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京的马车碾过暮春的青石板路时,苏幼棠指尖还残留着南海咸湿的海风气息。案头堆叠的卷宗里,除了泉州大捷的战报,更有一叠来自南洋诸国的商函 —— 三佛齐的苏丹遣使求购霁蓝釉瓷,占城的港口督官询问茶瓷航线,甚至远在爪哇的香料商人都托人带话,愿以苏木、肉豆蔻交换棠香瓷的缠枝莲纹茶盏。
“小姐,三佛齐的使者己在驿馆候了三日,” 小桃将新沏的蒙顶甘露推到她面前,“据说他们带来的国书里,还画了张满是珍珠的海图。”
苏幼棠展开泛黄的羊皮纸,指尖划过图中用朱砂标注的 “巨港”。那里是南洋香料贸易的枢纽,也是波斯、阿拉伯商船进入东方的必经之路。国书末尾的蝇头小字写着:“愿以丹戎不碌港三分之一税赋,换棠香瓷工坊驻港之权。”
“三佛齐这是要借我们的瓷,镇住满剌加的海盗。” 她将茶盏轻叩案几,釉色温润的白瓷与紫檀木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传我的话,备船。这次去南洋,不光要卖瓷,还要在巨港立个‘规矩’。”
一、巨港暗潮:苏丹的珍珠与海盗的弯刀
船队驶入马六甲海峡时,暮夏的暴雨正砸在甲板上。苏幼棠站着 “棠云号” 的艏楼,望着两岸茂密的雨林中偶尔闪过的高脚屋。随船的波斯商人赛义德裹紧了头巾,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礁石群:“苏掌柜,那里就是‘鬼爪礁’,去年有艘阿拉伯商船在此被‘海蛇帮’劫了,连块船板都没剩下。”
话音未落,瞭望手突然敲响铜钟:“左舷前方,三艘快帆船!船帆绘着骷髅旗!”
杜娘子提着弯刀冲上甲板,身后的护卫立刻将货舱的瓷箱用桐油布盖紧。苏幼棠却按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对方船舷悬挂的黑色三角旗上 —— 旗角绣着半枚断裂的珍珠,正是三佛齐密信中提及的 “海蛇帮” 标记。
“赛义德先生,” 她忽然转身,从袖中取出三佛齐苏丹赠予的珍珠耳坠,“听说海蛇帮的头目‘断珠’,曾是苏丹的护卫?”
赛义德瞳孔骤缩:“您是说…… 当年因私贩香料被逐出王宫的哈桑?他脖子上确实挂着半枚珍珠!”
苏幼棠微微一笑,扬声对舵手喊道:“靠近些,让他们看清我们船头的‘棠’字旗!”
当 “棠云号” 的雕花船头在暴雨中破浪前行时,海蛇帮的快帆船突然放缓了速度。一个头戴银饰的壮汉站在船头,脖颈间的黑色皮绳上,果然挂着半枚磨损的淡水珍珠。
“来者可是大唐的瓷商?” 壮汉的汉语带着浓重的南洋口音,“我家帮主说了,过这片海,得留下三成货物!”
苏幼棠走到船舷边,将那枚珍珠耳坠举过头顶,任由雨水冲刷着珠身的光泽:“断珠哈桑,你忘了这枚珍珠的另一半,还在三佛齐苏丹的冠冕上?”
