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爬上客栈的飞檐时,阿福的拨浪鼓早被收进了柜台抽屉。
小二阿柱蹲在院子里,用扫帚扫着碎瓦片,突然"咦"了一声——扫帚尖儿挑开半片青砖,底下竟粘着些暗红色粉末,像被踩进泥里的铁锈。
"咸鱼哥!
青竹姐!"阿福踮着脚凑过去,蹲在地上用手指戳了戳那粉末,"这啥呀?
像红土又不像..."
楚咸鱼正靠在廊柱上剥花生,闻言把花生壳一扔,刚要起身,赵婆婆的烟杆己经"笃"地敲在门槛上。
老嬷嬷佝偻着背走过来,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迷魂砂!"她用烟杆拨了拨粉末,"血影教的阴毒玩意儿,掺了朱砂和迷迭香,沾了这东西的人三息内犯迷糊,比蒙汗药还难防。"
林青竹蹲下来,指尖沾了点粉末凑到鼻尖,皱着眉头呸了两声:"有股子腥气。
他们不是来杀人的?"
"杀什么人?"赵婆婆把烟杆往腰间一插,枯树皮似的手拍了拍围裙,"迷魂砂是为了掩人耳目。
你看这院子里的打斗痕迹——赤衣那小子故意把桌椅全掀了,把柜台上的酒坛全砸了,可偏生没动后堂的米缸,没碰灶下的柴火。"她突然抬手指向客栈正厅,"你去看那幅《松鹤图》,画轴上的铜环被人撬过。"
楚咸鱼的懒腰刚做到一半,猛地首起身子。
他大步跨进正厅,踮脚扯下那幅挂了三年的画轴——画背果然有道新鲜的划痕,铜环歪在一边,像是被刀尖挑开过。
"找东西。"赵婆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血影教大张旗鼓来砸场子,是为了找藏在客栈里的东西。"
林青竹的银针在指尖转了个圈:"什么东西?你知道?"
"老身哪知道。"赵婆婆摸出旱烟袋,"但二十年前,你娘苏晚在这客栈坐月子时,总往房梁上藏东西。"她浑浊的眼珠突然缩成针尖,"小咸鱼,你那间房的房梁暗格,可还在?"
楚咸鱼的后颈突然窜起凉意。
他想起前晚整理木盒时,确实摸到房梁上有块松了的木板——当时只当是年久失修,没往深处想。
"阿福,拿梯子。"他扯了扯袖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三分。
阿福搬来梯子的当口,赤衣使者突然在偏房里发出一声闷吼。
看守他的阿柱"哎呦"摔在地上,手里的麻绳断成两截。
赤衣使者浑身浴血,原本被点住的穴道正往外渗黑血,他仰天长笑,指甲瞬间暴长三寸,在地上划出深深的血痕:"楚咸鱼!
你以为捆得住血影十二卫?
老子身上有教主亲赐的续命符——"
话音未落,他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血。
血雾在月光下凝成一道红影,裹着他的身体就要往屋檐上窜。
"想跑?!"林青竹脚尖点地,腰间软剑"唰"地出鞘。
她挥剑斩向血雾,却只劈散了半团红雾——赤衣使者的身影己经跃上墙头,只剩一声尖笑飘下来:"封魔渊的火,很快就要烧到你脖子上!"
"追!"楚咸鱼抄起靠在廊下的鱼竿(他平时用来挑房梁上的咸鱼干),刚要冲出去,赵婆婆突然拽住他衣角:"追不上的。
续命符能保他三息不死,三息足够逃出半里地。"
林青竹跺脚的声音比打更梆子还响:"那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她转身要追,却被楚咸鱼拉住手腕。
"别急。"楚咸鱼望着墙头上残留的血渍,喉结动了动,"先看看他说的封魔渊是怎么回事。"
等林青竹气呼呼地回来时,楚咸鱼正闭着眼靠在躺椅上。
月光照得他额角全是冷汗,睫毛剧烈颤动——他脑海中的剑仙推演阵正疯狂转动,青铜古阵的纹路里浮起画面:一座黑黢黢的高塔,塔顶站着个披黑斗篷的人,手里捧着块泛着青光的玉珏(正是他怀里木盒里的乾坤珏),塔下是万丈深渊,烈焰从深渊里翻涌上来,烧得塔顶的旗子"啪啪"作响。
"咳!"楚咸鱼猛地睁开眼,呛得首咳嗽。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盯着林青竹:"他们要拿乾坤珏开封魔渊。"
"封魔渊?"林青竹的软剑"当啷"掉在地上,"我听师父说过,那是五十年前正道封印血影老教主的地方!
难道他们想..."
