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站在殿上,晚风掀起了她的皇袍,冽冽如一面孤悬的旗子。
沈如意指腹碾过箭杆上细密的缠绳,那触感让她想起五年前雪夜。
那枚铜钥匙硌在喉间的涩意,冰冷、坚硬,还带着裴司瑜府中书房特有的沉水香。
此刻那沉水香的主人正立于殿下,玄色朝服被暮色浸得发暗,腰间玉带在残阳里泛着冷光。
沈如意缓缓抬起手,青竹弓被拉成一道紧绷的弧线,箭簇正对准他的心口。
那点寒芒正是用当年那枚钥匙熔铸而成,边缘还留着她指甲掐出的浅痕。
“裴司瑜!”
她开口时,弓弦震颤的轻响混着声线,像冰棱敲在玉盏上。
“是来做朕的臣,还是来做朕的囚?”
殿下的人抬头望着她,风掀起了他的鬓角,露出了眉骨下那道浅疤。
那是当年她为了抢这枚钥匙,用碎瓷片划下的。
沈如意的指节因用力而开始泛起来了白,喉咙间仿佛又泛起来了铁锈味,与七年前吞下钥匙时如出一辙。
那时他是权倾朝野的太傅,她是被他囚在府中的罪臣之女。
他总着那枚铜钥匙笑。
在裴府地牢时,裴司瑜看着趴在地上的沈如意缓缓道来。
“如意想要,求我便是。”
可她曾宁愿吞进肚里,让那铜锈在舌尖蔓延,在胃里腐蚀,也不肯低下头。
“呸!裴司瑜你不得好死。”
而如今城楼上旌旗己经换了姓氏,她成了拥兵自重的“逆贼”,他成了为她孤身来降的败将。
沈如意盯着他心口那处,箭簇的影子在他衣襟上微微晃动,像极了当年他深夜坐在她床前,指尖在她心口游移的模样。
“陛下何必问。”
裴司瑜忽然笑了,声音穿过风撞在箭簇上。
“臣的命,从来都是在陛下的箭尖上。”
沈如意猛地闭眼,弓弦勒得掌心生疼。
此前边疆匈奴来犯我国领土,她便命裴司瑜去边关迎敌,堂堂摄政王被发配到边疆。
说出来大家都只敢在背后笑笑,不敢过多言语讨论。
她想起了昨夜暗卫在宫中搜出的密信,他暗中在边疆调兵遣将,却在最后一刻解散了自己的亲兵,独自骑着马穿过了战场,来到她的城下。
“做臣。”
她睁开眼时,睫毛上沾了点夜风带来的水汽。
“便解甲归田,此生不得再入金陵。”
箭簇又压低半寸,几乎要触到他衣襟。
裴司瑜却往前踏了半步,箭尖瞬间刺破布料,在他皮肉上留下浅红的印子。
“若臣想做囚呢?”
他仰头望她,眼底竟有她熟悉的、近乎偏执的温柔。
“求陛下……把臣锁在身边,像当年臣对陛下那样。”
沈如意的手猛地一颤,箭簇擦着他肩头飞了过去,钉在身后的城墙上,嗡鸣不止。
她望着他肩头渗出的血迹,忽然想起西年前他也是这样,任由她的碎瓷片划破皮肤,只是攥着她的手腕低笑。
“如意下手再重些,臣才记得牢。”
晚风卷着血腥味漫上来,沈如意缓缓松开了弓。
此刻青竹的凉意顺着掌心蔓延到了心口。
原来有些东西,就算熔成了箭簇,刻进了骨血,也终究是……下不去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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