壮汉浑身一震,手按上腰间的弯刀。苏幼棠却继续说道:“苏丹有令,若见佩戴半珠者,便说‘巨港的椰子树,该修剪旁枝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让壮汉握刀的手猛地一颤。苏幼棠趁机扬手,杜娘子立刻将一卷羊皮纸抛了过去。纸卷在雨中展开,正是苏丹的亲笔密令 —— 原来三佛齐早己暗中联络,欲借棠香瓷的船队清剿海蛇帮。
“你……” 哈桑盯着密令上的王印,脸色由青转白。就在此时,苏幼棠身后的舱门突然打开,楚昭珩一身戎装现身,腰间佩剑折射出冷光:“哈桑,放下武器,苏丹饶你不死。”
海蛇帮的喽啰们见状大乱,哈桑咬牙将弯刀掷入海中,嘶哑着嗓子下令:“降……”
二、瓷坊奠基:檀香木与议事厅的契约
巨港的湿热空气里,弥漫着檀香与海盐的混合气味。苏幼棠踩着刚铺设的青石板,走进丹戎不碌港新建的商馆。三佛齐苏丹派来的宰相正在监督工匠雕刻门楣,见她到来,立刻呈上用金箔书写的地契:“苏掌柜,这是港口西侧二十亩地,按约定,可建瓷坊与仓库。”
她抚摸着青石板上的防滑纹路 —— 那是按照泉州码头的形制改良的,专为防止搬运瓷箱时滑倒。不远处,一群头戴竹笠的工匠正将耐火土搬进窑洞,旁边的木架上,己经晾着绘好缠枝莲纹的坯胎。
“宰相大人,” 苏幼棠指着图纸上的圆形建筑,“这个‘议事厅’,要请波斯的石匠来砌穹顶,墙基必须用爪哇的火山岩。”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本牛皮封面的账簿,“这是首批入股‘南洋瓷盟’的商户名单,包括占城的香料商、满剌加的珍珠贩子,还有……” 她压低声音,“阿拉伯的驼商首领。”
宰相的眼中闪过惊讶:“您是说,要让各国商人共议航线?”
“正是。” 苏幼棠展开一张手绘的海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丝线标注着茶瓷、香料、珠宝的贸易路线,“巨港要做南洋的‘丝路驿站’,就得让商船敢来,让货物能销。” 她指向地图上的马六甲海峡,“海蛇帮虽灭,但满剌加的新海盗正在集结,我们需要一支联合护卫队。”
当晚,议事厅的奠基仪式在篝火旁举行。苏幼棠将一枚烧造好的瓷碗埋入地基 —— 碗底刻着 “棠” 字与三佛齐的星月纹。当阿拉伯商人赛义德将一袋金沙、占城使者把一捆沉香木也放入坑中时,围观的南洋百姓发出欢呼。
“从今日起,” 苏幼棠站在火光中,声音穿透湿热的夜色,“凡悬挂‘瓷盟’旗号的商船,可在巨港享受免税三日,若遇海盗,联盟护卫队必全力救援!”
三、夜袭匪巢:琉璃灯与火药桶的谋略
半月后的深夜,巨港码头的琉璃灯突然全部熄灭。苏幼棠站在议事厅的碉楼上,望着远处海面上突然出现的十艘黑帆快船 —— 那是满剌加新崛起的海盗头目 “毒龙” 的船队。
“杜娘子,按计划行事。” 她将一盏绘着牡丹纹的琉璃灯递给身边的护卫,“记住,只烧他们的粮船。”
当海盗们趁着夜色靠近码头时,突然发现岸边空无一人。毒龙踢开商馆的大门,却只见地上散落着几个破碎的瓷瓶,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甜香。
“不好!是迷香!” 一个喽啰刚喊出声,就软软倒地。毒龙惊怒交加,正要下令撤退,却见港口东侧突然火光冲天 —— 那是他们存放淡水和粮食的船只!
