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砚的帆布鞋碾过训练基地走廊的防滑垫，发出细碎的摩擦声，仿佛在丈量着每一步的忐忑。试训邀请函在掌心被攥得发皱，边角的油墨蹭在指腹，像未干的泪痕。玻璃门内传来少年娇俏的笑，他推开门的瞬间，笑声戛然而止，化作一道锐利的视线刺过来。中央空调的冷风裹挟着消毒水与电子设备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在这个布满LED灯带与机械键盘敲击声的科技空间里，他身上廉价衬衫的褶皱与泛白的衣角，显得如此格格不入。走廊尽头的电子钟跳动着刺目的红色数字，09:58，距离试训开始只剩两分钟。
透过环形顶灯的光晕，苏郁正亲昵地倚着靳砚礼的肩，指尖绕着男人黑色队服的拉链玩闹，另一只手把玩着枚星徽章——银质的轮廓在顶灯折射下泛着冷光，竟与卫砚藏在衬衫口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少年看见他，眼尾的泪痣突然发亮，故意将徽章举到靳砚礼眼前晃了晃："砚礼哥，你看他盯着我的徽章呢~"声音甜得发腻，却像淬了毒的匕首。首播间的补光灯将苏郁的皮肤照得雪白，胸前的麦克风闪着红光，实时弹幕正疯狂刷新着"苏苏好可爱""老公贴贴"，虚拟礼物特效如瀑布般涌来，映得少年嘴角的弧度愈发张扬。
靳砚礼的目光扫过来，带着审视的冷意。那双眼曾在九年前的泳池边对他说"别怕"，此刻却像覆着层冰，只有在看向苏郁时才会融化，流露出卫砚陌生的温柔。"新人？"他开口，声音比记忆里沉了许多，喉结滚动时，锁骨处隐约露出半截银色项链，"试训在那边。"指尖随意往角落一指，视线便落回苏郁发顶，仿佛多看卫砚一秒都是浪费。卫砚注意到，靳砚礼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简单的银戒，那位置本该是他们约定的战队指环——九年前那个暴雨夜，两人躲在破旧的车库里，用美工刀在无名指刻下浅痕，笑着说等战队成立就戴上刻着队徽的戒指。
卫砚的喉结滚了滚，衬衫口袋里的徽章硌得胸口发疼。九年前那个暴雨夜，靳砚礼把这枚刻着"砚"字的徽章塞进他手心："等我回来组战队，这是我们的信物。"那时少年的掌心还带着泳池的水汽，而现在，信物被仿冒，承诺被遗忘，连记忆里的少年都成了别人的"砚礼哥"。他突然想起昨夜翻出的旧照片，两个少年在网吧举着可乐碰杯，背后的墙上用马克笔写着"极光必胜"，字迹边缘早己晕染开岁月的痕迹。
"苏苏别理他啦，我们继续排训练赛~"苏郁拖着靳砚礼往电竞椅走，经过卫砚身边时，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徽章从少年指间滑落，"叮"地砸在地板上，滚到卫砚脚边。他下意识弯腰去捡，苏郁却抢先一步踩住徽章边缘，镶着水钻的鞋跟碾过金属表面："哎呀，差点被野狗叼走呢。"粉色的美甲在徽章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宛如在他心上刮擦。首播间突然爆发出哄笑，弹幕疯狂刷屏"苏苏好会怼""这波操作666"，礼物特效的闪光刺得卫砚眼眶发酸。
靳砚礼皱眉，却只是轻拍苏郁的后背："别闹。"没有责备，更没有看那枚被踩出划痕的徽章。卫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虎口的旧疤突然发烫，像九年前那片碎玻璃又扎了进去。他想起那时靳砚礼为保护他，手掌被玻璃划得鲜血淋漓，却还笑着说不痛。而此刻，同样的人却对伤害他的人如此纵容，甚至在苏郁仰头撒娇时，还伸手替对方捋了捋散落的发丝。
试训开始前，教练把战术板拍在他面前："3号位，今天打辅助位试训。"卫砚抬头，看见苏郁坐在主位上冲他笑，屏幕里预选的英雄赫然是他苦练三年的本命辅助——星灵使者。这个英雄需要精准的技能释放和极致的意识，是他在Rank中冲上国服前十的底牌。"不好意思呀，"少年对着麦克风甜腻地说，"人家今天突然想练辅助呢~"弹幕立刻刷满"苏苏好厉害""苏苏贴贴"，虚拟礼物特效如瀑布般涌来，晃得卫砚眼花。他被迫选了个冷门辅助——铁壁守护者，这个英雄需要极强的预判和走位，但在路人局几乎无人问津，出场率常年垫底。
训练赛载入界面，赵鹏的ID在对面亮起来，公屏突然弹出消息："哟，这不是棚户区来的大神吗？"李柯跟着发了个嘲讽表情，连自家队友都在聊天框里敲："别拖后腿啊新人。"恶意的话语像冰冷的雨，浇在他火热的电竞梦想上。他想起母亲在缝纫机前熬夜做工的身影，星痕重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星痕重塑最新章节随便看！想起自己用攒了三个月的早餐钱买的二手键盘，键帽上还沾着斑驳的油渍。此刻，耳机里传来苏郁娇滴滴的声音："队友们要保护人家哦~"首播间的礼物特效再次炸开，粉色爱心铺满屏幕。
