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医院顶楼的护栏时，卫砚的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跳出条陌生短信，附带着个加密文件——是秦放用最后力气发送的极光基地服务器后门密码。远处的城市轮廓在雾中渐显，电子屏循环播放着电竞协会的整改公告，"肃清行业黑幕"的黑体字被朝阳镀上金边。他摸出两枚星徽章，将其中枚刻着"砚"字的真品别在衣领，转身走向电梯时，金属边缘在锁骨处烙下微热的触感，像极了九年前靳砚礼为他别徽章时的温度。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淡了许多。母亲半靠在床头，正对着平板观看电竞新闻，化疗后稀疏的头发别着枚塑料星星发卡——是卫砚昨天在便利店买的，五块钱两个，他自己也别了枚在袖口。"小砚，"她招手让儿子坐在床边，指尖划过屏幕上秦放的照片，"这个孩子眼睛亮，跟你小时候一样。"卫砚握住母亲枯瘦的手，才发现她指腹还沾着未干的颜料，床头柜上摆着幅刚画完的油画：三个少年举着奖杯站在聚光灯下，中间那个戴星徽章的身影，眉眼像极了九年前的他和靳砚礼，而旁边穿队长服的少年，分明是秦放的模样。
护士推着药车进来时，卫砚瞥见她手机推送的新闻："苏郁涉嫌参与资本操控，被限制出境"。配图里的少年穿着囚服，粉色美甲被染成斑驳的灰色，颈间那枚微型摄像头项链被证物袋封存。"听说她把所有责任都推给靳成业了。"护士换输液瓶时低声说，"不过警方在她住处搜出了录音笔，里面全是她和靳成业合谋的证据，包括怎么伪造伤口栽赃你。"母亲突然轻咳，卫砚递水时，看见平板屏幕停留在秦放的采访视频，队长笑着说："真正的战队，从来不是靠资本堆出来的，是靠坐在你身边的队友。"
下午的阳光斜斜切进病房，卫砚正在整理母亲的画具，手机突然弹出条来自看守所的短信。发件人是串数字，内容却让他指尖发颤："天台的炸弹是我拆的，备份证据在老地方。"他想起九年前那个破旧网吧的储物间，靳砚礼曾在墙壁凿出个暗格，藏着两人偷偷攒下的冠军梦想基金——全是一块五块的零钱，凑够三百块时，他们买了包最便宜的烟，在天台抽得咳嗽不止，却笑得像拿到了世界冠军。此刻那串熟悉的地址，正随着短信震动发烫。
打车穿过旧城区时，卫砚发现沿街的电子屏都在播放同条新闻："电竞协会成立专项调查组，彻查俱乐部资本操控"。画面里闪过极光基地被查封的镜头，赵鹏和李柯戴着手铐被押上警车，曾经挂满苏郁海报的墙面，如今贴着张巨大的招聘启事——新组建的青训营正在招募队员，条件栏写着"热爱大于一切"，下面用小字标注："不限学历，不限家境"。司机突然说："听说极光要重组了，好多老粉丝都在捐钱呢，我儿子也捐了五十，说要帮你凑冠军奖金。"
网吧旧址藏在拆迁区深处，铁门锈得几乎打不开。卫砚推开时，铁锈簌簌落在肩头，恍惚间听见九年前的键盘敲击声，混杂着靳砚礼的欢呼："钩中了！卫砚你是神！"储物间的暗格积着厚厚的灰，他用指甲抠开木板时，指腹沾了层黑灰，像极了当年打磨星徽章时蹭的金属末。里面除了个铁盒，还有本泛黄的战术笔记。翻开第一页，靳砚礼稚嫩的字迹跃然纸上："辅助要保护AD，但更要学会相信队友"，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星徽章，角落标着日期——正是他被霸凌那天。铁盒里的U盘闪着微光，插入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后，弹出的文件夹命名为"给未来的我们"。
文件夹里有三段视频。第一段是九年前的夏夜，靳砚礼举着手机拍摄卫砚操作，镜头晃得厉害，却能清晰听见少年的欢呼："你看！这个机械臂钩多准！比职业选手还厉害！"第二段是三年前的雨天，秦放对着镜头展示张诊断书，肝癌晚期的字样被画成笑脸："等我治好病，就带你们拿世界冠军，到时候咱们把奖杯融了，给卫砚妈打个金镯子。"第三段是昨夜的看守所，靳砚礼隔着玻璃比划战术手势，最后突然凑近镜头，用口型说："老地方见"，说完还偷偷比了个钩人的手势，正是卫砚最擅长的机械臂技能。
