塞进怀里，与楚逸尘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雪地里的脚印歪歪扭扭，朝着西城门的方向延伸，像条蜿蜒的锁链，一头连着过去的秘密，一头牵着未知的险境。
她不知道卫凛是不是还活着，不知道皇后的真正目的，甚至不知道楚逸尘左臂的莲花刺青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但此刻握着的手是暖的，前方的风雪里，似乎有莲心堂孩子们的笑声，混着《百草经》里记载的药香，一点点穿透这浓重的黑暗。
西城门的轮廓在风雪中越来越清晰，城楼上的火把像濒死的星。林羽汐能看见城门下影影绰绰的人影，能听见熟悉的笛声 —— 是卫凛常吹的《莲心谣》，只是调子变了，带着种诀别的哀婉。
她深吸一口气，与楚逸尘交换了个眼神。无论城门后是陷阱还是转机，他们都必须走下去。因为有些真相，总得有人去揭开；有些责任，总得有人去承担。就像母亲说的，莲心虽苦，熬成汤，却能清心火。
风雪卷着他们的身影，汇入那片摇曳的火光里。城门 “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露出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偷药的瘸子，又像极了此刻握在手中的、冰凉的匕首。
（第六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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