游戏开始三分钟，卫砚在河道插眼时预判钩中敌方打野，本该配合追击的苏郁却原地回城，还在语音里喊："哎呀我没蓝了~"敌方支援赶到，卫砚被集火秒掉。赵鹏的笑声透过耳机炸响："这操作，怕不是来送分的？"那笑声让他想起高中时被霸凌的日子，同样的轻蔑，同样的无助。他看着黑白的屏幕，想起九年前和靳砚礼在出租屋里连赢十把的兴奋，那时他们总说，只要够努力，梦想一定会实现。而现在，耳机里不断传来苏郁的娇嗔："砚礼哥快来救我~"靳砚礼的ID立刻朝着中路移动。
靳砚礼的声音突然在频道里响起："辅助跟上节奏。"卫砚盯着小地图，看见靳砚礼操控的射手独自带线，根本没管下路的团战。他想起九年前在网吧，少年总会在他被针对时喊"我来了"，甚至会放弃发育来支援。如今同样的游戏ID，却成了最冷漠的旁观者。首播间里，苏郁正在撒娇："砚礼哥，人家好怕怕~"靳砚礼立刻回应："别怕，我来保你。"温柔的语气与方才对他的冷硬判若两人，卫砚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苏郁在中路故意走进敌方塔下，临死前还不忘点卫砚的头像："你怎么不保护我呀？"屏幕弹出"我方防御塔被摧毁"的提示，李柯立刻敲键盘："新人会不会玩？故意送是吧？"卫砚的指尖悬在闪现键上，指节泛白——他刚才明明标记了撤退信号，可没人在意。首播间的弹幕开始攻击他，各种难听的词汇不断刷新，"菜狗""混子""废物"的辱骂让他胃部翻涌。而苏郁的首播间热度却节节攀升，"苏郁试训被坑"的话题迅速登上热搜。
中场休息，卫砚去茶水间接水，撞见秦放靠在窗边抽烟。队长的黑眸扫过他泛红的眼眶，递来瓶矿泉水："别理他们。"瓶盖被拧开的瞬间，远处传来苏郁的尖叫："砚礼哥！我的鼠标失灵了！"卫砚回头，看见靳砚礼正蹲在苏郁的机位前调试设备，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柔和得刺眼。那专注的神情，和九年前帮他修理键盘时如出一辙，只是对象不再是他。秦放突然说："九年前他爸把他送去国外，回来就变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赵鹏搂着李柯晃进来，故意撞翻卫砚手里的水。矿泉水在键盘上炸开，卫砚扑过去抢救时，听见赵鹏嗤笑："手笨就别碰设备，弄坏了赔得起吗？"键盘进水发出刺啦的声响，仿佛是他破碎的心在哭泣。
试训结束的提示音响起，卫砚的战绩停留在1/5/12。苏郁凑到教练身边撒娇："教练，他好菜呀~"胸前的星徽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那仿制的工艺几乎可以乱真。靳砚礼站在教练身后，目光落在卫砚湿透的袖口上，没说话。但卫砚清楚地看到，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教练办公室的墙上，挂着极光战队的冠军奖杯，金色的底座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奖杯旁的合影里，苏郁站在C位笑得灿烂。
"明天来报到。"教练突然开口，战术板往桌上一摔，"一队缺个替补辅助。"卫砚愣住，看见秦放对着他隐晦地点了点头。苏郁的脸瞬间垮了，跺着脚说："教练~"靳砚礼却终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蒙着雾，有疑惑，有审视，唯独没有熟悉。卫砚知道，这一眼背后藏着太多未解的谜团。他想起秦放没说完的话，九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曾经的少年变成如今的模样？那个说要和他一起站在世界赛舞台的人，为何成了最陌生的对手？
走出基地时，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卫砚摸出衬衫口袋里的星徽章，内侧的"砚"字被体温焐得发烫。手机在裤兜震动，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小砚，医院催医药费了。"他攥紧徽章，金属边缘硌进掌心——无论这里多难堪，他都必须留下。为了母亲，也为了那个被偷走的电竞梦想。远处的霓虹开始亮起，城市的喧嚣渐渐淹没他的脚步声，而训练基地的LED屏还在循环播放苏郁的首播剪辑，少年举着那枚仿冒的星徽章，笑得比星光还亮。屏幕下方的弹幕不断滚动，满是赞美之词，仿佛这个虚假的光环永远不会褪色。而他，只能转身走进暮色，准备迎接新的挑战。他知道，在这个充满谎言与背叛的地方，他必须比想象中更强大，才能撕开这层虚假的幕布，找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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