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府的葡萄架下，阳光透过浓密的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小燕子抱着明瑞，嘴里还叼着半块桂花糕，含混不清地开口，声音被糕点噎得断断续续：“紫薇啊，其实……当初我让皇叔认你当女儿，也是有私心的。”
紫薇正帮着金锁给明瑞的襁褓绣花边，闻言抬起头，眼里带着好奇：“什么私心？”
小燕子把最后一口糕点咽下去，接过福隆安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这才正经起来：“你想啊，当初你刚到京城，一门心思想着认皇阿玛，可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是个吃人的地方！皇后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令妃看着温和实则一肚子算计，还有那些阿哥公主，哪个不是人精？你这样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在那儿待着。”
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紫薇的手背，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担忧：“你太柔弱了，心肠又软，别人说句重话你都要难受半天。要是真进了宫，成了什么格格公主，那些妃子们明里暗里戳你脊梁骨，说你是‘野种’，说你娘的坏话，你受得了吗？怕是夜里都要偷偷哭醒。”
紫薇握着绣花针的手顿了顿，想起刚到京城时，在漱芳斋听宫女们议论“济南来的野丫头”，心里确实像被针扎一样疼。那时若不是小燕子护着，她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念着你娘的心愿，”小燕子继续说道，声音放轻了些，“可认亲又不一定非得认皇阿玛。皇叔弘昼是皇上的弟弟，身份尊贵，让他认你当女儿，你就是正经的郡主，比那些宫里的格格们还体面。最重要的是，你不用被困在皇宫里，想去富察府就来，想去找柳青柳红蹭饭就去，谁也管不着你。”
她低头逗了逗怀里的明瑞，小家伙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乐得她首笑：“你看现在多好，你在和亲王府住着，皇叔把你当亲女儿疼，想吃什么有什么，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上个月你说想学弹琴，皇叔立马就请了京里最好的琴师；前几天你说喜欢画画，他又让人把宫里珍藏的画谱借来给你看。这些在宫里能行吗？怕是刚说想学琴，皇后就说你‘不务正业’，令妃又说你‘想讨好皇上’，麻烦事儿一堆。”
福隆安在一旁听着，也点头附和：“小燕子说得有道理。皇宫里规矩多，人心杂，紫薇性子纯良，确实不适合那里。如今这样，有和亲王照拂，有郡主身份护身，既安稳又自由，比在宫里看人脸色强多了。”
紫薇放下绣花针，拿起一块刚送来的玫瑰酥，轻轻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化开，心里也暖融融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刚到王府时，我还有些不适应，总觉得这身份是借来的，夜里常睡不着。可后来慢慢发现，皇叔是真的疼我，府里的人也都敬重我，再不用像在漱芳斋时那样，担心说错话、做错事。”
她转头看向小燕子，眼里闪着感激的光：“上次我去会宾楼，柳红姐还说，自从我成了郡主，那些以前欺负过大杂院街坊的地痞流氓，再也不敢上门了。连虎子和宝丫头在学堂，先生都多照看几分。这些，都是托你的福。”
“谢我干啥！”小燕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往嘴里塞了块点心，“咱们是姐妹，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再说了，让皇叔认你当女儿，我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呢！”
紫薇好奇地追问：“什么小算盘？”
“你想啊，你成了皇叔的女儿，就是我的表妹了！”小燕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往后我想找你玩，就能名正言顺地往和亲王府跑，想让你陪我逛街、吃零食，谁也管不着！要是你进了宫，想见一面都难，还得请旨、等传召，麻烦死了！”
福隆安在一旁笑道：“她呀，就是怕没人陪她胡闹。”
“谁胡闹了！”小燕子不服气地噘嘴，“我这是为大家好！你看现在多好，紫薇在和亲王府安安稳稳的，我在富察府带孩子，想见面了就约着去会宾楼，让柳红姐做一大桌子菜，喝着小酒，聊着天，多快活！比在宫里勾心斗角强一百倍！”
紫薇听得笑了起来，拿起绣好的襁褓盖在明瑞身上：“你说得对，这样确实快活。前几日皇叔带我去潭柘寺，那里的玉兰花全开了，香得醉人。我还求了平安符，给你和明瑞都求了一份呢。”
“真的？快给我看看！”小燕子立刻来了兴致，手忙脚乱地想去拿平安符，差点把怀里的明瑞吵醒，吓得福隆安连忙接过孩子。
看着小燕子咋咋呼呼的样子，紫薇心里一片熨帖。她忽然明白，小燕子当初的提议，看似随意，实则藏着最质朴的关心。她知道自己柔弱，怕自己在宫里受欺负；知道自己念旧，怕自己离乡背井孤单；知道自己喜欢自由，怕自己被宫墙困住——这份懂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让人温暖。
“说起来，”紫薇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我新画的《群芳图》，想着你快过生日了，送你当礼物。画里有你喜欢的牡丹，也有我喜欢的兰花，还有明瑞的生肖图呢。”
小燕子接过画，虽然看不懂笔法，却觉得画得热闹又好看，高兴得首拍手：“好看！太好看了！我要把它挂在床头，天天看着！”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葡萄架下的蝉鸣此起彼伏，伴着明瑞偶尔的咿呀声，还有小燕子爽朗的笑、紫薇温柔的语，构成一幅最寻常也最动人的画面。紫薇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当初没认成亲，或许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没有公主的尊荣，却有郡主的安稳；没有皇宫的富丽，却有亲友的环绕；没有父皇的庇护，却有姐妹的真心。这样的日子，正如小燕子所说，自由、快活，再不用担惊受怕，再不用委屈自己——这，或许就是娘当年期盼的“平安顺遂”吧。
她拿起一块玫瑰酥，轻轻咬下，甜香漫过舌尖，心里的暖意也随之蔓延开来，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满足。
雨巷逢君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雨巷逢君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SIF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