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冲刷着她苍白的面颊。她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破碎的、气若游丝的音节：
“…程…沉…？”
“…疼…好黑…蝴蝶…飞不出去…”
下一秒，护士的镇定剂针头刺入了她的手臂。苏晓眼中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亮瞬间熄灭，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重新陷入了更深的、药物强制带来的昏睡之中。
只有眼角残留的泪痕和手腕纱布上刺目的新鲜血迹，证明着刚才那短暂而激烈的崩溃真实发生过。
程沉无力地靠在冰冷的玻璃上，额头抵着光滑的表面，肩膀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激动而阵阵抽痛，但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他看着医护人员将昏睡的苏晓小心翼翼地抬上病床，重新固定好手腕的束缚，盖上白色的被子。
她躺在那里，安静得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玻璃上，映出程沉自己疲惫、痛苦、充满无力感的脸。玻璃的另一面，是苏晓沉睡的容颜，苍白、脆弱、美丽依旧，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绝望阴影。
一只被强行塞入罪恶之茧、挣扎着撕裂翅膀、最终坠入更黑暗深渊的琉璃蝶。
一个遍体鳞伤、誓言守护却连触碰都做不到的骑士。
一张名为“收藏家”的、无声收紧的巨网。
一场刚刚拉开序幕、关乎灵魂与救赎的、更加残酷的司法博弈。
程沉缓缓站首身体，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取代。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玻璃后沉睡的苏晓，仿佛要将她此刻脆弱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观察区。步伐因为伤痛还有些不稳，但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而坚定。
他要去战斗。不是为了荣耀，不是为了正义的虚名。
只是为了那只染血的、破碎的蝴蝶。
为了给她挣得一线…飞出这无边黑暗的可能。
市局司法精神卫生中心（FMHC）的单向玻璃外，程沉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不知站了多久。
玻璃上模糊地映着他疲惫的轮廓，而玻璃的另一面，苏晓躺在束缚床上，手腕被特制的柔软束缚带固定，新换的纱布下，那只蝴蝶刻痕仿佛仍在无声地渗血。
镇定剂的效力让她陷入一种死寂的沉睡，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起伏。那张苍白到透明的脸，在隔离病房惨白的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也脆弱得令人窒息。
“程队，手续办好了，我们该走了。”小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忍和催促。
程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晓沉睡的侧颜，仿佛要将这脆弱易碎的画面刻进骨髓。
他猛地转身，动作牵动了肩头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痛感反而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不能沉溺于无力的悲伤，他必须动起来！苏晓被无形的网困住，而他要做的，就是撕开这张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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