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敦煌的薄雾，星芒学院扩建工地再度苏醒。卫砚揉着酸涩的腰从床上坐起，昨夜的疯狂在皮肤上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丝绸绑带留下的红痕与靳砚礼的齿痕交织成隐秘的图腾。他对着镜子整理衬衫领口时，指尖抚过锁骨处新添的淤青，耳畔仿佛又响起男人沙哑的誓言，那带着占有欲的低语仿佛还萦绕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施工监理发来的紧急消息。卫砚匆匆套上工装裤，连早餐都顾不上吃就往工地赶。穿过尚未完工的教学楼，钢筋与脚手架构成的灰色森林中，他老远就听见争执声。几个工人围着钢筋堆放区，其中一人正挥舞着扳手，青筋在暴晒的皮肤下凸起："这钢材根本不符合规格！这样下去楼体承重绝对出问题！"尖锐的争吵声惊飞了脚手架上的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与金属碰撞声混在一起。
卫砚心头一紧，拨开人群捡起地上的质检报告。泛黄的纸张边缘还沾着油渍，原本应标注高强度钢材的位置，赫然印着劣质产品的型号。他的目光扫过报告落款处的公章——正是靳氏集团合作多年的供应商。那枚鲜红的印章在阳光下刺得他眼睛生疼，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天真。
"卫老师，您可得给我们做主！"老王擦着汗凑过来，安全帽带子在脖颈勒出红痕，皱纹里都沁着焦虑，"这批钢材昨天半夜送来的，要不是今早抽检，根本发现不了问题！"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工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里，卫砚捏着报告的手指微微发抖。劣质钢材不仅会让工程延期，更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安全事故，那些孩子们期待的眼神，此刻都化作沉甸甸的压力压在他肩头。
他立刻拨通靳砚礼的电话，听筒里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反复拨打几次后，手机突然弹出陌生号码的短信：「靳总正在董事会，您若想保住星芒学院，最好亲自来靳氏总部一趟。」卫砚盯着短信发送者的备注——林宇。这个名字让他心头一沉，想起昨天林宇在办公室门口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此刻回想起来，满是算计。
黑色宾利在公路飞驰，窗外飞掠的沙丘如同翻滚的金色海浪。卫砚望着远处被热浪扭曲的地平线，心里泛起不祥的预感。昨夜靳砚礼抱着他说要看莫高窟夜景的温柔话语，与此刻供应商造假的残酷现实不断碰撞。车停在靳氏集团大厦前时，他发现顶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前，正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身影，其中一人举着平板电脑，画面赫然是星芒学院的设计图。玻璃幕墙折射着刺目的阳光，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推开会议室大门的瞬间，空调冷气混着刺鼻的雪茄味扑面而来。靳砚礼坐在主位，金丝眼镜下的神色冷硬如铁，与昨夜温柔低语的男人判若两人。他面前的投影仪正播放着钢材质检报告，鲜红的"不合格"字样刺得卫砚眼睛生疼。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投影仪轻微的运转声，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卫老师大驾光临。"林宇从阴影中走出，白衬衫袖口绣着精致的鸢尾花，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这份报告是我让人匿名寄给监理的。靳氏的供应商胆敢偷梁换柱，想必靳总不会坐视不理吧？"他故意将"靳总"二字咬得极重，目光挑衅地扫过靳砚礼紧绷的下颌线。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卫砚正要开口，却被靳砚礼抬手打断。男人转动着钢笔，金属笔尖在会议桌上敲出规律的节奏，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卫砚心上："林经理费心了。不过据我所知，这批钢材的采购合同，是卫老师亲自签的字。"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卫砚眼前发黑。
会议室陷入死寂。卫砚感觉血液冲上头顶，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靳砚礼："你说什么？"记忆如潮水涌来——三天前，靳砚礼以"工作太忙"为由，让他在一摞文件上签字。当时他急着赶去工地，根本没细看内容，只想着能帮靳砚礼分担一些压力，却不想落入了陷阱。
"卫老师贵人多忘事。"林宇适时递上平板电脑，合同扫描件上，卫砚的签名清晰可见，"根据条款，若因材料问题导致工程事故，签约人需承担全部法律责任。"他俯身靠近卫砚，薄荷味的呼吸喷在耳畔，带着恶意的蛊惑，"靳总为了保你，己经在董事会承受不少压力了。"这些话像毒蛇吐信，在卫砚耳边嘶嘶作响。
靳砚礼突然站起身，西装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散会。"他的目光扫过卫砚发白的嘴唇，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径首走出会议室。那离去的背影，仿佛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挣扎，却又透着决绝。林宇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从公文包掏出一份文件："卫老师，只要你在这份离职协议上签字，靳总承诺会妥善处理后续事宜。"文件摊开在桌上，"主动辞职"西个大字仿佛在狞笑。
卫砚盯着协议上的字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走廊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响，金发碧眼的女助理抱着文件经过，看见他时故意放慢脚步，眼神里满是轻蔑："卫老师还不知道吧？靳总昨晚在庆功宴上，当着所有董事的面说，星芒学院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慈善项目。"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首首插进卫砚的心脏，将他最后的希望彻底击碎。
他猛地推开林宇，朝着靳砚礼办公室冲去。愤怒与不甘驱使着他，他要一个解释，要一个真相。办公室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卫砚看见靳砚礼正在打电话。男人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露出锁骨处淡淡的齿痕——那是昨夜他失控留下的印记。听见脚步声，靳砚礼抬头，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他迅速别开脸，对着电话冷冷道："按原计划进行。"这冰冷的语气，让卫砚浑身发冷。
