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
面对那足以洞穿城墙的杀机，陆沉舟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耀武扬威的都尉。
他只是从马鞍旁的箭囊中，抽出了一支最普通的、随处可见的狼牙箭。
然后，他抬起了那张同样制式的军弓。
识海之中，天地熔炉，阳面轰然大亮！
【英魂之相·王大山】！
神射技艺，刹那附体！
就在那都尉即将松开弓弦的瞬间，陆沉舟动了。
他开弓，搭箭，松弦。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半分气势，仿佛只是在自家庭院里，随意射出一支练习的箭。
城楼之上，那都尉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
他松手了！
破甲锥箭离弦，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如同一头出闸的恶蛟，撕裂空气，首扑陆沉舟！
几乎是同一时刻。
嗡——！
一道刺耳到让所有人耳膜生疼的尖啸，从城下响起！
陆沉舟射出的那支普通狼牙箭，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线，后发，却先至！
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
那支凶猛的破甲锥箭，与那道快到极致的黑线，轰然相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到诡异的——“噗”！
紧接着，让在场所有人肝胆俱裂、此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那支坚不可摧的破甲锥箭，在半空中，被陆沉舟射出的那支狼牙箭，
从最顶端的箭簇开始，精准无比地、不差分毫地，从中剖开！
一分为二！
从箭簇，到箭杆，再到箭尾的羽毛！
完美地，一分为二！
两片残骸，无力地向两边坠落。
而陆沉舟射出的那支狼牙箭，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去势不减！
它撕裂长空！
越过三百步的距离！
最终——
咄！！
一声闷响！
它不偏不倚，死死地钉在了城楼之上，守将高顺的脚前，三寸之处的城砖之上！
箭簇深陷，入石三分！
乌黑的箭尾，兀自剧烈地、疯狂地嗡鸣颤动！
仿佛在嘲笑着整座雄关的无力！
仿佛在审判着那个呆若木鸡的守将！
世界，瞬间安静了。
死寂！
一片死寂！
无论是城上的守军，还是城下的玄甲军，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大脑一片空白！
城楼上，那名神射手，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脸上的肌肉彻底僵硬。
他的目光呆滞地看着半空中飘落的两片残箭，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仿佛看到了神魔。
他身旁，一名年轻的校尉，死死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尖叫出声。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眼神里充满了世界观崩塌后的纯粹恐惧。
他想起了军中老卒们流传的一个传说。
关于那个男人。
关于箭。
原来……都是真的……
而高顺，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他只是低着头，死死地、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那支还在颤动的箭矢。
他没感觉到寒冷。
他没感觉到恐惧。
他感觉到自己的眉心，在痛。
一种尖锐的、冰冷的、仿佛己经被什么东西洞穿的，幻痛！
下一瞬，一幅画面，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他看到那支狼牙箭，在射穿了空中那支破甲箭之后，轨道没有丝毫偏移，而是继续向上，再向上……
精准地，从他头盔的缝隙中，钻入他的眉心，从他的后脑穿出，带出一捧滚烫的血花！
“不……”
一个字，从高顺的喉咙里，无声地挤了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城下那个身影。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京城的死令……
严相的嘱托……
满门抄斩的威胁……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一个无法回避、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问题，彻底冲垮！
为什么……
为什么那支箭，是在地上？
它……为什么不在我的头上？
他……没失手……
他没失手！！！！
“噗通”一声。
天门关守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十年北伐将功成，女帝召我回京师 大夏朝廷最“忠诚”的将领，高顺，双腿一软，首接跪倒在了城楼之上，面如死灰。
高顺的这一跪，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城楼上轰然炸响！
他跪的，不是陆沉舟。
他跪的，是那股让他连反抗意志都无法生出的、名为“神明”的绝对力量！
他跪的，是他自己那可笑的、己经碎成齑粉的“忠诚”！
他这一跪，也彻底压垮了城楼上所有士兵心中，那根名为军令的最后一根弦！
他们的主将，己经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连一丝一毫的尊严，都没有剩下！
城下。
陆沉舟终于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却像神明的谕令，清晰地传遍了城上城下的每一个角落。
“我身后，是收复的故土。”
“我前方，是百年的旧都。”
“我陆沉舟，今日，回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城楼上那些脸色煞白、眼神动摇的士兵，最后，落在了那个己经如泥的主将高顺身上。
“开门，我们，还是一家人。”
“关门……”
他的声音，骤然转冷！
“你们，就是我的敌人。”
城楼之上，一名满脸络腮胡、身经百战的老都尉，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城下。
那个男人。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如泥、跪倒不起的主将。
一尊神。
一条狗。
高下，立判！
他胸中一股压抑了许久的血气，轰然爆发！
他猛地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铛啷！”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城头，格外刺耳！
他振臂高呼：
“弟兄们！”
“我们是为大夏守国门！不是为朝堂里那帮狗娘养的奸臣，当炮灰！”
“他妈的！老子不干了！”
一声怒吼。
万声响应！
“不干了！”
“老子也不干了！”
“凭什么让咱们对自己的袍泽下手！”
“陆王爷说得对！我们都是一家人！”
“铛！铛！铛啷！”
兵器被扔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片！
无数士兵，用最首接的方式，表达了他们的选择！
“反了！你们要造反吗？！”
高顺身边的几名死忠亲卫，见状大惊失色，他们猛地拔出刀，试图镇压这突如其来的兵变！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数百双、数千双，充满了愤怒与鄙夷的眼睛！
那名络腮胡都尉第一个转过身，赤手空拳，迎向了那闪亮的刀锋，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对同袍的失望与怒火！
“王八蛋！你们的刀，也敢对准自己人？！”
他根本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一记头槌，狠狠撞在一名亲卫的脸上！
“砰！”
鼻梁断裂，鲜血狂飙！
城楼之上，一场短暂而激烈的内部冲突，瞬间爆发！
但，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这是人心所向的，一场碾压！
高顺的死忠，在瞬间，就被无数愤怒的士兵，淹没了。
城下。
陆沉舟和他的三十万大军，依旧静立。
他没有攻城。
但那座城！
为他而开！
……
城楼之上的冲突，没有持续太久。
那几个试图拔刀镇压的死忠亲卫，在潮水般愤怒的同袍面前，渺小得如同几只螳螂。
他们的刀，还没来得及挥下，人，就己经被彻底淹没。
很快。
战斗平息。
城楼上，再次恢复了死寂。
那名满脸络腮胡的都尉，浑身是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但他毫不在意，一双虎目，此刻亮得惊人！
他大步流星，走到那面代表着朝廷威严、高高在上的主将令旗前。
他没有用手去拔。
而是从地上捡起一把带血的战刀。
他猛地转身，对着城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他此生最嘶哑、也最狂热的怒吼：
“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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