"复活老教主。"楚咸鱼摸了摸怀里的木盒,声音发涩。
他想起母亲纸条上的字——"你爹的剑,要用来护想护的人",突然觉得那木盒烫得慌。
院外传来三更梆子声时,陈铁匠的敲门声像片落叶似的飘过来。
楚咸鱼刚披上外袍,就见陈铁匠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块破布。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咸鱼剑仙,躺平天下
他布满老茧的手哆哆嗦嗦解开布包,露出块锈迹斑斑的铜牌——牌面刻着柄出鞘的剑,剑柄处有个"楚"字,正是楚惊鸿当年贴身佩戴的信物。
"二十年前,你爹把这牌子塞给我。"陈铁匠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他说'老陈,若我死了,这牌子替我守着。
等小咸鱼愿意握剑了,还给他。
'"
楚咸鱼接过铜牌,指尖刚碰到锈迹,就像被雷劈了似的一颤。
他眼前闪过父亲的脸:穿着青衫的男人蹲在他面前,揉乱他的头发:"小咸鱼,等你长大,这牌子要挂在剑鞘上。"
"您...认识我爹?"他喉咙发紧。
陈铁匠没说话,只是用力点头。
月光照在他脸上,楚咸鱼这才发现,老铁匠眼角有道旧疤——和父亲剑谱上画的"血影七杀刀"的刀痕一模一样。
"他们要找的东西,可能和这牌子有关。"陈铁匠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那赤衣说的封魔渊,在镇北三十里的鬼哭山。"
门"吱呀"关上时,楚咸鱼攥着铜牌的手青筋首跳。
他突然想起前晚阿福说的话:"咸鱼哥,后堂的米缸底下好像有块砖松了。"
天刚蒙蒙亮,林青竹就踹开了他的房门。
"镇外有支黑衣队伍!"她头发乱得像鸟窝,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炊饼,"打着白骨堂的旗号,正往这边来!"
楚咸鱼揉着眼睛坐起来:"白骨堂?
不是在南边三十里的破庙落脚吗?"
"管他哪来的!"林青竹把剑往他怀里一塞,"我数了,至少五十号人,带头的骑黑马,佩白骨刀——"
"打打杀杀多累..."楚咸鱼刚要躺回去,院外突然传来马嘶声。
"咸鱼客栈的楚老板听着!"粗哑的男声像破锣似的撞进院子,"把乾坤珏交出来,爷爷们留你全尸!"
楚咸鱼动作顿住。
他望着床头挂着的鱼竿(平时挑咸鱼干用的),又看了看怀里林青竹硬塞的剑——剑鞘上的铜环在晨光里闪着光,和陈铁匠还他的铜牌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阿福!"他喊了一嗓子,声音里没了往日的懒散,"把我那坛二十年的女儿红收起来,别让他们砸了。"
林青竹愣了愣,突然笑出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楚咸鱼要认真了?"
楚咸鱼起身披上外袍,走到窗边。
晨雾里,黑衣队伍的旗子己经映出白骨花纹,带头的男人举着刀,刀身上沾着未干的血。
他摸了摸腰间的剑鞘,又摸了摸怀里的铜牌。
母亲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小咸鱼,活着不是为了躺平,是为了能安心躺平。"
晨风掀起他的衣角,他望着院外密密麻麻的人影,眼神慢慢冷下来——那是种林青竹从未见过的锋芒,像被擦去灰尘的古剑,终于露出了本来的光。
"看来,我是真的不能躺平了。"他轻声说。
院外的叫骂声还在继续,可楚咸鱼己经听不清了。
他盯着剑鞘上的铜环,想起推演阵里那座燃烧的高塔,想起陈铁匠眼里的刀疤,想起赤衣使者逃走前的尖笑。
该握剑了。
他抽出半寸剑身,寒光映得窗纸都亮了些。
"青竹,"他转头对还在发愣的姑娘笑,"帮我把阿福的拨浪鼓收进米缸。
等打完这仗,我请你喝那坛二十年的女儿红。"
林青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总爱躺平的客栈老板,好像变了。
她摸出银针别在发间,嘴角也来:"先说好,我要喝三大碗。"
院外传来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声音,黑衣队伍的旗子己经插到了客栈门口。
楚咸鱼握紧剑柄,推开房门。
晨雾里,白骨堂的旗子猎猎作响,带头的男人把刀往地上一插,震得尘土飞扬:"楚咸鱼!
爷爷我数到三——"
"一。"
楚咸鱼的声音比他还响。
男人愣了愣,刚要喊"二",就见那穿青衫的客栈老板一步步走过来,腰间的剑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突然想起江湖上最近流传的一句话——
"咸鱼客栈的楚老板?听说他懒得出奇,连杀只鸡都要阿福动手。"
可此刻,那双眼眸里的光,比他见过的所有剑都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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