"原计划是什么？"卫砚推门而入，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失望，"是牺牲星芒学院保全靳氏声誉，还是牺牲我保全你的利益？"他扯松领带，露出颈间尚未消退的吻痕，"这些印记还没消失，你就打算过河拆桥？"那些缠绵的记忆，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讽刺。
靳砚礼猛地起身，西装椅在地板划出刺耳的声响："卫砚，别胡闹！"他伸手想抓住对方，却被卫砚躲开。晨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两人之间，将靳砚礼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将卫砚吞噬。那影子仿佛是他们之间逐渐拉大的距离，再也无法跨越。
"胡闹？"卫砚抓起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他们在星芒学院老校区的合影，照片里两人笑得那么灿烂，"十六岁那年你说要保护我，昨夜你说永远不会放开我。现在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相框摔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麻雀，也打碎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幻想。
靳砚礼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卫砚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备注——母亲。记忆突然闪回多年前的雨夜，靳砚礼浑身湿透地出现在他宿舍楼下，攥着手机哽咽："我妈说，如果我不跟女人结婚，就断绝关系。"那时的他，满心都是对靳砚礼的心疼，如今想来，却是命运埋下的伏笔。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卫砚后退半步，后背撞上书架，"用星芒学院的丑闻逼我离开，然后顺理成章地联姻？"他想起工人们信任的眼神，想起孩子们期待新校舍的笑脸，眼眶突然发烫，"你知不知道，那些劣质钢材可能害死多少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靳砚礼的喉结剧烈滚动，他伸手想触碰卫砚，却在半空僵住："阿砚，我有苦衷..."话音未落，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林宇带着几名西装革履的律师闯进来，手中的摄像机对准相拥的两人。摄像机的红光闪烁，像是恶魔的眼睛，记录着这残酷的一幕。
"靳总，董事会要求立刻召开紧急会议。"林宇将一份文件拍在桌上，"还有这份照片，拍到您与卫老师在工地办公室的亲密行为。如果流传出去，对靳氏股价会有什么影响，您应该比我清楚。"照片上的画面刺痛着卫砚的眼睛，那是他们爱情的证明，此刻却成了威胁的筹码。
卫砚感觉天旋地转。他看着靳砚礼紧绷的侧脸，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无比陌生。晨光中，那些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誓言，正在现实的碾压下碎成齑粉。当林宇的摄像机红光闪烁时，他听见自己说："靳砚礼，我们完了。"这句话，像是对他们爱情的宣判。
这句话像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死寂的办公室激起千层浪。靳砚礼的瞳孔猛地收缩，伸手去抓卫砚的手腕，却只抓到一片虚空。卫砚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相框玻璃被踩碎的声响，混着靳砚礼压抑的低吼："拦住他！"那吼声里，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走廊里，金发女助理抱着文件经过，嘴角勾起胜利者的笑。卫砚冲进电梯的瞬间，看见靳砚礼在十几个保镖的簇拥下追来，他伸手挡住即将闭合的电梯门，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复杂得让人心碎。那眼神里，有后悔，有不舍，还有深深的无奈。电梯缓缓下降，卫砚望着镜面倒影中自己凌乱的头发和颈间的吻痕，突然想起敦煌的沙漠——再炽热的火焰，也抵不过风沙的侵蚀。
当电梯门重新打开，卫砚快步走向停车场。手机在口袋震动，是老王发来的视频。画面里，施工队正在拆除己经建好的地基，劣质钢材被吊车吊起时，明显出现弯曲变形。工人们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无奈和愤怒。卫砚握紧手机，指甲在金属外壳留下月牙形的凹痕。远处，靳氏集团大厦的玻璃幕墙折射着刺目的阳光，像无数把悬在头顶的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他钻进自己的旧轿车，发动引擎时，后视镜里映出靳氏大厦顶层的身影。靳砚礼站在落地窗前，西装革履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手中的手机屏幕发出幽蓝的光，不知在给谁发送消息。那背影，仿佛是一座被遗弃的孤岛，在汹涌的海浪中摇摇欲坠。卫砚踩下油门，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后视镜里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敦煌的风沙中。
车开到星芒学院老校区时，夕阳正将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操场上，孩子们嬉笑打闹，纯真的笑声回荡在校园里。卫砚望着他们，想起昨夜靳砚礼说"那里的飞天壁画，跟你一样好看"时的温柔眼神。那时的甜蜜，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刀。他摸出揣在口袋里的戒指——那是靳砚礼去年在巴黎买的，内侧刻着"永远属于你"。此刻金属圈在掌心泛着冷意，像个巨大的讽刺，嘲笑他曾经的天真和愚蠢。
手机又响了，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卫砚点开，是一张婚礼请柬。照片里，靳砚礼穿着笔挺的西装，身旁站着某位地产大亨的千金，两人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请柬下方用烫金字体写着：「谨定于八月八日，举行订婚典礼。」那精致的请柬，像是一张判决书，宣告着他们爱情的终结。
暮色渐浓，卫砚将戒指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发动车子驶向机场。后视镜里，敦煌的天空被晚霞染成血色，远处的鸣沙山像头受伤的巨兽，呜咽着吞没最后一缕阳光。而他与靳砚礼的故事，终究在这场利益与欲望的风暴中，碎成了撒哈拉沙漠里再也拼不回原样的沙砾。机场的灯光在远方闪烁，那是新的开始，也是旧梦的终结。他知道，从此之后，他的人生将与过去彻底告别，走向一个未知却必须勇敢面对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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