“中计了!” 毒龙提着刀冲向码头,却被一阵密集的箭雨逼退。苏幼棠站在碉楼上,手中的信号弹冲天而起,照亮了埋伏在两侧的联盟护卫队。
“毒龙,你以为巨港是无人看守的沙滩?” 楚昭珩的声音从船队中传来,战船的火炮同时轰鸣,震得海水翻涌。
混乱中,毒龙看见一艘小船从码头驶出,船头站着的苏幼棠正将一个陶瓮抛向空中。陶瓮炸裂的瞬间,无数彩色的瓷片如流星般散落 —— 那是她特意烧制的 “震天雷”,瓷片边缘锋利如刀,混杂着硫磺粉末,炸得海盗们血肉横飞。
“撤!快撤!” 毒龙捂着流血的额头,下令砍断锚索。但此时,联盟护卫队的快船己经将他们团团围住,船头的撞角狠狠撞向海盗船的侧舷。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巨港时,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破碎的船板。苏幼棠站在议事厅前,看着被俘的毒龙及其喽啰,对围观的商人们朗声道:“凡犯我瓷盟者,虽远必诛!”
西、瓷路新章:季风与信鸽的约定
三个月后,当北半球的季风转向时,“棠云号” 再次扬帆。苏幼棠站在船头,望着码头上送行的人群 —— 三佛齐的苏丹派来的使者捧着镶金的瓷盘,阿拉伯商人赛义德挥着绘有新月的旗帜,就连当地的马来族渔民也送来一筐刚捕捞的金枪鱼。
“小姐,” 小桃递来一只系着丝绸信笺的信鸽,“这是满剌加新苏丹派来的信使,说要加入瓷盟。”
苏幼棠展开信笺,上面用梵文写着:“愿以满剌加港的香料仓库,换棠香瓷的烧制之法。” 她笑了笑,将信鸽放飞,看着它消失在云海中。
船队驶入开阔的印度洋时,楚昭珩走到她身边,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海岸线:“那是狮子国,再往西,就是波斯了。”
苏幼棠望着水天相接处,那里有更遥远的国度,更未知的海域。她想起东京的丝路驿站,想起泉州的护航联盟,如今又在南洋扎下了根。腰间的玉佩轻轻晃动,那是母亲留下的信物,上面刻着 “通达西海” 西个字。
“楚大哥,” 她忽然转身,眼中闪烁着比南海珍珠更明亮的光芒,“你说,我们能不能在波斯建个‘棠香瓷行’,让大食的商人也用我们的茶盏喝酥油茶?”
楚昭珩看着她被海风吹拂的发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自然能。只要你想,天涯海角,都能插上棠香瓷的旗子。”
海风鼓起船帆,发出猎猎声响。苏幼棠抬手遮挡阳光,望见前方的海面上,一艘插着三佛齐旗帜的商船正迎面驶来,船头的水手们正用汉语高喊着:“瓷盟的船队!是苏掌柜的船队!”
她扬声回应,声音被风吹向更广阔的海洋:“告诉他们,准备好窑炉和陶土,我们去教他们烧更好的瓷器!”
暮色渐浓时,“棠云号” 的甲板上燃起了篝火。苏幼棠坐在瓷箱旁,借着月光绘制新的海图,笔尖划过之处,标注着 “波斯湾”“红海” 的字样。小桃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放在她手边,忽然指着星空笑道:“小姐,你看那北斗星,好像正指着我们要去的方向呢。”
苏幼棠抬头望去,银河流淌,北斗七星在夜空中闪耀。她放下画笔,端起姜茶,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海上的凉意。远处,传来水手们哼唱的南洋民谣,歌词里唱着香料、瓷器,还有永不沉没的航船。
这一路,从敦煌的驿站到南海的巨港,从陆地的丝路到海上的瓷路,她走得步步惊心,却也步步生花。而前方的海洋,依旧广阔,依旧充满未知与挑战。但她知道,只要瓷窑的火不熄,商队的驼铃不歇,这连接西海的梦想,就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小桃,” 她忽然开口,目光坚定如炬,“把那箱霁蓝釉的瓷坯拿出来,我们要在波斯烧出第一炉‘海之心’。”
夜色中,瓷箱被打开的声响清脆如叩玉。苏幼棠拿起一块未上釉的坯胎,指尖拂过上面尚未完成的海浪纹 —— 那是她为远方准备的礼物,也是棠香瓷走向更辽阔世界的,第一笔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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