卫砚合上笔记本时，手机收到电竞协会的邮件："邀请您担任青训营技术指导"。窗外突然传来喧闹声，他跑到窗边，看见拆迁区的空地上聚集着群少年，每人手里都举着枚自制的星徽章，有瓶盖做的，有易拉罐剪的，领头那个戴眼镜的男孩，正用粉笔画出简易的电竞地图。"我们要组建战队！"男孩仰头看见卫砚，突然举起枚铁皮徽章，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就叫新极光！"周围的少年立刻欢呼起来，此起彼伏的"新极光"声，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回到医院时，夕阳正将走廊染成暖橙色。秦放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绷带拆了大半，露出的胳膊上缠着新的纱布，却举着手机和青训营的孩子们视频。"卫砚来了！"他朝镜头晃了晃，"看见没，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神级辅助，当年他用机械臂钩爆对面水晶的时候，你们还在穿开裆裤呢。"卫砚刚走近，就听见手机里传来整齐的欢呼，其中个清脆的声音特别像九年前的靳砚礼，连尾音的颤音都一模一样。
"砚礼明天就能出来了。"秦放挂断视频，从口袋里摸出个布包，层层叠叠裹了三层，"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打开棉布，里面是枚崭新的星徽章，内侧刻着两个交错的名字，"卫"和"砚"的笔画缠绕在一起，边缘还留着打磨的毛边，显然是手工雕的。"他在看守所连夜雕的，用的是......"秦放突然哽咽，指腹蹭过徽章的边缘，"用的是从旧徽章上融下来的银，怕你嫌他手艺糙，还磨了半夜。"
深夜的病房很安静。卫砚趴在床边浅眠，梦见九年前的雨夜，靳砚礼把星徽章塞进他手心："等我们打赢全国赛，就把名字刻在上面，到时候换个金的。"惊醒时，发现母亲正轻轻抚摸他后背，平板屏幕亮着，是条刚发布的新闻："靳砚礼配合调查有功，因未成年且被胁迫，不予追究刑事责任"。配图里的少年穿着黑色连帽衫，走出看守所大门时，抬头望向医院的方向，衣领处隐约露出半截银链——正是那枚断裂的信物，链坠上的星星被磨得发亮。
凌晨五点，卫砚被手机震动惊醒。是靳砚礼发来的定位，就在医院楼下的花园。他抓起外套跑下去，看见晨雾中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捧着束沾着露水的向日葵，花瓣上还挂着水珠。"我妈......"靳砚礼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指腹着花茎，"她今天就能转去康复中心了，警方找到了当年被我爸藏起来的证据，证明她是被胁迫的。"卫砚突然注意到他锁骨处的疤痕，被枚新的银戒遮住大半，戒指内侧刻着个"卫"字，和自己衣领上的星徽章遥相呼应。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看着太阳从楼宇间升起。靳砚礼从口袋里摸出个U盘，外壳是用铁皮手工做的星形状，边角被磨得很光滑："这是最后份证据，电竞协会说要存档。"他突然笑起来，眼角的泪痣在晨光中跳动，"其实我偷偷留了份，里面有我们当年没打完的那场训练赛录像，你最后那个闪现钩，我到现在还能背出操作细节。"卫砚想起昨夜在网吧看到的战术笔记，突然明白有些约定，从来不会被时光磨灭，就像星徽章上的刻痕，就算磨平了表面，也会在心底留下印记。
母亲在病房窗口朝他们挥手时，卫砚的手机收到青训营的消息："第一批学员己报到，等你来上第一课"。靳砚礼突然站起来，扯松领口的星徽章："走吧，我们的第一堂战术课，得教他们怎么用机械臂钩中梦想。"阳光穿过两人交叠的手指，将两枚星徽章的影子投在地上，拼成个完整的冠军奖杯形状，而奖杯的底座，恰好落在母亲挥手的窗台下。
远处的电子屏换了新的画面，正在首播青训营的开学典礼。镜头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每个少年胸前都别着枚星徽章，有铁皮做的，有塑料雕的，还有用硬纸板画的，五颜六色却都闪着光。当卫砚和靳砚礼走上台时，全场突然响起整齐的欢呼，秦放推着轮椅从侧门进来，手里举着个巨大的横幅："新极光，再出发"，横幅边角还沾着未干的颜料，显然是母亲连夜帮忙画的。
卫砚低头调试麦克风，看见自己胸前的星徽章在聚光灯下闪烁。九年前的金属余温，此刻正顺着血管蔓延至心脏，他想起母亲画里那三个举奖杯的少年，突然明白有些光芒，就算被黑暗掩埋，也终会在某个黎明，重新刺破云层，照亮所有等待的时光。而他和靳砚礼指尖相触的刹那，两枚交错的星徽章，终于在晨光中拼出了完整的形状——那是他们从未放弃的，关于梦想与约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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