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第一天，314宿舍比往常提前一小时就炸开了锅。
“我的皮带呢？谁看见我的皮带了？”老二冯南翻箱倒柜。
“卧槽，这胶鞋也太硬了吧！”老西杨光龇牙咧嘴地把脚塞进解放鞋。
张阳默默地把被子叠成豆腐块——这是他在家就练就的技能。农村冬天的夜晚冷得刺骨，一床薄被必须叠得严严实实才能保暖。
七点整，七个穿着不合身迷彩服的大男孩歪歪扭扭地站在操场集合。教官是个皮肤黝黑的精瘦汉子，眼睛像鹰一样锐利。
“看看你们的样子！”教官一声吼，惊飞了树上的麻雀，“穿上军装就是军人！军姿半小时，开始！”
九月的太阳毒辣得很。张阳感觉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流，像无数只蚂蚁在爬。他的腿开始发抖，余光瞥见旁边的老五陈少庆己经摇摇欲坠。
“报告！有人晕倒了！”前排突然传来喊声。
教官快步走过去：“女生连的，快抬到树荫下！其他人不许动！”
张阳咬紧牙关。他想起了初中时每天走十里山路上学的日子，那时他的书包里除了课本，还要背着一周的咸菜和米。比起那些岁月，站军姿算什么？
“时间到！休息十分钟！”
七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地上。老大向强揉着膝盖哀嚎：“我的半月板啊！”老五陈少庆己经掏出手机在查“军训猝死案例”。
“别装死！”教官的哨声又响了，“接下来练习齐步走！”
一整天下来，张阳的迷彩服能拧出水来。晚饭时，老五陈少庆一口气干了五碗饭，荣获“干饭王”称号；老大向强因为太高，食堂阿姨多给了他两个鸡腿；而张阳发现，自己黝黑的皮肤在军训第一天就晒脱了皮。
最让人期待的军训拉练在第二周到来。凌晨西点，整个计算机系的新生背着打包好的行军被，在操场集合。
“同志们！”系主任站在主席台上，声音洪亮，“今天的拉练全程二十公里，是对你们意志力的考验！”
队伍在晨雾中出发，起初还精神抖擞，两小时后就开始溃不成军。张阳的脚底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突然，“砰”的一声信号枪响划破天空。
“敌袭！全体卧倒！”教官大吼。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张阳刚趴下，就听见女生连那边传来尖叫。原来同学王猛扑倒时，不小心压到了一个女生身上，两人滚作一团，尴尬得要命。
多年后，王猛和那个女生结婚了。婚礼上，教官被请来当证婚人，他笑着说：“当年我就看出这俩有戏，卧倒都选同一个地方！”
拉练的高潮发生在返程时。当大部队精疲力竭地回到学校，却迟迟未收到队伍解散的命令，就在大家开始叽叽喳喳的时候，队伍的前端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此时才发现，原来这一届的新生中有一名60多岁的大龄新生，他坚持参加拉练，最后一名回到学校操场，当他到达学校操场的那一刻，整个校园沸腾了，大家纷纷为他客服困难、挑战自己的勇气和毅力鼓掌。
军训结束那天，七个晒得黝黑的男生在宿舍阳台上喝啤酒。老大向强举起易拉罐：“敬我们逝去的白皙皮肤！”
“敬教官的魔鬼训练！”老二冯南接上。
“敬那个被王猛扑倒的姑娘！”刘大力坏笑。
张阳没说话，只是把啤酒一饮而尽。这半个月，他不仅学会了站军姿、踢正步，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能吃苦。那些在山里挑水砍柴的日子，给了他意想不到的韧性。
夜深了，七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张阳望着天花板，想起离家前母亲说的话：“出门在外，别怕吃苦，吃亏是福。”
他现在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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